第235章 流言

很难想象，一个妃嫔会有这么多的伤。

        东娘沉默的望着她。

        自己的封号是珍元，除了一些兄弟姐妹以九妹妹，九姐姐相称以外，长辈还是下属，都叫她的封号，珍元。

        可她却唤自己九公主。

        周才人抹了把眼泪，望着东娘，嘴唇动了动，哽咽道：“臣妾的九公主，只活了三年，却是臣妾最美好的三年。可是她身子一直不好，早早夭折了，臣妾只能接受现实。可是您的出现，占了九公主的排位，甚至于，原本历史上还能有寥寥几字，现在却清理的干干净净。臣妾不甘心，除了臣妾以外，在没人记得她。现在连排位也没了。方才做出猪油蒙心的事情，请，九公主恕罪。”

        “如果你是来请求我的宽恕的，没有必要。”东娘忽然觉得有些累，深深的叹了口气，淡淡道：“我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否则这件事情，不会无人知晓。

        “臣妾并非请求宽恕，只是想告诉公主要小心。臣妾受人挑拨才做出这样的事情，虽然失败了，却仍旧有人给臣妾的宫里放纸。”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那纸上的字歪歪扭扭，递了上来。

        东娘没有接，她怕有毒，所以只是看了看。

        上面是一段话，你的女儿，已经在无人可知。

        对于一个母亲，有什么比女儿早夭，又被人轻易剥夺存在过的痕迹可怕呢？

        何况是周才人这样是，失宠多少年，唯一的生活动力，就是多记着自己女儿一刻。

        东娘望着眼前这个饱经风霜的女人，冷静道：“那么你为什么忽然决定要告诉我？”

        她已经过了，被人感动的年纪。

        周才人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忽然笑了，笑的凄然：“臣妾，已经不想在听见九公主病重这样的消息了。”

        这些日子，东娘病重，成了宫里顶大的事情，都送了礼物，来表现自己的关切。

        那些皇子公主，一口一个九姐姐病了，恍惚让她想起了当初，自己女儿还在的时候，自己紧张的样子。

        九公主病了，更像是一个魔咒，狠狠的禁锢着她的脑膜，疼的让人喘不上气来。

        东娘沉默了一下，忽然说道：“娘，我很好，你也好好的。”

        那声音尖细，又有些清脆，更像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周才人猛然抬头，死死盯着东娘，却见东娘面色平静，甚至蹙眉道：“你瞧着我做什么？”

        刚才那一声，好似从来都没说过一般。

        周才人又哭又笑，难道刚才是女儿，是女儿在通过她说话？她在劝自己好好的？

        “公主，臣妾有一样东西，请您收下。”她激动的从脖子上扯下来一根银链穿着的双耳同心白玉莲花佩，那原本是拴在腰上的，但她却戴在脖子上，不可谓是不看重。她颤巍巍的手仔细的放在床上，“还请公主收下，这……是我给九儿准备的嫁妆……”

        她从自己女儿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想好了她的一生。

        周才人行了一礼：“臣妾告退，不打扰公主休息了。”说完，自顾自的离去，背脊佝偻。

        说实话，身上艳色的衣服，和她并不合适，但那却是九公主满月那日，她穿的衣服。

        东娘看着双耳同心白玉莲花佩，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假装九公主的那一声，是对是错。

        罢了罢了，不过就是满足了一个母亲的心愿。

        东娘握着玉佩，忽然想起了柳夫人，她现在怎么样了？兄长死带来的伤痛，可抚平了一点？又想起了自己的生母，元一皇后。她又是何种心绪，让人帮忙，将自己送走的呢？

        至于间接害死兄长的郑畋，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对方定然，死的极惨。

        还好，他死的惨，就好。

        这一天，一个母亲的爱女之心，让东娘惆怅无比。她甚至有些庆幸，幸亏有一个别恩能安抚住母亲。

        谁也想不到，这样的怜悯，竟然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第二日一早，后宫便传出消息，说周才人在离开藏珍宫后，溺死在花池子里，今天早上才发现，身体都泡肿了。

        很多人说，今日是先前九公主的生辰，她该是想不开，自尽了。

        东娘却清楚，一个刚刚听见女儿说话的母亲，正是激动的时候，怎么可能忽然想到了自杀？

        分明是有人，刻意溺死了她。

        周才人那日身边也没什么宫女跟着，以至于轻易就叫人得手了。

        “瑶贵妃一口咬定，说是失足溺水，可是脑袋后面分明有个伤痕。”小良子亲眼看见了，有些唏嘘道：“昨个还好好的人，今个就这个样子了，真是世事无常。”

        东娘心中一动，神色有些异常，问道：“外头风言风语，多不多？”

        这件事，她怎么看都有蹊跷。

        小良子迟疑了一下，弯着腰道：“公主明鉴，外边的确很多，言论大多不靠谱，甚至有人，说是公主……”

        东娘用力的扣了扣桌子，手腕上的玛瑙银圆镯叮咚作响，她蹙眉，怒斥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小良子腿一软，跪了下去：“奴才怕公主……”

        “你怕我忧心，却给了人可乘之机！”东娘冷笑道：“这摆明是冲着我来的，偏偏，你作为我的耳朵，将自己捂了起来，险些坏了我的大事。”

        他没想到这么严重，立即用力的磕头，恐惧道：“公主息怒，奴才在也不敢了！”

        东娘原先也没准备处置他，见他那副样子，道：“起来吧，但是你记住了你是我的耳朵，若是没有耳朵，我叫人害死了都不知道！”

        这句话说完，一个宫女快步跑了进来，行礼道：“公主，瑶贵妃有请。”

        这兴师问罪，便是来了。

        东娘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眼神幽暗。

        明明是被人害死，却硬是说失足，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在将一切证据指向自己，等这流言漫天，即便是查不出来真凶，也会给人一种，就是自己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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