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生病
然而，有的时候真的就是人活着就好。
两个人策马奔腾，一路上狂奔，东娘的身子有些吃不消，却咬牙硬撑着，知道三日之后，在路边小歇，再也控制不住，眼皮子一闭昏睡了过去。
等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整个人睡在客栈的房间内，四周都无比的昏暗，每当这个时候醒来的时候，孤身一人都会有一种被世界抛弃了的感觉，东娘蜷缩了一下身子，整个人藏在被子里面。
脑袋昏沉沉的，已经缕不出来什么思绪，半梦半醒。
“先起来把药吃了。”其实并不是一个人，只是空如也站在窗边的死角处，东娘没发现罢了，他却是发现人醒了，便去将炉子上温的药拿起，送到了床边，让人喝了。
东娘最不能接受的古代东西就是那些苦涩到极致的药，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可无论是良药还是毒药全都苦涩难忍。看着那黑漆漆的药，旁边还没有蜜饯一类的东西，她皱了皱眉，却只得拿了起来，一饮而尽。
空如也收拾了药碗转身离开，她坐在那痴痴的，等了半天也不见人给自己递杯水，就只得爬下地，自个儿给自个儿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总算是将苦涩的味道冲淡了一些，缓了好半天。
那边人出去遇见了小二哥，便将药丸儿给了小二哥，转身回来，只瞧见人站在那喝凉茶，顿时才反应过来，一时之间微微有些尴尬，像是辩解，又像是自顾自的说话：“楼主没有味觉，吃药一向不怕……”
所以这个人就没有养出叫人吃完药之后，递上水或者是蜜饯的习惯。
东娘心里微微有些苦涩，当初你可是我每次一生病就守在床前，又是端水又是递药的，哪里需要你叫别人培养出来这个习惯，再来照顾我？她轻轻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坐回到了床上，有几分沉默寡言，大约也是因为生了病的缘故。
空如也看着人那副样子，还是有些生气的：“你竟然吃不消，连夜的赶路，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从马上掉下来的时候，亏得我手疾眼快将你接住了，否则的话你直接摔在地上，不知道要休养多长时间呢。到时候把路的速度反而降了下来，更耽误事儿。”
东娘被说得羞愧，躺在床上更是不肯吭声，她的脑袋晕晕沉沉的，应该是因为连日的赶路而发起了高烧，当然也可能是心情所致的缘故，无论是哪一种，都很让人难受。
“你……”空如也在那说了半天，忽然顿了顿，沉思了半响，小声的问：“你不是江湖人士？”
其实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是在问自己当初，如果东娘不是江湖人士的话，那么自己是不是也不是？
东娘的眼皮子有些沉，不过刚刚睡着了，如今也睡不着，便闭上了眼睛，嗯了一声。
空如也陷入自顾自的思绪当中，如果不是江湖人士的话，那应该也不是普通人，美丽一向是被权贵所得的，向东娘这般长得漂亮的女子绝非是普通人，脑子一转，便想到了朝廷。喃喃的说：“你是官宦人家的女子？”
“却是如此。”东娘心说，虽然失忆了，但是脑子还是转的很快，不愧是自己喜欢的男人，这么快就猜到了正头上，只怕他永远也猜不到，两个人居然是皇帝。
空如也瞬间就补脑了一出，自己是江湖子弟，而对方是官家小姐，两个人因为机缘巧合相遇，然后想要长相厮守，奈何她家人棒打鸳鸯，自己被人追杀，掉落悬崖，从此失去记忆，沦落至今。而她痴心不改，拼尽一切时光来寻找自己，却找到了失忆的自己。
还真是一出虐恋情深，倘若东娘若是知道的话，只怕会喝一口水，然后全都喷到这个人脸上，这么会想怎么不去写小说？
不过两个人的故事也的确是跌宕起伏，应接不下，如今还未能常相思守，只能让人叹息一声。
东娘长长久久的不说话，又闭着眼睛，空如也以为人睡着了，缓缓的上前，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人的长相，这副长相自己很喜欢，究竟是因为楼主救了自己的缘故，还是因为她呢？
他没忍住，缓缓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着那脸颊，这手上因为握剑的缘故而沾染了一些茧子，有些发麻，轻轻拂过那白嫩的脸庞，恍然间，似有一种触电的感觉，他瞬间收回了手，半响都仍有余味。
“……我还真是傻了。”他呢喃一句，赶紧转身离开，一下子房间就真的只剩下空荡荡，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躺在床上的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东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如今的抉择，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让对方重新爱上自己，好像再没有年轻时候的豪气冲天，如今做起事来畏手畏脚，自己都恨自己。
这毕竟是感情上的事儿呀，不是说一件随便处理的事儿，只要用了手段用了心机就行，感情是说不好的，也是摸不透的，那虚无缥缈的东西最是折磨人，一个这般会折磨人的东西，又怎么轻易会被人握住呢。
她摸了摸自己刚才被抚摸过的脸颊，只觉得仍有余温存在，身边是空如也身上的味道，在虚空中她伸手抱了抱，就好像是抱住了对方。
这一个拥抱，真的是让人落泪。
而另一边离开的空如也，其实半响之后也就回来，是去端饭去了，将饭菜放在桌上，看着东娘似乎是醒了，便叫人过来吃。
东娘不爱动弹，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面，模糊不清的说：“我不想吃东西。”
空如也皱了皱眉，直接走到床边，将被子掀开，拽着人道：“接下来还要赶路，你如果不吃饭的话根本没法病好。”
东娘从没有一刻这么憎恨自己虚弱的身体，其实人生病了，想的也多，看着对方冷冷的态度，忍不住眼泪就在眼睛里打圈，却也不落下来，轻声道：“我知道了。”
勉强爬起来，在桌边吃了两口饭，便打起精神来说：“咱们两个这便出发吧，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息，我也觉得不错。”
“大夫方才来把过脉，说你身子过于虚弱，不适合连夜赶路，你得再养个三四天才行。”空如也淡淡的说，却是字字句句为人好，只是这个人表现的太过于冷漠，叫人察觉不出来而已。
东娘闭上眼睛，有几分疲惫：“赵奕欢本来就是比咱们先走的，想要赶上人就得比他们赶更多的路，他们都不停下休息，咱们停下休息，何时才能赶得上？”
听着赵奕欢这三个字，身为男人的敏感让他眉心一跳，淡淡的说道：“你的身子不准许，谁都没办法，难不成他也是让你生着病赶着路？”
那倒是从来没有过的，东娘轻轻地叹了口气，又躺回了床上，虽然并不困倦，但是总觉得后背疼，根本就坐不住，只想躺着，辗转反侧又心烦的很。
空如也就站在旁边，静静的沉思着，偶尔会眺望一下房梁，房梁上面已经结了蜘蛛网，看样子许久没有清理过，这不过是个偏僻的小镇，能有这样的房子已经不错了。
寂静在空气当中慢慢的流传开来，说也奇怪，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的呆着竟然没有尴尬，好像十分习惯这种样子。
空如也沉默了片刻，打破了这种宁静：“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和现在没有什么区别。”东娘也不知道该如何描绘那个男人，让自己如此心动的男人：“强大，威武，说一不二，有的时候一意孤行，有的时候又听得进去别人的话，胆子也很大。”
空如也仔细想了想这样的描述，很难想象当初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他沉默了片刻，试探性的问：“那我应该不是江湖人士吧？”
东娘倒是很爽快的给了答案：“不是。”
不是江湖人士，那又是谁家的男丁？倘若是告知你原先是个皇帝，只怕空如也会把东娘当成个疯子，以后都不相信东娘的话，毕竟一个在江湖上行走的人突然被告知，你其实是个皇帝，谁听了不惊讶。
而且两个人身处的也不是自己有认知的那片大陆，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带。
东娘其实很怕空如也继续追问，倘若对方追问自己得说些什么，得回答些什么，自己根本就不清楚，所以就蜷缩起来，一副自己困了想睡的样子。
空如也看着人那副样子，倒也没再多问，仍旧是抱着肩膀，仰头看着房顶，那上面的蜘蛛在辛勤的结网，一只蜘蛛晚上可以等待食物的降临，那么白天需要非常辛苦的织网，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免费的午餐，只有看上去的舒适。
想要得到东西，那就势必要付出，而且付出的东西不在少数。
东娘轻轻一叹，房间又恢复了寂静，没有人去说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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