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存在
陈贞这一辈子因为会救人的缘故，还是见过许多生离死别的，然而，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也终究是别人家的事，没有彻彻底底的落在自己身上，就不会感觉到什么悲伤。真正的领悟到了的时候，才会明白，原来那些感春伤秋都是真正存在的。
心里面有着巨大的冲击力，是死亡带来的，还是云朵带来的，其实并不清楚，总而言之，他的心潮在不断的翻涌着，哽咽的说：“我是真真正正存在着的，倘若你怨我恨我，便打我一下，我都受着。”
他肯承受任何的疼痛，然而女孩却没办法发泄，连手都抬不起来，就只是呢喃着说：“如果你要不是我想想出来的，不如你亲亲我？”
陈贞没有任何的犹豫，亲吻了女孩的嘴唇。
云朵想了想，觉得还是假的，自己这么丑，这么脏，居然还有人愿意亲自己？却也忍不住落泪：“陈贞，要是有下辈子我给你当女儿好不好？我父亲这些日子愁坏了，头发都白了，平日里虽然对我很严厉，但还是很宠我，所以……我给你当女儿吧。”
如果有下辈子，还是相遇吧。不能成为你喜欢的人，干脆就做你的女儿好了。
陈贞眼泪不断地往下掉落，一个劲的说好。
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下辈子我娶？可别了，这么好的女孩，让人家下辈子有个好的依靠吧。
短暂的人生，好像真的要走到了尽头。
云朵睡了过去，没有死，这个病好像不急着要人命，就是让人一点点的虚弱下去，整个都虚弱了，然后在缓缓的夺走生命。
这种做法就像是温水煮青蛙。
陈贞很痛恨，因为让所有人的悲痛都被拉长，然后蔓延。推开门，看着外边的太阳还不错，忽然有些遗憾,不能带着云朵出来看看太阳，还真是遗憾的很呢。
东娘和玫瑰都站在门口，都那样充满了希望的眼神看着他，也不是要给人那么多的压力，只是除了陈贞以外，还有什么办法，这是最后的寄托。
“我女儿怎么样？”武昌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袖子下的手在不断地颤抖，绷紧的神经有些松动，走路的时候没注意脚下一个踉跄，但仍旧是一副严肃的样子，许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是什么样子的吧。
陈贞握紧了拳头，没回答，脸上惨兮兮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一时之间静谧无声，大家都很难过，痛苦悲伤一股脑的袭来，连话都说不出，还能说什么？
东娘咬了咬下唇，嘴角泄露出若有似无的声音，还是很为小姑娘惋惜，自己却真的已经尽力了。
陈贞也尽力了。
忘了那一天大家是怎么从武昌的府邸出来的，总而言之天空上飘起了细雨绵绵，斜风细雨不须归。
就那样任由小雨打湿自己的衣服，也任由自己颓废下去，谁都没心情安慰谁。
面对少女，自己却束手无策，可能真的让人遗憾。
三个人沿着马路边走了好长时间，因为下雨的缘故根本没人出来，整个天地间除了雨水在不断冲刷着地面以外，静的几乎没其他人的声音。
这样颓废的架势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快到东娘家门口的时候，遇到了空如也从马车上下来，他也是知道内情的人，一见这架势就知道没成功，虽然也很难过，但反应还是很快的。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系到东娘的肩上，然后招呼着人赶紧进屋去。
玫瑰看着东娘被空如也搀扶进去，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陈贞，叹了口气：“身边是你，所以连一件披风都没有。”
陈贞茫然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由衷的表达了歉意：“对不起，我没有。”
一个没有的人，无论怎么想要给予，都没有。
玫瑰有些无奈的说：“不耍你了，你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玩。”
现在的陈贞也没什么玩闹的心思，那阴沉沉的天空从某种角度来说，像极了人此刻的心情，阴暗糟糕，甚至想要下雨。
空如也将这两个人交给的管家，管家将两个人带到了客房当中，因为其他的房间需要先打扫出来，两人就暂时性的处于一个屋子当中，先后分别的换了干净的衣服，又被灌了一大碗的姜糖水。
玫瑰是不想要喝的，行走江湖的人怎么会因为一点雨水就生病呢？
但是婢女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这个是夫人一定要让你们喝下去的，说了一定要。”
玫瑰是真的无可奈何，从小就讨厌姜味的她捏着鼻子灌了下去，显得没吐出来，刺鼻的味道，简直恶心。
陈贞一言不发的将东西喝了下去，还是很颓废，耷拉着脑袋，毛茸茸的脑袋显得特别乖顺：“我还真是无能，所以你千万别生病，我可能救不了你。”说着，甚至哽咽了起来。
这样的状况来的也太突然了，玫瑰甚至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对方哭的跟个孩子似的。方才的婢女已经下去了，屋内就两个人，玫瑰左看看右看看，发觉能够安慰陈贞德只有自己，只得挑起重担，胡乱的说了两句：“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你那么自责做什么，以前应该也有你救不回来的人，对吧。虽然说，医者仁心，但是你也不能太仁慈了。”
安慰人这种事情，玫瑰其实还是很擅长的，但是安慰陈贞有点不行，两个人针锋相对都习惯了。即便是喜欢人家，玫瑰也从来没有放弃用言语去戏耍，这可能是一点私人的小毛病，不是大问题，但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
现在还真是逆着习惯来。
陈贞眨了眨眼睛，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落，特别可怜，那长长的睫毛一个劲儿的眨着，挺惹人怜惜：“可是我难受。真的特别难受，你摸摸我的胸口，全都是疼。”
疼的都难以维持自己的呼吸，空气中都是刀子一样，在不断的割伤自己。
玫瑰望着这个少年，捂住了自己胸口：“云朵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么？”
如果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么这么难过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在陈贞眼中，云朵真的不一样么？只是一个追着陈贞不放的少女，为什么这么难过的。
是因为没能将人救回来觉得无能，还是辜负了东娘的信任，还是云朵将要的死亡，还摆出那样一副无怨无悔爱着你的样子？
一个在这种悲伤的时刻，还能那样冷静分析的人，往往是理智大于感情的，而玫瑰的理智，已经将感情压的死死的，没有丝毫翻盘的余地。
这也是为什么，最终会放弃陈贞，因为除了感情泛滥的那段时间，觉得自己的人生当中似乎能有一个人出现以外，她就已经很冷静的表示不喜欢了。
陈贞听到这样的提示，整个人是很茫然地，从来没深入的想过难过的理由。人难过就是要哭泣，为什么要想理由。过于深刻的刨析自己，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会让人整个看上去都非常的薄凉。
人的行为能从理性当中找到原因，但是往往喜欢用感情去理解，毕竟这样会更加的柔和无害，更加的让人觉得动情。
“你这个人还真是……”陈贞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在脑海当中想了一圈，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叹了口气：“我没办法理解你的思维，可能这就是你吧。”
冷静漠然的有些残酷，有时候又很热情，偏偏就是玫瑰，这样一个矛盾的存在，让人无法言说。
“这样的我有什么不好？”玫瑰凉凉的说。
正是因为时刻能保持冷静的头脑，即便是一时的悲伤也不足以让她悲伤一辈子，被彻底的压垮，这是多好的事儿。
陈贞揉了揉自己的脸，将眼泪擦拭掉，不得不说，玫瑰的这一番话让陈贞已经松懈下来，闭着眼睛像是休息：“人是不会总保持理智的。”
“就比如说你。我当然知道你，会选择时候，在面对女子的时候拿出感性的一面，等着厌倦了，就开始变回了理性。”玫瑰切了一声，大家都是半径八两，冷血动物，谁要来说谁？？
经过这一番打岔以后，陈贞德悲伤情绪减少了不少，在那沉默的半响，轻声说道：“你喜欢过谁么？”
喜欢这种情绪实在是太让人无法把控了，所以有的时候真的很让人为难。面对一个到死都惦记着自己的女孩，陈贞很悲伤，也很喜欢这个女孩，但是就是缺少了一些爱。
在缺乏爱的前提下，即便是有再多的喜欢，就好像是卡在了那一步，根本爬不上去。
那么，玫瑰这样冷静的人，喜欢过谁么？
玫瑰太清楚了，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回忆着当时的感觉，好像不大清楚了。
就好像悲伤是几件事情混在一起的焦虑，爱也一样，没有那么单纯。这世上没有单纯的东西存在着，都是有必要存在，所以就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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