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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话民生


翌日,晨

        周子宁睡眼惺忪地往身旁一摸,却摸了个空,他轻轻揉了揉快散掉的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见魏子渊已经衣冠楚楚地坐在桌前提笔写着什么。

        他又闭上了眼,昨日之事一丝不差地涌进脑海,涌得他心头泛上一丝愤懑。

        魏子渊连哄带骗地说让他当那个驴,结果他驴没当成,还被某个姓魏的真驴给压了。

        他用被子蒙上头,暂时不想面对现实。

        可驴丝毫不给他面子,驴说:“醒啦?”

        周子宁:“……”

        他刚刚妥协,把被子拉下来,就听魏子渊不知是关心还是玩笑地来了句:“腰疼么?”

        周子宁:“…………”

        你故意的吧?!

        周少将军终于拉下脸坐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一片狼藉,一边整理里衣,一边不那么有底气地说:“还行,但如果咱们换换你就不一定了。”

        魏子渊轻笑出声,捞过桌上的红色发带就抓上了周子宁的头发:“周哥哥别郁闷了,下次我让让你行不行?”

        周子宁依旧郁闷着不搭腔,魏子渊却心情甚好,一丝不苟地给他束好了发,俯下身去看他的侧脸:“看看我的将军好不好看?”

        周子宁:“……”

        魏子渊突然失笑:“呦,美人将军,世间罕见。”

        “&……”

        美人将军第一次觉得“将军”这个称呼有点烫耳朵。

        他不太想承认他曾经是能用一只手轻松拿起重戟的北疆主将。

        虽然魏子渊也是将门之后,但为什么他这个比魏子渊多在北疆混过十多年的当不了上面的驴?

        半晌,他才憋出来一句:“你饿了吗?”

        魏子渊给他找了身外衣递过去:“还行,想等你醒了问问你,是想吃李大人的月饼,还是去买点什么?”

        周子宁边套外衣边说着:“出去看看,我记得路上有个糕点铺,买点花糕尝尝好不好吃。”

        魏子渊像是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下意识问了句:“你吃花糕?”

        周子宁胡乱找了个借口:“在北疆待得有点久,连石头都吃。”

        魏子渊:“……”

        无语过后他才想起周家独特的祭奠方式,若周子宁以为他已去,每年都祭奠的话……都吃了十四年,还有什么咽不下去的?

        周子宁此时心态调过来了大半,他走到桌前,颇有风度地示意魏子渊方才所写的东西:“写的什么?能看么?”

        魏子渊主动把那些纸给他看:“写的此次抗洪一事,以及陈王殿下与李县令所为。”

        “送回修撰院?”

        魏子渊摇摇头:“我不是正式驻钱塘史官,我所写关于钱塘的文章入不了修撰院——这些写了我自己看。留着吧,我等大越史重编。”

        周子宁由此发问:“那你还写过别的?”

        魏子渊低头整理着那些文章:“写过,不过在京郊时消息不灵通,那些年的事写得不多,顶多是写了写京郊民生——不只我写过,立心和江月他们也写过,只是现在我们写的文章还上不了明面。”

        周子宁突然道:“四十年到四十一年的京城与朝堂中事,我如实写过一些,回头都给你,只是我腹中没什么笔墨,不如修撰院史卿们写得好,凑合看。”

        魏子渊却看着他笑道:“当年事,凭谁问——《凛疆赋》写得可真不错,魏某自愧不如。”

        周子宁闻言,才记起自己喝多了写过这么一篇吓坏北疆诸位史官的文章。他那次醉得有点断片儿,史官们来得又很快,以至于他不太知道自己后面具体写了什么,他只记得他提了魏家,貌似还骂了朝政,最后写了一句“当年事,凭谁问?”

        因为文章只传出去了前一半,所以他知道,魏子渊已经看过了全文。

        他刚想说些什么,魏子渊就朝他扬了扬下巴:“刚起床不适合抒情,多谢少将军的文章——去洗洗脸,咱们出去觅食。”

        “诶呀,咱们铺子里的糕点,那可是江南一绝!公子有品味!想必公子平时也爱吃吧?”

        周子宁从店家手里接过两包糕点:“我不爱吃,内人喜欢。”

        店家看着周子宁含笑的双眸,哈哈一笑道:“如公子这般的男子不多见!不多见!那想必公子是很爱您的娘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娘子”这个词逗笑,周子宁看向魏子渊:“听见没,如我这般的人可不多见。”

        店家也是个自来熟,继续打趣道:“想必公子的娘子,也是个大美人儿!”

        周子宁自然而然地拉起魏子渊的手,低下头就隔着脸上的布料亲了一口。

        他云淡风轻地看着店家笑:“那自然是美人儿,您看他好不好看?”

        店家:“……”

        店家像被他这话劈中了头顶,脑子跟不上嘴地结巴出来一句:“啊……啊好看……好看!”

        就是有点刺激。

        魏子渊也非常配合他,他堂堂八尺男儿把头轻轻靠在另一个八尺男儿的肩上,嘴里还故作娇羞地说着:“娘子谢过夫君~”

        店家:“……”

        我求你们了!你们赶紧滚吧!

        二人在店家想立刻原地自裁的神色中互相拉扯着出了门,一出门周子宁便大笑道:“魏锋你有毛病啊!”

        魏子渊双手扶上脸颊,极力掩饰着他想狂笑的事实,掩饰了半天他才说话:“估计店家以后不会让咱俩进去了。”

        然后他在周子宁耳边悄声说:“这样吧,以后出去都当你在上面,在家里……”

        魏子渊不言,周子宁却能领会到他的意思。

        周少将军立刻不笑了,神色复杂地转过头就走,只留下了一句:“回头再说。”

        魏子渊忙笑着追了上去。

        二人从客栈中收拾了行囊,想着江南没什么要紧事,就打算提前往京城走。

        这一天他们并不急着策马,于是便走走停停,和当地百姓闲聊几句,问问江南的民生,甚至探探平民百姓会如何看待自己的家国。

        因为治国安邦,基础在于百姓,在于民心所向,百姓的声音不可不听。

        这也就印证了古人所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1

        虽然如今大权掌于他人之手,但他们想把舟拖进正轨,不希望地方的水漫上京城。

        钱塘某农村

        此地受了洪水影响,地里的庄稼毁了大半,有些路上依旧是泥泞不堪。二人勉强着,骑着马过了一段凌乱的小路,这一路走得马都差点栽坑里。

        魏子渊默默捂上了脸,有些尴尬道:“我的错,该听你的不走这。”

        周子宁却有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看淡一切,他说:“无妨,还没怎么走过这种乡间小路呢。我觉得还行,就是委屈了马,要不你给马道个歉?”

        魏子渊:“……”

        踩了一路泥的马:“……”

        他要是明面上和马说对不起,别人绝对会以为他脑袋让马给踢了。

        于是他微微俯下身,不那么聪明地和周子宁的马摇了摇手。

        那马却直接别过了头。

        魏少将军顿时感觉自己被马下了面子,不死心地摸了摸身下马的头。

        结果他差点被马掀下去。

        魏子渊:“…………”

        这年头马的脾气都这么大?

        周子宁在一旁憋着笑,连忙放弃和他讨论给马道歉的问题。他咳了两声,以示转移话题,然后开口:“路上咱们和一些百姓聊了两句,你觉得……”

        “我觉得百姓有些信不过天家人,反而觉得丞相是大好人。”魏子渊自然而然地接了他的话。

        “如今从京城传出去的消息,都是公主乱政。他们把祸端都推给了公主,把自己说得一清二白。就算哪天百姓忍无可忍,首当其冲的还会是天家人。”周子宁如此说道。

        魏子渊理解他的意思,若百姓想反,必定会反唐家,但不一定会反欧阳家。

        魏子渊接道:“如今我们背后还有一支北疆军,北疆军自是不信丞相。现在叶将军在,他们还能跟着信公主……”说着,他便叹了口气,“希望叶将军再稳稳,咱们也能找到机会回北疆……”

        周子宁还未说话,就听他们背后响起焦急又苍老的男声:“快点!赶紧的!不然又得挨饿!”

        二人回首,只见不远处有一名衣衫褴褛,两鬓斑白的老翁,他身后跟着一名佝偻着身子的老妇,还有一个瘦骨嶙峋的垂髫小儿。

        他们手中拿着农耕用具,还有一小包种子。

        二人上前询问他们将去往何处。

        老翁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他们虽穿得素,但打扮不像务农之人,于是便道:“二位公子是来江南游玩的吧?此番洪灾,地里庄稼被毁了!就看看能种什么就种,冬天不至于没东西吃!”

        魏子渊问道:“您在哪边种粮食?”

        老翁抬手一指前方:“就那边!没多大地方!”

        周子宁与魏子渊二人一对视,便决定去帮帮忙。

        “诶呦!真的多谢二位公子!”

        二人帮着忙活了半天,终于把那一小片地方种得差不多了。

        几个人坐在田边准备闲聊。

        那老翁先起了个话头:“二位公子哪里来?”

        “我们从京城来。”魏子渊答道。

        “呦,京城?”老翁微微一顿,感叹道,“京城是个好地方啊……是不是,都挺有钱的?都能吃饱饭?”

        “城中百姓还行,京郊就没那么好。”周子宁出了个声。

        旁边的老妇见他用布遮着脸,问了从开始就想问的一句话:“年轻人你这脸怎么了?”

        周子宁老老实实地说瞎话:“路上磕的,不太好看。”

        但是老妇耳朵不太好,于是大声反问道:“啥?让驴啃的?这年头怎么还能让驴给啃了呢?”

        一句“让驴啃的”,让周子宁和魏子渊同时想起了前一天晚上种种不可描述的事件。

        老妇并不知道面前的公子和驴有什么渊源,她还在小声说着:“好好的公子让驴给啃了,多可惜……”

        公子:“……”

        驴:“……”

        见气氛马上就要尴尬到极点,老翁赶紧问了句:“二位公子是做什么的?”

        “不做什么,在个小地方开铺子。”魏子渊如此说着,紧接着切入了正题,“说来,这是我们第一次来江南,不知江南近年来民生可好?”

        此话一出,老翁当即苦笑着摆了摆手:“别提了,去年收成不行,今年又赶上洪灾……虽说朝廷放粮,发了银子,但够撑多久?

        “说来,若不是陈王殿下和李县令出粮,若不是丞相誓死力争,江南不都得让那公主给饿死!”

        老妇也慷慨激昂地应和道:“就是那公主!她锦衣玉食!她不懂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她就是想让我们死!”

        见二人脸色有点沉,老翁和老妇才想起来,这二位是京城人。

        老翁忙道:“公子,我们说的这些……您可别往心里去……”

        魏子渊轻声一笑:“老人家您不要担心,我们又不是什么朝廷官。不过我们在京城,听说的可不是这样。

        “我们听的是公主主动放的粮。而且公主这两年,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

        见老翁不可思议的神色,周子宁接了句:“我们在京城,听到消息应当更真更快。”

        他转头看向魏子渊,随意地问了句:“你还有银子吗?”

        “有,够咱们两个人回去。”

        闻言,周子宁点了点头,取出自己的银子交给老翁:“老人家,我们一说,您一听,其他的您自己去辨。这些银子送给您,我们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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