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密闭空间内的两个人，一个静默的吞云吐雾，一个静默的思考心事。疲惫是一种病，它通过静默的呼吸传播，传播到静默的空气中，传播到静默的人身上，从鼻孔钻入，渗透血液，入侵肺腑。
“你说吧，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战歧突然疲惫了下来，她低喃，话语清晰的粘到罗宾的耳膜。
“全部都告诉我，我一定会想出办法保护你。”
她很累，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语言，陌生的人，和永远陌生的心，她很累。明明可以随随便便当个警察，就算一辈子回不去也可以安稳度过余生，她却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不服气去大干特干。明明可以随随便便当个警察，她却为了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责任感去承担责任。
她真的、真的，有病。
别干了，把他送回家就算了。对方不打算信任自己，在暗处的敌人也必定非常强势，这种情况她根本无法保护对方、无法保全自己。可一开口，话变了味道。
“请你相信我，我是本城新晋的警察之星，请你相信我。”
就这几句话，跟她妈说，她妈都不会信任她。人与人之间的心墙哪是一句话可以打破的？她凭什么能让罗宾信任她？
“……”
而罗宾，也在思考要不要把自己所知的情报分享给战歧。
目前他的处境很复杂。首先他是金丝雀的暗线，常年通过各种手段潜伏于各个组织。近一年他被安排至响尾蛇进行卧底，经过一系列的“效忠任务”后在响尾蛇做一名情报与技术的核心骨干。由于响尾蛇太过猖狂，金丝雀已经决定吞噬响尾蛇，要求罗宾和其他卧底成员在响尾蛇内部里应外合，剿灭响尾蛇。罗宾在行动中主要负责为两方势力传递真假情报与扰乱响尾蛇中枢系统运作，是重中之重，所以局内派十人小队保护罗宾。在行动之前，保护人员需要分散开来，以免打草惊蛇。
可是从局内调来的九个人可以看出，有人想要罗宾去死。他或者他们，希望罗宾在动乱中“意外死亡”。这是为什么呢？
别忘了，罗宾负责情报收集工作。
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他知道的太多了。
“那个人”来自己方。他即是警政界，又是金丝雀。金丝雀原身本是民众自发组织的自卫队，后来一部分被部门收为编制，一部分不愿意屈居人下自行组成地下组织。这个地下组织便是现在的金丝雀。藕断丝连，两队人马虽然踏上不同的路，但是依旧有互相联系的地方，比如暗处这位。
罗宾想到过把手里的东西直接交出去，交给某个人，里面的证据足以让相关人员关到灰化。那么交给谁呢？谁也交不了。这座城、周围的城，全部都是眼线，他若想要逃跑，坐上车的瞬间，金丝雀和响尾蛇就会干掉他，完全不需要那个人动手。如果把东西交给金丝雀，金丝雀也有那个人的眼线呐……更何况金丝雀也不是什么善类，他们只会让手中的东西化为进一步扩大利益的筹码，有百分之七十多的可能会为了利益将他搞死。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是看金丝雀得知那个人背叛了他们会愤怒到何种地步。
那为什么那个人还要假惺惺的派人去保护他？
这是小说的序章，是杀人前的预告——你逃不掉。
罗宾要不要把这些告诉战歧呢？
他不敢。
无论战歧属于哪一方，那个东西落到战歧手中无异于利刃赠与屠夫。真的太微妙了，如履薄冰，现下的处境她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可让他这么憋屈的死实在不甘心，于是罗宾决定赌上一把，把一枚小小的筹码压在这位自诩“新星”的警察身上。
考虑再三，罗宾慎重开口：“为了你好，我只能告诉你……我这个样子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了……如果你真的想要保护我，那就麻烦你多多注意你们那边的人。”
“注意谁？”
“无可奉告。”
内心的推测得到了证实，压力也随之而下，战歧勉强喘了口气。这他妈根本就呼吸不了吧，她还以为得到点消息可以轻松一二，这叫什么消息，跟没告诉没两样把！为什么她这么天真？哪有那种好事！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无可奉告。”
说完那一长串话后的罗宾把好不容易掀开一条缝的宝箱严丝合缝的合上，顺手挂了几把锁，把希望锁在了箱子内，不给战歧多余的时间去偷窥。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战歧良心发现自己停在马路中间似乎不是很好，重新打着车子，“我要撬开你的嘴，让你一个字一个字给我讲出来。”
“哦，那你想听正歌剧还是喜歌剧？”
“随你，我不了解。”
难呐，马尔齐，难呐，你可是又给我弄了个好任务，战歧想，就这样吧，覆水难收，已经答应了就要说到做到。
就先这样，反正她也没奢望过罗宾能一上来就友好的帮助她。
白天战歧在罗宾的帮助下潜入响尾蛇的大楼，作为一名清洁工，专门负责罗宾那一层。
晚上，战歧住在罗宾家附近的旅店，一边整理当天巡警发送的情报，一边监视周边的环境。由于经过特殊的训练，战歧可以随时随地进入深层次的睡眠之中，所以她只需要在没那么紧张的情况下少量多次的补觉就能够回复体力和精力。即便是深层睡眠，战歧也有自己特殊的警戒方式去保持警惕，战歧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好像灵魂被打散，溢出体内，像空气一样融入周遭的环境。硬要说的话，那就是玄学咯。
小队里的人，除了战歧和她自己的人手，其他几个人是怎么轻松怎么来。即便战歧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解决不了她现在面临的窘境，只能见招拆招。
不过这几天一直没有什么异动，可能是那几个警员那里没有上报，更大的可能是对方在战歧看不到的地方悄悄行动。
战歧揉了揉太阳穴，熬夜真的不舒服，困了就睡是生物的本能，她现在还没到可以睡觉的时候……
椅子上的单线联络器剧烈的震动了起来，从椅子上摔倒了柔软的长毛地毯。
战歧迅速的捡起联络器按下按钮，这是罗宾借给她的东西，她目前还没有攒下钱去买一部手机。
“罗宾？”
联络器那头信号嘈杂，罗宾沙哑的声音从音响中传来，声嘶力竭。
“泽恩——救我！”
似乎有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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