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希望就是好事
肖岚和肖天一具有一样的共情，对这些苛刻训练的小姑娘们有一种淡淡的同情心。每一天，她们要训练10-12个小时，而肖天一每天都在她们艳羡的目光中早早下冰。
每一次她们失误或者摔倒，得到的都不是安慰和鼓励，而是狠狠的责罚和叱责，如果被训哭了，那就会被罚得更重。而肖天一失误了，米沙只会淡淡的说“再来一次”而已。
而被俱乐部开除，就相当于之前所有的努力和泪水都白费了。这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来说过于残忍了。
所以当肖岚听说肖天一想要去看看梅梅的时候，没做犹豫就同意了。
这时候肖岚已经买了一辆二手车，开车前往的路上，肖岚还买了点水果，说第一次上门本来就唐突，不带点礼物实在是不好意思。
按照导航，拐进了梅梅家所在的社区。
这是陈旧的还带有明显上个时代烙印的社区，按照破损的门牌号，终于找到了梅梅的家，敲开门，一个金色头发的中年俄罗斯女人打开了门，看眉眼就是梅梅的母亲。
肖岚的俄语要比肖天一差一些，不过简单的也完全可以沟通，介绍了肖天一是梅梅的体校同学，过来看望梅梅，然后送上了水果。
梅梅妈妈有点惊讶却很热情：“啊，是肖？中国女孩，我知道，听梅梅回来说过！快进来快进来！”
看得出来梅梅就是俄罗斯普通人家的家境，肖天一进门，目光却停留在满满挂在墙壁上的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金发小姑娘的合影，有生活照、玩闹照、还有一起穿着考斯腾训练的照片。两个人笑得很灿烂，看得出来感情很好。其中一个小姑娘就是梅梅，另一个跟她容貌相似，从身高差来看，明显年龄大了几岁。
原来梅梅还有一个姐姐。
梅梅母亲匆匆走进另一个房间，开着门，能听见梅梅母亲在低语说：“你的同学来了……是肖来了……”
梅梅仿佛嘀咕了几句，还在抽泣着。
过一会儿梅梅母亲出来，歉意地笑：“梅梅还在哭呢……她不听话。正好你来了，进来劝劝她吧！”
肖天一点点头，走进了梅梅的房间。肖岚却犹豫了一下没有进门，她觉得这种时候还是让两个孩子单独说话比较好，家长在旁边只会尴尬，所以体谅地替她们轻轻关上门，然后到客厅去跟梅梅妈妈闲聊了。
梅梅脸朝下趴在枕头上，一头金发乱糟糟的铺着，仔细听还听得到她的抽泣。
肖天一走近，轻轻坐在床边：“梅梅，是我。”
梅梅侧过头，露出半张压得红红的脸庞，眼睛哭得红肿，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肖，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我今天听艾娃说，才知道你的事情。你……以后不来俱乐部了吗？”
梅梅歪过头：“哦，她们是怎么说我的？”
肖天一犹豫了一下：“就是说……你可能以后不来了……”
梅梅冷笑：“她们一定说，是我笨练不好3a，米沙教练把我赶走的是吧？”
肖天一有点讪讪，她们确实私下里是这样猜测讨论的：“嗯……没有，就是说看到你父母来给你收拾东西了……”
梅梅从床上半支起身子，定定看着肖天一：“肖，我告诉你，不是米沙教练赶我走的！是我自己要走的！我不想再练下去了！”她神情坚定，但是说话间不自觉又带了哭腔。
看着肖天一明显的一愣，仿佛是不相信。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梅梅猛地翻身爬起来，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两个原本摆在那的相框，塞进肖天一说里：“你看！”
她指着：“这是我姐姐！这是她14岁的时候！”照片里的金发小姑娘跟梅梅长得很像，穿着粉色的考斯腾，胸前挂着一块奖牌，笑得很甜。
“这一张……是她现在的样子，她现在18岁了……”梅梅指着另一张，说着就哽咽了，眼泪滚下来滴在相框上。
另一张是一个非常胖的姑娘，眉眼仔细看，还是很像梅梅，但是体型是现在梅梅的四倍大。
“怎么……怎么会这样……？”肖天一惊讶了。
梅梅抽泣着，语气却很激愤：“他们说我姐姐很有天赋！给她打了针！结果打了针之后，她还在不断地在长高！然后就继续打！结果后来不但长高、而且还越来越胖！最后他们放弃了我姐姐！现在我姐姐还在继续胖下去……上学被欺负，不上学了又找不到工作，也找不到男朋友……将来我就会是这样的！那我为什么现在还要去拼死拼活练什么3a！我今年已经14岁了，我又等不到下届奥运会了！”梅梅再度扑倒在枕头上大哭起来。
肖天一默然了。
她以前听说过，为了延缓小女单们的成长发育，给她们注射荷尔蒙。看来是梅梅姐姐体质的问题，注射之后非但没有延缓，反而引发了强烈的副作用。
这件事的曝光还是肖恬依升组之后的事，是一个转国籍的前俄花滑选手在采访中曝光的。
没办法，俄罗斯的女单选手竞争太激烈了，短短的巅峰期，迅速的更新换代、高淘汰率。
很多选手是为了尽量保持自己的体型，自愿这样做的。
梅梅今年14岁了，下一届奥运会18岁，早就被淘汰到不知道那里了。
但是，如果换一个竞争不是这样激烈高压的环境下，其实运动生涯是可以延长的，拿到冬奥会参赛名额也大有可能，也就不需要过于苛待自己。
比如中国的很多乒乓球运动员，在国内会很早被淘汰退役，但是如果到了这项运动竞争不激烈的其他国家，其实还可以保持很久很久的运动员寿命，比如后来就曾经出现过50几岁还在打国际赛场的老将。
肖天一低垂着眼眸，思考了几秒。俯下身，贴近梅梅的耳朵：“梅梅，你告诉我真心话，你喜欢滑冰吗？”
梅梅转过头，眼睛红红的，停止了抽泣：“喜欢。我从四岁就开始练花样滑冰，我不知道我不滑冰，还会干什么……”说着眼泪又滚了下来。
肖天一心里喟叹，这就是妈妈说的，只会滑冰的女孩啊。
肖天一压低声音：“我听说你爸爸是做国际贸易的？有没有办法，能给你转个国籍？”
梅梅眼睛瞪大了，完全没明白这个转折的意思：“什么？”
肖天一解释：“很多其他国家，花滑水平根本没有俄罗斯这样高，你这个年纪和水平的女单运动员，在那些国家就是断层的高度了。但是这些国家也是要参加冬奥会的，也是想要拿到好成绩的。所以你在这里没机会，不代表你在其他国家没机会！你懂我的意思吗？”
梅梅呆呆望着她，也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仿佛被她的话吓到了。
肖天一替她理了理金发：“反正你好好想想吧，也可以跟你父母商量，但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跟你说的！”这句话梅梅听懂了，她狠命点头。
等肖天一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看见妈妈跟梅梅母亲尴尬不失礼貌的呆坐着，看到她终于出来了，两个人都长长出了口气。
临告辞，梅梅妈妈不顾肖岚的拒绝，热情的给她们塞了一大纸袋手作大面包。
肖岚捧着热腾腾的一大袋子面包，哭笑不得：“怎么办？你不能吃，我也不吃，只能送给房东了！”肖岚因为身体原因，也是不常吃碳水的。
肖天一深深吸了口气，享受着面包那微微泛着酸味的香气，心情好了起来：“妈妈，回去吃火锅吧，我想吃火锅了！”
“好吧！反正也是番茄蔬菜！”
两个人面面相对哈哈笑了起来。
未来总有希望，有希望就是好事。
肖天一觉得，她这次回来，不但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能帮助别人、改变很多人的命运，看来不算是坏事哦！
这一年的春节，只有肖岚和肖天一两个人在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公寓度过。
肖岚婉拒了房东的年夜饭邀约。
她和肖天一都有别人难以理解的洁癖，还有各自特殊的饮食要求，实在没必要去给人家添麻烦。
何况肖天一还要上冰。
从肖天一来到了俄罗斯，就每天保持上冰，风雨无阻，从未放假一天。
花滑运动员就是靠着重复训练的肌肉记忆，休息一天，记忆就会减退一天。
所以有时候即便教练放假、冰场休息，肖天一也要找个冰场，哪怕就简单的滑一滑，不做什么难度动作，也要保证每天接触冰面。
再过一年的圣诞节，肖天一已经可以完美的完成3a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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