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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地动


一盏接着一盏,囫囵的黑暗瞬间吞没了所有。

        她什么也……看不见了,骨哨也找不到了。身边除了地动天摇后留下的灰尘,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她凝神闭气,想要凭借方才骨哨落下的动静去寻它,她摇摇晃晃地刚刚站起身来,头顶突然传来一点生响。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细小的声音突的放大了,那精致的穹顶发出一声沉寂多年的嘶吼,一瞬间破裂开来。

        那一瞬实在是太短了,短到她根本无法反应,只是恍然抬头看着头顶,她甚至看不清是哪里裂开了,呛人的灰尘和塌下的石块一起就要砸到她头上。

        林荞一向觉得人在死前总会想很多东西,想未完成的遗憾,想曾经拥有的快乐。譬如说她现在,那本来不好的眼睛突然起死回生了似的,居然看见了头顶就要砸下来的石块,想来这双眼睛也想让她死个明白。

        只是看明白了又如何。

        那么大一块石头砸下来应当还是疼的,砸在她身上或许还不会那么快死去,可能还要伴着痛苦挣扎几番,感受着身上的血一点一点流干,感受着粉身碎骨的绝望。

        不过这痛苦应当还算值……至少,她给许澍找了个可以出去的路了。

        人生来有命数,她借着这没心没肺的性子侥幸躲过桃花煞,活到如今,也算是风光霁月、荣华富贵通通尝过一番了,也不算可惜。

        她认命的闭上眼睛,可想象中的痛楚却没有来临,而是猝然间倒向了另一处,落入一人的怀抱中。

        熟悉的温暖又把她包裹,不过还没等她说话,头顶就传来混乱纷杂的动静,那巨石裂开后,其他大大小小的石头也跟着砸下来。

        搂着自己的人俯下身来,紧紧地搂着她。

        林荞被许澍抱在怀里,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她只能听到如雷的心跳,和已经被削弱的碎石砸落的声音。

        她站的地方正是机关所在,许澍也发现了这点,所以他不能带她离开,又不愿让她受伤,只能硬生生地承受着碎石落在身上的痛楚。

        许澍突然发出一声闷在胸腔的哼声,紧接着,贴在林荞耳边的头垂了下来,颓力地靠在她肩上,没了动静。

        “阿……澍?”林荞试探地唤了一声,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答复。

        她也顾不上碎石如何了,慌忙地从许澍怀里抬起头来,倏然间,面前的人的身子就失了支撑,紧闭着眼睛倒在她怀里。

        “阿澍!”林荞大声地喊,可怀里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方才一定是碎石砸到了什么要害处,才让他一下子就昏了过去。她该怎么办?她抖着手靠近许澍的高挺的鼻子,吐息微弱,甚至于她再不小心些,就摸不到了。

        “阿澍,你醒醒……”林荞一急起来声音就容易发抖,听起来愈发可怜,“你怎么了……”

        她揪着许澍的衣裳,她想看一看许澍身上的伤到底怎么样了,可四周昏黑,她的眼睛又不好,想帮忙都不知该怎么帮,似乎除了这么一声一声地喊许澍,别无他法。

        “阿澍,你醒一醒好不好。”林荞低着头,抵在他的肩上,她不停地喊着许澍的名字,可回应她的,除了地宫的回声再无其他。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都要放弃了,终于是唤回了一点儿声。

        “小荞。”

        那声音微乎其微,只有淡淡的气音,但却是这一片安静中唯一的希望。林荞恍然抬眼,正好对上了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

        许澍的眼睛很亮,即使周围很暗,也能一下子让人看到。

        “你……怎么了?可是伤到哪里了,我来给你敷药好不好……你告诉我,好吗?”林荞害怕许澍这清醒只是暂时的,想着赶紧把伤处问清楚了,可越急这话说得越是语无伦次。

        可许澍还偏偏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自己。

        “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林荞手里扯着他的衣角,呼吸急促起来。

        林荞那双眼睛本就生得水灵,这会儿急起来眼角更是发了红,愈发惹人怜爱。

        许澍心里叹了口气,原想着摸摸她的头让她别那么着急,可这手刚要使劲儿,就疼得他皱了眉。只能不动声色地背在身后又放下来。

        许澍狠狠闭了一下眼睛,按下头疼,缓了缓气息才说:“小荞。我袖口还有个火折子,你先把它拿出来。”

        “好!”林荞一点儿也不敢耽误,就在许澍身上找起来,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只得轻手轻脚的。

        兴许是太着急了,又或是许澍这么高个人靠在她身上不好行动,她愣是翻了半天才从袖口里把火折子拿出来。

        “在这!”林荞把火折子攥在手里,怕掉了一样死死地抓着,关节处都泛着白。

        “别急。”许澍道,“你把火折子递到我嘴边,我来把它吹起来。”

        “我来。”林荞又强调了一遍,“你受伤了,我来!”

        “小荞会吗?”

        许澍知道面前的祖宗从小就是娇养着长大的,什么事儿都有人亲力亲为,于是笑着问了一句。

        可林荞却连反驳都没有,而是认认真真地点了一下头,连火折子上的灰尘也不顾,就鼓着腮帮子吹起来。

        不一会,竟然真的亮了起来。

        头顶的灯盏早就在方才被砸坏了,林荞看了看周围,发觉火折子只能插在地砖的缝隙上,于是伸长了手把它插好。

        “小荞怎么会知道这个。”许澍问。

        周围亮了起来,林荞就开始看许澍身上的伤,压根没功夫闲谈,只能略略地回了一句:“以前用过。”

        许澍身上的衣裳已经被石头划破了不少,露出下面的渗血的新伤。

        她低下头牙咬着衣裳,学着之前许澍的模样狠狠扯着,可衣裳却不听使唤,咬得她额角都疼了,也还是没能扯下来。

        “好了……别扯了。”

        听到这话,林荞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来想问个清楚,可嘴里咬着东西不好说话,只能紧紧地盯着许澍。

        “不是……”许澍话说到一半,眉又狠狠地皱了起来,等重新睁开眼来时,里头的血丝更深了,“不是这些伤。”

        林荞一向不是磨蹭的人,当即弯过身子去要去看他的背后。

        许澍背上的伤不少,虽渗着血,但看起来都是些皮肉伤,应当不至于让许澍猝然间昏过去,除非……

        林荞的动作停住了,颤抖着手想往上去碰他的头。她多想只是自己多心了,可是这次却没能让她如愿。

        指尖轻轻掠过许澍的后脑,甚至不用她去看,就能知晓她手下所触为何物。

        那是血,粘稠的血。

        她一下子慌了神,膝行着挪动到许澍的身后,不自觉地紧绷着,甚至连呼吸都不敢放下,手一点一点地拨开被血浸湿的发丝,出现在眼前的,是狰狞破开的口子。

        “你……是,是刚才被砸到的。”

        林荞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泛出一丝酸楚,那酸酸麻麻的感觉就直从五脏六腑流窜着,直冲她的眼睛,一不留神,就化作眼泪往下落。

        她从来都是不爱哭的,她不喜欢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软弱的模样,故而连这哭泣与伤感都是无声的,若是不面对着,就是连那一点儿异样也无法察觉。

        “都怪我……都怪我碰到了那个东西,这地道才会塌……”林荞一瞬间就失了力气,眉间染着愁色,“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会受伤。”

        讲到这里,林荞忽然想回忆一下和许澍认识的漫长岁月,浅浅思索一圈下来,发觉自己好像除了添麻烦,是真真没做过任何一件好事。

        如果不是她,许澍压根不会被石头砸伤,兴许已经找到了出去的路,带着这里的秘密让死去的将士们沉冤昭雪。

        而她现在又干了这么一件坏事,她除了拖后腿,似乎没什么用处了。

        她有些木讷地拿着手里的小药瓶,将那药粉倒在伤口上。

        “全部都怪我……”她只觉得越来越乏力,内疚和劳累把她的精神都打散了,只能毫无生气地重复着上药的动静,任由眼角的泪滑下。

        不过这一次,比泪先落下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许澍转过身来,俯身把她抱了个满怀,兴许是累极了,只能靠在她的肩上,慢慢地说:“没有人怪你。”

        “这里石砖机关隐秘,若不是小荞,我这个粗人怕是找一大圈都找不到。”

        有的时候人总是会自己消化掉一些情绪,一时难过,过了一会便能好了。可若是有旁人这么一哄,那本来可以藏匿的伤感却是无法躲了,如山洪滚石一般倾斜而出。

        有了许澍的安抚,她心中的酸楚化成豆大的泪珠劈里啪啦地落下来,她也忘了现在身处何处,拼命地抱着许澍的肩膀哭了起来。

        “对不起……都是我不对……”

        林荞的声音细微,字字句句都带着愧疚和难过,像个小兔子一样窝在许澍的肩膀上,一边哭一边说话,抽泣着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完全没了从前那种倨傲的聪明劲儿。

        “我什么都不好。”林荞越哭越难过,“你和我在一起……一点……一点也不好。”

        “怎么不好了?我倒觉得不错,这可是大晋首富的女儿,跟了你,我往后荣华富贵逗不愁了。”许澍逗了她一句,拍了拍她的背,“你还帮我找到了机关,不破不立,地道破了,说明出去的路也快找到了。”

        “那不算这个。”林荞接着说,“我从前甩了你……还跟了别人……还有,我让你帮了忙,又想着跑了。”

        林荞稍微止住了哭,数着自己从前的“罪行”,越数越觉得自己是个负心人,越是无法面对许澍,整张脸埋在许澍的肩上,不再说话了。

        许澍听着这番“陈罪”有些哭笑不得,想着陪她多说两句话,可脑后的痛又突然来袭,就像是一柄长剑嵌进头里,一点儿也不避,就那么直直地对着伤口往里钻,饶是他再能忍,也不得已抽了一口气。

        方才还情绪低落的少女马上就回了神,腾地一下从他身上起来,焦急地询问:“是我压到伤口了吗?是又疼了?还是又流血了?”

        少女脸上还挂着没干的泪痕,眼角带着楚楚可怜的淡红,可现下又是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可怜又可爱。

        也怪不得大晋之人虽都晓得林家小姐脾气不好,但还是争相着找机会去瞧。

        许澍皱着眉缓了一会,等那疼稍稍过去了些,提起嘴角笑了笑,答:“我还好。”

        “可你都疼得……”

        “小荞总不能指望着脑袋后边开了个口,还能一点儿疼都没有罢。”许澍背后的冷汗还在不住往下滑,像是蚁虫啃噬一般,钻心难耐。可为了不让林荞担心,他还是耸了耸肩,佯装着无意的样子说,“你说是吧?”

        林荞觉得这话也说得没错,看着许澍不再惨白的连稍微松了口气。

        许澍想伸手去碰林荞,可刚一用力,眼前又是一黑,额角猛地发跳,他微微垂下眼眸吐了口气。

        他可能没有办法再保持多久的清醒了,他必须尽快把事情交代好,一刻也不能耽误了。

        许澍轻车熟路地把手按在了穴位上,狠狠一掐,疼痛唤起微弱的意识,清醒又再次回到了他身上。

        “小荞,我在这里坐一会,你先去找机关好吗?”许澍温和地说,“就是你方才寻到的那蛟龙。”

        “可是我刚才……”林荞垂着头,抿着唇,“如果再碰到不对的地方。”

        “没关系。我相信你。”

        闻言,林荞抬起头来看向许澍。

        许澍想摸一摸她的脸,无奈实在使不出劲儿来了,只能轻轻捻了捻落下的发尾,道:“楼兰丑时闭城门,丑时也是楼兰忌讳之时,地道可能还会有新的动静,我们恐怕要快些了。”

        听到这话,林荞用力地点了点头,说:“好!”

        她撑着地儿站起身来,一下子太急了没站稳,只能跌跌撞撞地走。

        丑时,时辰已经不早了,许澍的伤也越来越严重了,虽然他一直笑着说话,但是她依旧可以敏锐地察觉到许澍身上的那种疲惫和恍惚。

        她必须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林荞不敢有任何分神,把碎发胡乱地往后一抹,就脸紧贴着墙根一寸一寸地看着。

        花纹纷杂闪着金,地道里又只有那个火折子在闪着微弱的光,她眼睛不好,只能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来窥察里头的蹊跷。

        石砖的花纹画得各异,每个都好似有一个故事。楼兰的石砖她虽然见过不少,但终归还只是皮毛,压根不明白里头的渊源。

        再加上刚才的意外,她不敢随便乱碰,便想着把这上面的画描述给常年在北疆的许澍听,让他来拿主意。

        “阿澍。”林荞唤了一声,身后却没有动静,她只以为是许澍没有听清,提高了调子又喊了一声,“阿澍!”

        她的声音在地道里绕了一圈又重新回来了,可她想要的回应却没有声儿。

        眼前的,只有许澍惨白的脸。

        偌大的地道里,只剩下她一人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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