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打草惊蛇”
“死者为大，戚惑不幸身死，作为戚家的一份子，自是已在祖坟里安眠。”听到沈安折的疑问，戚崇文的瞳孔猛地一缩，转瞬又很快恢复了常态。
“我这混账儿子，平时说话不着调，一发现自己的表弟变成了厉鬼，一时间脑子不清醒，净说胡话，倒是让贤侄见笑了。”
说着，他看向他那刚被戚惑吓得站不稳的儿子戚阳，面带微笑，语气也轻柔和缓，却让对方猛地缩回头，就像一只鹌鹑一样不敢再说话。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戚惑的身体出了问题，导致他生了怨气变成厉鬼的呢。”沈安折闻言，也轻轻笑着，表情乖巧纯真，一副完全信服丝毫没有怀疑的模样。
“沈贤侄说笑了，戚惑生前毕竟是我戚家的少主，他的尸首我戚家自会好好保管，沈贤侄不必忧心。”戚崇文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沈安折，见这个年轻人的神色并无异常，便也微笑着回复道。
“好了，既然事情说清楚了，就各自回去休息吧。”这时候，方才一直缄默不语的张岚生走上前来，打着哈欠开了口，“大晚上的，不睡觉都就别站在这儿喂蚊子了，特别是你——”
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徒弟沈安折，道：“你小子身体魂魄尚且有缺，不好好待在房里休养，跑出来跟你那个死鬼男友厮混，这是什么样子？我千机峰张岚生这张老脸皮还要不要了？”
沈安折：“……”
死鬼男友……师父你这神之概括未免也太精准了……
不过，师父貌似你年轻时的粉红色绯闻可不比他沈安折逊色啊……
“弟子有错，不该叫师父您担心，弟子这就回房思过。”沈安折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模样，怯生生地说道。
“张大师莫要生气，他们这些孩子年纪轻，难免失了分寸，我们做长辈的倒也不必过分苛责，做好引领就是了。”戚崇文见这师父教训徒弟的情形，连忙上前当着和事佬，劝说着张岚生。
“既是有戚家主给你的求情，这次就不罚你了，给我滚回房间去睡觉。”
听了戚崇文的劝说，张岚生倒也真的就不训斥沈安折了，只是不耐烦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似乎在为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徒弟很是发愁。
“师父，您莫要生气，弟子知错了，这就回去。”说完，沈安折乖乖地站到张岚生身后，向戚崇文行了一个告别的动作，便跟着张岚生由戚家家仆带着回房去了。
“诶，沈贤侄且等等。”
他刚走了几步，突然被身后站在原地戚崇文叫住，刚以为自己从一场堪称碟中谍的彼此试探中平安渡过的沈安折一听到戚崇文这一声呼唤，当时心脏就提了起来。
他转过身，装作茫然的样子，问道：“戚家主，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刚才你遇见戚惑，他可有同你说些什么？”戚崇文笑着道，“他若是在地下缺了什么，我们也好及时给他烧过去，不能委屈了他。”
“我们许久未见，再见已是人鬼殊途，自是满腔思念说不尽，其他的，也就没说什么了。”沈安折轻轻摇了摇头，道。
“倒是戚惑到底为何会变成厉鬼，这其中想必有些不为人知的事，还望戚家主能去查一查，别让戚惑死后还受人欺负。”
沈安折眼神忧伤，一副担忧的样子，然而事实上，他觉得戚惑在地底下压根就不可能有人或者鬼能欺负得了他，他不欺负人家不错了。
“这是自然，”戚崇文神情严肃，说道，“戚惑生前本就是极具天赋的天师，他化作恶鬼，兹事体大，我只怕还要上报道盟那边调查清楚才好。”
“沈贤侄，在下知道你对小侄一往情深，戚惑变作恶鬼是我们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可你们现在毕竟身份有别，你是天师，他是恶鬼，人类和鬼怪在一起只为伤身损气，长此以往只怕对沈贤侄不利，还望沈贤侄三思，莫要再对已逝之人念念不忘了。”
“……”沈安折看着戚崇文，缄默了许久，一句话也没有说。
戚崇文一脸关心和惋惜的神情，咋一看还真就一副为人着想的慈祥长辈的模样，但经历了这么多，沈安折绝不可能被他这幅善良外表所欺骗。
也许戚惑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戚崇文，也肯定不是什么善角色。
戚惑的死，铁定和他们有关系，他才不信他们戚家真的会上报道盟派人去查，顶多随便编个理由搪塞。
糊弄人罢了。
他沉默了许久，才对戚崇文又躬身抱拳行了一礼，一副难过不能自已的模样，道：“多谢戚家主关心……在下会多加注意的……”
演着演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演得越来越出神入化了，指不定是和戚惑那戏精待一起混久了，染上了对方的不良习性。
……
等张岚生和沈安折一行人走后，戚崇文脸上的和蔼微笑就消失了，他转过身看向自己身后吓得像只鹌鹑一样的戚阳，面色阴冷，抬手就给了对方一巴掌，将人扇倒在地。
“你这糊涂东西，居然差点儿把那件事儿抖出来，我看你是不想你老子我和整个戚家在玄门混下去了！”
“爸、爸……孩儿不是故意的！”戚阳嘴角带血，跪在地上不住地颤抖，“是戚惑！戚惑那时候看我的眼神就像要把我当众吃掉似的……我一时害怕，就口不择言……才、才叫沈安折生了疑心……”
“哼！你就是个废物！”戚崇文看着这不争气的儿子就来气，他指着戚阳骂道，“他戚惑吓你一下你就怕成那样，有什么用？！”
“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没长脑子！他戚惑的身体还在我们手里，他敢拿你怎么样？”戚崇文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好在那沈安折对比并没有怀疑什么……”
“对了，当时你在现场，那两人真的没有说着什么别的东西吗？”
“应该没有吧……”戚阳颤颤巍巍地说着，“孩儿当时过去时，这两人就站在这里亲得正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孩儿的到来，还是孩儿一声大喊才叫这两人回过神来……”
“也不知道这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有啥好啃的……”
戚阳说完还小声嘀咕道，却被戚崇文一记狠狠的眼刀制止了。
“照你这么说，这沈安折之前还真没说谎，他确实和戚惑是一对恋人，我还以为这是他为了进我戚家灵泉作出的借口。”
“爸……那沈安折来我们戚家祖坟会不会有什么别的目的啊？”戚阳小声问道。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戚崇文思索着，一看到戚阳那副样子，又想到了对方给自己惹出来的这一大摊子的事，一瞬间气又不打一处来，再次上前给他来了一脚。
“要不是你这蠢东西伤了那张岚生的徒弟，我倒也不必为了你让那沈安折进我戚家祖坟，白白给我找了那么多麻烦！”
“爸……我也不想的，当时我就是一时气不过……”
“哼，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老子我教过你多少次了？！”戚崇文厉声道，“你老子我在戚家里里外外忍了这么多年，给人一直装孙子，还得给张岚生那种年纪比我小的晚辈点头哈腰，才做到现在家主的位置，你年纪轻轻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忍？！”
“算了，好在看那沈安折也没什么心思的模样，乍一看挺聪明的，结果偏偏被一个情字困住，倒也是个蠢的。”
“如此看来，只怕戚惑也未曾告诉他真相，要不然他这种名门正派养出来的子弟，不会还是这幅模样。”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最近这边还是给我注意一点儿，给我把沈安折盯紧了，别让他再生事端……”
“还有，”说着，戚崇文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地牢里关着的那个女人也给我看好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可别叫她给我跑出去添乱了。”
“否则，出了岔子，唯你们是问！”
“是……”在场的戚家子弟们连连应声答应。
说完，戚崇文转过身，看向那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眼底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爱上一个人？”
“……戚惑那个怪物居然也会爱上一个人，倒是有意思……”
想保护对方所以没有把一切告知，不想把对方拉进这个泥潭来？
戚惑倒是和小的时候一点儿没变，总觉得以自己的力量就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当年他戚惑还是人的时候，就被他戚崇文掌控在手里，无论怎么逃也逃不出去，现在他死了成了鬼了，就以为自己可以和他戚崇文一搏了？
实在是可笑之至。
不过，这倒是给了他一个彻底消灭戚惑的机会。
既然戚惑爱上了沈安折，这沈安折是他的软肋，那他就刚好可以把这根软肋当作插进他戚惑胸口彻底杀死对方的一把利刃！
想和他戚崇文斗？他戚惑还太嫩了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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