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八年老鬼沈未行
呼吸着首尔的空气，林筝边走边嘟囔：“也没什么不一样嘛，什么破尘缘啊非得来这么个地方……”
林筝的韩语水平也就是韩剧观众的统一水准，幸好他英语还不错，总归不会在异国他乡寸步难行，用着简单的英语和肢体语言，上了出租车往酒店行去。
司机看出来他是不会韩语的外国人，沟通无效后也就歇了交流的心思，专心开车。
林筝透过车窗向外看去，从郊区驶入市区后，车也多了起来，出租车停在了预定好的酒店门口，托着一个行李箱的林筝缓步走上台阶。
七月的天气有些闷热，在进入酒店大厅的一瞬间，丝丝凉意扑面而来，林筝脚步微顿，视线飞快扫过角落一颗盆栽边的椅子，仅仅是一个呼吸间，再次迈步向前，直奔前台。
他出示自己的护照和预留信息，用英语和前台沟通入住情况。
“咱们空调怎么制冷效果突然这么好了？”另外一个坐在电脑前的女人自言自语了一句，身体抖了抖。
林筝听不懂，但是身边有人替他解惑，“说什么屁话呢，你们这空调啥样心里没点数儿？都是哥哥我的功劳好吧~”
林筝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着休闲装的年轻男人，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像是打开了话夹子似的，开始不停的念叨。
“23楼房间的一次性洗漱用品都被清洁大妈偷走一半了也没人管。”
“15楼尽头的房间漏水，客人入住肯定会投诉的。”
“餐厅的中餐一点都不地道，什么时候重新请个厨子吧，白花了冤枉钱。”
没有人回应他，青年似乎也习惯了，自顾自看了眼台面上林筝的证件，顿时转移了目标。
“诶？华国人？林筝？名字挺好听，才18岁啊弟弟，是来上学的吗？害！何必来这地方呢，国内读书多好，每年回家还要来回飞，多麻烦。”
“小伙子长的不错，不会是来□□豆的吧？这颜值倒也不是不行，就是这边爱豆行业太操蛋了，得想清楚啊，你看我，练了好几年，还不是一样没出道~”
林筝的额角不受控制跳动了两下，差点忍不住想拿针线封住他的嘴，话太密了。
就在这时房间开好，前台恭敬地递回证件。
“先生您的房卡，15楼出电梯右转后尽头的房间。”
“1545，诶这房间不能住啊，漏水的！小伙子赶紧换一个，要不然入住了还要重新换。”
林筝接住房卡的手一顿，装作不经意间开口询问前台：“请问这个房间是在阴面还是阳面的？”
“专门给您提供的朝阳房间，请放心，采光很好。”前台回答。
“我不太喜欢采光好的，能麻烦帮我换成阴面的吗？”林筝问。
前台虽然觉得麻烦，也不是很能理解这位顾客的特殊偏好，却还是礼貌拿回房卡替他换房间，“可以的先生。”
“谢谢，麻烦了。”
“不必客气，我应该做的。”
重新换好了房卡，林筝转身走向电梯，没有看身边人一眼，可刚才喋喋不休的青年却默默跟了上来，一起进入电梯。
兴奋了好一会儿的青年这会儿却安静了下来，用带有深意的眼光打量着林筝。
电梯缓缓向15层攀升，一根青白无血色的手指按上了4层的按钮，紧接着，5、6、7……一直到30层，按了个遍。
“电梯也坏了吗？”林筝自顾自说道。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他看了全亮的灯几秒钟，淡定地沿着顺序将除了15层的按钮全部再按灭。
青年漂亮的桃花眼微眯，意料之中的害怕情绪并没有在林筝身上出现，他“咦”了一声，飘到林筝身边朝他的脖颈吹气。
没错，是用飘的……这个没比林筝大多少的青年已经死了。
碍于这里还有监控，林筝忍了。
来到房间门口，“滴！”房门打开后便迫不及待进去，关上门后反手不知道从哪弄出来一张明黄色符纸贴在了跟进来的青年身上，趁着他不能动之际，一脚将鬼踹了出去，耳边终于清净。
“忍你很久了，话多是病，得治……”
本以为可以清净一会儿，没想到那唠叨鬼竟然十分钟就冲破了他的符纸再一次穿门而入，鬼未到，声先至。
“诶！帅哥！你果然能看见我！”
他飘到房间角落没敢再往前，怕林筝再给他拍一张符纸，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能够看见他的人，还是同胞，当然要亲切交流一下了！
林筝可一点交流的欲望都没有。
这鬼估计有点什么社交牛逼症，自顾自说了起来。
“你是道士吗？我看你用符的诶，是电视上演那种吗？好神奇！”
林筝心里想：你都成鬼了，还不够神奇？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看到我的！做鬼好几年了，惨啊！都没人跟我说说话。”
“还是我们大中华的道士牛批一点哈，这么久我都没见一个寒国人能看见我的……”
林筝一把将床头柜的纸巾扔过去，随着一声“诶呦！”的痛呼，终于安静，结果三秒钟之后，更嘈杂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能打到我？你可以打我？”青年不知是激动还是高兴，反正情绪挺复杂的。
“林筝，你叫林筝是吧？我叫沈未行，你可以叫我沈哥，我死之前是19岁，现在应该27岁了吧，叫我一声哥也没错，那个，你别生气啊，我真的只是太久没有和华国人讲话了，太久没有这种疼的感觉了，太久了……”
刚才还嬉皮笑脸的青年，突然变得有些落寂，八年了，他被困在这里八年。
林筝叹了口气，觉得不和这鬼聊一会儿是过不去了，即使是8年老鬼，能这么快冲破自己的符咒的也还没出现过，甚至身上隐隐有些令他不解的细碎功德金光，出现在一个鬼的身上很少见。
因为带有功德的灵魂一经离体马上就会被带走投个好胎，滞留人间的少之又少。
他把手机放下，实在看不得那可怜鬼的样子。
“我能看到你，是道士，会捉鬼，很厉害，来寒国不是上学，也不是□□豆，有点私事，以后会回去的，还有什么好奇的？”
沈未行反而不知道该问什么，有些发愣。
“算了，说说你吧，为什么在这里，按理说早该投胎去了，又不是厉鬼。”
“我啊……”沈未行望着窗外，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久远的曾经。
“比你小两岁的时候来到首尔，怀着一个出道梦，2010年，终于进了一个全公司都没几个人的小作坊，不过老板在业内很有地位，我当时很开心，因为只要肯努力，出道的几率很大。”
“我算是有点天赋的，月末考核一直都是名列前茅，最后被选进了出道组，那两年虽然很辛苦，但是认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走过了最艰苦的日子，那是我人生中闪闪发光的两年。”
沈未行的眼底有着遗憾。
“但是很遗憾，我失言了，没能和大家一起出道。”
林筝看不懂他的执着，却也尊重。
“那后来呢，你怎么会成现在的样子？”他的生平林筝没什么兴趣，他只好奇如今这样是因为什么。
沈未行想了很久，最终也只是摇摇头，“记不起来，只是依稀记得自己应该是死了，怎么死的没有印象，最开始变成鬼的时候浑浑噩噩的，大概过了四五年的样子，我才有了意识，慢慢想起了以前，却根本走不出这家酒店的范围内。”
回忆结束，沈未行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小道长，我还想问问你呢，有没有办法让我出去啊？出去看看现在外边的样子，见见故人，咱们华国人都讲究个落叶归根，我人都死透了还被困在异国他乡，实在是有点惨啊。”
林筝皱起眉头，“你说你不记得自己怎么死的？”
“对，想不起来。”
“有点奇怪啊……”林筝又看到了他身上星星点点的光，再次发问：“你生前，有没有做过什么善事？你的魂体上附着着一些散落的功德金光。”
“功德光？善事？没有吧……啊！经常去福利院做义工陪孩子们玩算吗？在国内的时候就经常去，我就是父母在福利院领养的，所以他们坚持和我一起经常回去，来到首尔也延续了这个习惯，有点模糊的印象。”想到养父母，他又有些伤感，自己死了他们应该很难过吧……
林筝还是觉得不对，做义工似乎还没到魂体附着功德金光的程度，即使星星点点的不多，可也不该是做义工就能有的。
“可能跟你丢失的那段记忆有关。”
“你要不然给我养父母打个电话问问我怎么死的？应该就知道原因了，赶紧让我早点解脱吧，不过八年过去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换号码。”
林筝被提醒后也觉得这个办法更直接些，就拿出手机按照沈未行报的号码拨了过去。
“通了。”
“他们八年都没有换号码啊……”
略显苍老的声音传出，“你好，哪位？”
“爸……”沈未行怔愣在一边，甚至有了流泪的冲动，可魂体没有眼泪可流。
“你好？有人吗？”沈未行的父亲再次询问。
“叔叔您好，我是沈未行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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