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摸鱼第4天【大修】

薛知时有些不确定地看向秦雪重，似乎想看看她的反应。

        他看见，秦雪重先是惊讶，然后害怕，最后变成了轻松。

        两个内务司的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大家都很自然地把秦雪重的反应当成了正常的反应——知道新人出事的惊讶、对死亡的害怕、因为自己没问题而轻松。

        秦雪重也不是完全确定，但想到自己脑海里有两个光团，那个具有攻击性的红色程序还被封闭在坟墓一般的光团中……

        她大胆猜测，自己并不会被发现。

        就算被发现，干脆直接卖了秦怀归——供出同伙，怎么也算一点功劳吧？

        只不过，同伙居然都死了，这还叫卧底计划吗？是谋杀计划吧！

        她迅速冷静下来，有些忐忑地说：“没事，检查是应该的。”

        内务司的人表情也放松了些，手上拿着一个半圆形的项环，套在了秦雪重的脖子上。

        项环启动，她再次进入了自己的意识虚空。

        一股数据流状的丝线，从在虚空之中陡然生成，靠近了她。

        这股数据流似乎完全没有发现黯淡光团的存在，就在她自己的意识周围探查了一圈，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随后，这股数据流迅速消失，她也重新回到了现实之中。

        内务司的人明显松了口气，“没有问题。”

        另一个人则说：“这次的事情，湾流分局也有两名死者，稍等尸体会运过来，要麻烦你们提取芯片，配合核心数据司的同事进行检查归档。”

        薛知时皱眉，“核心数据司的人都来了？”

        “是的，”那人点头，“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因为在芯片事务上，我们的权限并不高。”

        说完，两人刚准备出门，停尸间的门再次打开。

        这次进来的队伍有些庞大。

        首先是将近十个穿着战斗装甲、端着枪的人，看那架势，像是特警。

        中间是四个神情有点紧张的普通警员，两两为一组，各推着一辆担架车。车上都盖着白布，勾勒出人型。

        最后，跟着两个穿白大褂的人，额头上镶嵌着电路一样的金属纹路，闪闪发光。

        刚进房间，其中一个白大褂扫视了一遍房间里的四个人，用生硬的语气说：“内务司人员，离开；警员，离开；芯片数据分析科人员，留下。请通知解剖专家金安安，前来配合工作。”

        内务司的人朝薛知时与秦雪重点了点头，和四名警员一起离开。

        薛知时也伸手在面前点了几下，给金安安打了过去，“安安，来一下停尸间，有工作。”

        整个过程中，没有人跟白大褂有任何交流，仿佛他们只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负责给在场的人下任务。

        不了解情况的秦雪重也提起了警觉。

        不光是因为白大褂很奇怪，还因为白布下面，就是她的同伙。

        看这个架势，如果她有任何的暴露，绝对没有好下场。

        金安安来得很快，进屋之后，看见里面的架势，也是一愣。

        白大褂开口道：“解剖专家金安安，请先对尸体后颈进行解剖，但不要提取芯片，我们将对芯片进行物理连接。”

        金安安也和其他人一样，不说话，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按照白大褂的指示，开始工作。

        秦雪重突然发现，好像……在场的人都是白大褂的提线木偶，一板一眼的按照命令行动。

        看上去有几分可怕。

        金安安掀开白布，尸体是一男一女，很普通的长相，表情却很痛苦，甚至有些狰狞，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用担架床上的辅助机械臂，将尸体翻过来，呈趴着的姿势，然后打开手上的箱子，露出各种闪闪发光的解剖工具，用稳定快速的动作，在其中一具尸体的后脑勺处划了一道口子。

        不知道金安安用了什么特殊的药剂或者技术，划开之后，迅速把血止住，小心地剖开皮肤下的脂肪层，划开头皮，动作精巧得如同机器。

        秦雪重怎么也没想到，办公室里这个可爱的、爱看演唱会的女孩子，居然是个解剖专家。

        很开，她就看到尸体白森森的颅骨与脊椎骨。

        在最上端那块脊椎骨上，附着着一块小巧的芯片，材质像是某种特殊的合金，表面光滑，又柔软。芯片上像蜘蛛一样伸出细长的足，刺入内部的神经束之中。

        金安安依法炮制，快速将第二具尸体也处理好，收好工具，站到了一边。

        两个白大褂没说话，直接上前。

        两人相视一眼，各站到一具尸体旁，低下头。

        两人头上的金属纹路，竟然脱离了皮肤表面，直接伸了出来，像是好几根灵活的触手，接入到尸体后脑勺的芯片上。

        秦雪重发誓，这绝对是她见过的最诡异的画面。

        她转头看了一眼金安安，后者对她摇了摇头，表示这会儿不要乱动。

        一开始，场面都很正常。

        两个白大褂似乎是在做检查，那几个端着枪的特警也稍微放松了一点，枪口低垂，表情有些无聊地等待着。

        可突然，其中一个白大褂的身体抖了一下。

        幅度很小，特警们都没注意到。

        可秦雪重发现，旁边薛知时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原本百无聊赖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紧盯着那个白大褂。

        很快，那个白大褂抖动的幅度突然变大，另外一个也开始抖动，像是犯病了一样。

        特警们还想上前查看，薛知时却大喊了一声：“趴下！”

        说着，他一手拽一个，把金安安与秦雪重扯到了地上。特警的反应也非常快，全部压低了身体。

        大概半秒不到的时间，最开始抖的白大褂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他的脑袋，直接炸开。

        伴随着颅骨碎片和脑组织，原本附着在表面的金属丝，像钢针一样，往四面八方刺了出去。

        还好所有人趴下得及时，除了沾上了一些血迹之外，基本没受伤。

        秦雪重与一个运气不好的特警，都被一根金属丝刺中，发出一声痛呼。

        不过，那名特警很快就没有了声息。

        因为伴随着第一个白大褂的爆炸，另一个白大褂的身体被多处刺中。同时，他头上金属纹路迸发出强烈的光芒，紧接着，房间里的所有人，像是被人关掉了开关一样，全都软倒了下去，直接昏迷。

        整个房间里的灯光也、完全熄灭，原本轰鸣作响的通风系统也安静了下来。

        一瞬间，整个停尸间一片死寂。

        唯有秦雪重自己，还茫然地清醒着。

        在光芒爆发的时候，她突然进入了意识虚空，看见一股狂暴杂乱的数据流涌了进来，这股数据流的一接触到她的意识，像是热油锅里倒入了水，猛地炸开。

        当她自己无法承受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可以在虚空中移动光团的位置。

        于是，她下意识地把原主的黯淡光团挡在了前面。

        入侵的数据流直接进入了黯淡光团，仿佛是石沉大海，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秦雪重猜想，可能因为黯淡光团里已经没有了意识，只有沉寂的记忆，所以这个数据冲击，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重新睁开眼睛，她就看到了安静的停尸间。

        周围的人躺了一片，满地血腥，还有一具无头尸体。整个房间里，只有应急的红色警报灯，在无声地闪烁，场面……有些吓人。

        打工人小秦哪见过这样电影级别的镜头，大脑当场一片空白。

        她努力移动了僵硬的身体，先摸了摸旁边薛知时与金安安的脉搏，探了探呼吸，都还活着，很好。又晃了晃两人的身体，结果一点反应都没有。

        应该是昏迷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悠久伤害。

        她的第一个想法是报警，或者联系谢克多过来帮忙，结果，根本召唤不出脑贴的界面。

        她一摸脖子，才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后面很痛。

        把脑贴撕下来后发现，整个脑贴都烧焦了，并且烫伤了自己的皮肤。

        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时候，她必须要快点找人来帮忙。

        她小心地来到门口，发现自动感应开关的门已经锁死，旁边的手动开关上也是一片焦糊。她尝试用力掰开门，门纹丝不动。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动静。

        秦雪重不敢转头，却在门上玻璃的暗红反光之中，看到一位原本倒下的特警，挣扎着爬了起来。

        她大喜过望，问道：“你还好吗？我们被锁在里面了，刚才是怎……”

        她话还没说完，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个人的姿势十分怪异，头低着，双手却抬得很高，腿用一种扭曲的角度，慢慢站了起来，并且面朝门口，踉跄地走着。

        秦雪重连忙从门口走开，回到了薛知时和金安安的身边。

        万一等下有什么不对，至少自己可以保护两位同事。

        站起的那人，走到了门口，却似乎不知道门关着，像丧尸一样，不断往前走，一下一下撞着。

        他用的力气也越来越大，秦雪重看到，玻璃上已经被他的额头撞出了血迹。

        她有些不忍心，环顾了下四周，抄起一把椅子，想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人掀翻在地，免得他撞出毛病来。

        没想到，她的椅子刚碰到那个特警的身体，特警一改僵硬的动作，直接用出了一个缴械的格斗姿势，把椅子夺了过来，扔到一边。

        哪怕秦雪重迅速撒手，也被带了一个趔趄。

        这把她吓得不轻。

        幸运的是，那人做完这个动作，愣了半晌，又开始继续撞门。

        这时候，后面又站起来了三个人，以同样怪异的姿势，往门口走去。

        当几个人撞到一起的时候，都起了本能反应，开始扭打起来，范围越来越大，而且下手非常狠，看得秦雪重心惊胆战。

        她有些急了。

        照这样下去，万一这些特警全都这样醒了，说不定会波及到她。

        还有，薛知时和金安安会不会也这样呢？

        秦雪重四下看了看。她注意到，薛知时的腰间，居然配了一把枪。而且，这把枪，她见过。

        因为这是安保部内人人都可以申请的防爆□□，在入职手册上有资料，甚至还有基础的使用介绍。

        昨晚，因为卧底的危险和床底的“人”，她还专门多看了看这把枪的介绍，准备回头申请训练，给自己也配一把。

        没想到，刚刚看过的资料，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她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把那把枪拿了过来。

        借着房间内闪烁的红光，她笨拙地把枪调到了电击弹模式，鼓起勇气，朝着门口的四人，扣下了板机。

        ——没有任何动静。

        她又摸索了一阵，才发现，自己没有打开枪身上保险。

        她找到保险，小心打开，再次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瞄准，再次开枪。

        “咔嗒”一声，一枚闪着电光的电击弹歪歪斜斜地飞出，击中了其中一人。

        ——秦雪重完全不知道，这些特警不是普通的特警，而是安保部直属特别行动处的成员。他们身上的军用级别装甲，不仅防爆炸，还防电磁攻击，最大程度地避免赛博世界里多样化的攻击手段。

        可之前，白大褂诡异的爆发，直接烧毁了装甲内部的电磁屏障，让战斗装甲的主动屏蔽功能失效。

        所以，这辈子第一次开枪的小秦，才运气爆棚，一枪解决了四个人。

        四个人身体一阵痉挛，倒了下去。

        性格本身就细致的小秦同学，依然没有放松，从停尸间门口的柜子里找来了一沓白布，把所有特警全都绑在了四周的管道或者固定物上。

        甚至还贴心地往所有人嘴巴里塞了布，免得自己咬伤自己。

        薛知时和金安安也受到了相同的待遇，只不过绑两位同事的时候，秦雪重细致了很多。

        没过多久，特警们又开始了挣扎，不过薛知时和金安安倒是一直很安静。

        秦雪重绑得很仔细，没有一个人能挣脱。

        挣扎得太过了，她就补一枪电击弹。

        一切稳定下来，她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她这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软了，还微微有些颤抖。

        漆黑、红光、挣扎、血污、尸体……秦雪重就这样坐在封闭的房间里，想着要不要拿起特警们的枪，打碎玻璃门，出去看看。

        可转念一想，万一外面更危险怎么办？

        犹豫间，外面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明亮摇晃的手电灯光。

        很快，一群穿着特殊战斗装甲的人，凑到了停尸间门口。

        看见秦雪重转过头，为首的人立刻端起枪，厉喝：“双手抱头蹲下！立刻！”

        秦雪重照做，同时叮嘱：“其他人我都绑起来了，那边几个挣扎得比较厉害，你们先救他们。”

        进来的这帮人看见停尸间里的状况，每个人眼睛都瞪大了。

        为首那人一挥手，所有人都垂下了枪口，听着那人震惊地问：

        “这……是你一个人搞定的？”

        一帮精英战士，看秦雪重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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