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摸鱼第7天【大修】
金安安开的是局里的警车。
当车子进入空中的通道之后，不用拉警笛，不用闪灯，前面车辆已经收到了信号，自动避让。
汽车以夸张的速度从车流中呼啸而过。只用了几分钟，汽车就来到了湾流区中心公园的上空。
她们的目的地，就在中心公园里的别墅区。
中心公园，溪谷市的城市中心。
顾名思义，溪谷市曾经是两座大山之间的谷地，中间有河。不过，这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在人类无休止扩张的欲望下，河流早已消失，两座大山都被铲平，建起了森林般的摩天大厦。
在直耸入云的钢铁森林之中，环境极好的中央公园居然保存了下来。
倒不是为了保护环境，而是这里别墅区的大人物们，控制着这座城市。
也许因为这里是曾经河床的最深处，沉淀了太多腐殖质，所以，哪怕溪谷市周围环境恶化得厉害，中心公园里却一直保持着郁郁葱葱。
和所有自然景观一样，在最美风景的深处，永远存在为之提供养分的腐烂。
——一道不起眼但威力强大的隔离光幕，将别墅区与中心公园外围分离开来，里面是大人物们的别墅，而外面的烂泥之中，躺着来这里拾荒或者过夜的流浪汉。
如果能在这里抓住一只老鼠，可比餐厅里的合成蛋白肥美一百倍。
金安安驾驶着警车，穿过隔离光幕的扫描，继续往里开。
快要降落的时候，金安安突然露出了恍然的表情，震惊地说：“我突然想到……天，不会是真的吧？”
“怎么了？”秦雪重问。
“其实一直有个传言，照照以前是在酒吧里混着的小歌手，被一个富婆看上了，给了他不少机会和资源，才火起来的……中心公园里的别墅区，很有可能是富婆住的地方诶！”
秦雪重疑惑道：“可是，老薛说是命案？”
金安安的表情更兴奋了，“难道是……情杀？”
秦雪重没接话。
这是她第一次去凶案现场，而且还是点名要她去的，她有些紧张。
金安安见状，安慰道：“你别紧张，这个案情也不关我们的事情。不管是谁死了，我们只管去开芯片权限，老薛跟你说了吧，我们就是门卫，其他的千万别参合。”
金安安看着是个追星少女，但涉及到工作，却想得很清楚。
这让秦雪重心生好感。
她点点头，暗暗做着心理准备。
飞行汽车降落在一个巨大的庭院里，面前的豪宅灯火通明，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刚打开车门，一个穿着长风衣的警探快步走了过来，身材高挑，眉目凌厉。
她对秦雪重微笑了一下，然后对金安安说：“快来，就等你们了。”
“纪姐，别急，”金安安和这个纪警探看上去很熟，她从后座的箱子里拿出检验服、手套和口罩，交给秦雪重，一起开始穿戴，“先说说，什么情况。”
“死者面朝下，脖子和后脑完全暴露，芯片位置有些血，可能需要先清理，我们都没动，你直接去开权限就行。”纪警探的语速很快，最后还提醒了一句，“老太太跟核心数据司的刘副司长都在现场。”
听见最后这句话，金安安脸色一垮。
“你进去了什么话都别说，什么都别做，看她们想搞什么。”金安安转头叮嘱秦雪重。
秦雪重连忙点头，心里也警觉了起来。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千万不能再出风头了。就算这帮人要自己做什么，也要像薛知时叮嘱的那样，尽量拒绝。
金安安又问：“岳照被带到了局里，跟这个事情有关系？”
“哦对，你还看过那个人的演唱会是吧？”纪警探恍然看了她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也许有关系，但凶手不是他。岳照是死者的父亲要求带过来的，他今天一整天都在演唱会上，全程都没离开过摄像头，芯片信号和脑波段都一直在线，现场还有那么多人能作证……”
金安安点点头。
纪警探领着两人往里面走，压低了声音说：“刘副司长说尸体的芯片信号里有昨天入侵程序的波段，这个案子可能不简单，你们小心点。”
她说最后这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秦雪重，像是在提醒。
秦雪重也点头。
走进别墅，扑面而来的喧嚣，像是一片没有硝烟的战场。
里面的人其实不多，但每个人看上去都很紧张。确实有一个头发雪白的老太太站在中央，身形十分高大，隔着衣服，甚至能看见隐约的肌肉线条——对于秦雪重来说，有些违和。
这位“老太太”正在有条不紊地下着命令。
“沙发扶手上有痕迹，为什么没有扫描？！”
“我知道内部没有监控，别墅外面的安保系统呢？还有道路的监控！这还需要我提醒？！”
“那个小明星已经到局里了？很好！”
“分析科的人呢？还在办公室睡觉吗？！”
纪警探出声：“黄局，到了！”
黄局？这老太太居然也是局长？是湾流分局的吗？
秦雪重没来及多想，就看见这人眼睛扫了过来。
一对剑眉，皮肤很好，也有些上了年纪的皱纹。她的眼睛极为有神，简直像在发光。
一瞬间，秦雪重感觉自己要被看透了。
她心中一凛，立刻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黄局没有多说话，招了招手，示意赶紧过来。
地上，趴着一个女人。
哪怕姿势狼狈，脑袋周围的血迹还糊住了头发，但就这样看着背影，秦雪重也知道，这人生前一定极美。
四肢修长，穿着一套休闲睡袍，露在外面的白皙皮肤，看上去像是在发光。
金安安上前，“刘副司长，黄局，我是直接开始解剖吗？芯片会不会有危险？”
旁边额头上布满了金属纹路的刘副司长轻声道：“我检查过了，只是有入侵后留下的余波，内部没有昨天的入侵程序，你放心。”
金安安点点头，一句话没说，小心地把箱子放到旁边，开始工作。
她先镊子拨开脖子处的散发，扫描了血迹，才用棉签抹掉了芯片处的血迹。
接着，她拿出自己的治安徽章，从里面抽出两条数据线，一条贴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条贴在死者的脖子上。
大约过了两三秒钟，金安安就收回了数据线，用酒精擦拭并且包裹好之后，放了回去。
她松了口气，起身道：“刘副司长，黄局，权限已经打开了，我们先走……”
她话还没说完，黄局就制止了她，“不着急。”
刘副司长同时开口：“你和小秦都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对入侵程序有抗性，看死前记忆可能会更清晰，先等等吧。”
金安安脸上的笑容无可挑剔，继续拒绝道：“我们分析科哪会看死前记忆，我的脑域开发程度不好，小秦根本没开发过，还是别给各位领导添乱了。”
“哼，好你个金安安，好的不学，跟小薛学会躲事啦？”黄局的声线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样，不用你们写调查报告和分析报告，只管把视频导出来，给我们做参考就行。”
话说到这里了，金安安没法继续拒绝，只能回答：“好，黄局，你可说话算话啊。”
她给秦雪重递了一个眼神，又再次凑到尸体前，贴上数据线，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她在尸体旁边站了一两分钟。
睁开眼睛之后，金安安摇了摇头。
她把警徽脸上旁边的工作台，用全息投影放了出来，就是一堆杂乱的光影。
“嗯，除了有入侵程序的信号干扰，应该还植入了记忆防御程序。”黄局皱着眉头，“有点麻烦，要不我两个先试试？”
最后这句话，是对身边的刘副司长说的。
刘副司长点点头，和黄局一前一后接入了死者的芯片。结果，依然一无所获，只有刘副司长的画面，勉强有一些房间的形状。
接着，在场的警探挨个去读取了死前记忆，全军覆没。
这个过程里，秦雪重尽量把自己的身体藏起来，不要被发现，像是上课时怕被老师点名的学生。
最后，黄局说：“看样子，这条路走不通了，等下取完证，安安一起带回去吧。”
“好的黄局。”
“等下，”刘副司长开口了，“秦雪重呢？是不是还没连？”
这句话说出口，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秦雪重的身上。
秦雪重大脑飞快转动，却想不出拒绝的话。
在所有人都注意到她的时候，如果强行拒绝，反而更引人注目
她语气老实地装傻：“啊？我……我也需要吗？”
刘副司长不说话，只是微笑看着她。
可怜的小秦没有办法，只能上前。她心里也在想，连这位刘副司长也看不清楚死前记忆，她说不定也不会看到什么？
她依葫芦画瓢，把徽章的数据线贴到了尸体的脖子上，眼睛里直接跳出了提示：
[已解开基础隐私权限]
[点击确认进行记忆数据传输]
她点击确认，眼前一黑，再次进入意识虚空。
不远处，新出现的死寂空间和黯淡球体再次出现，与之前在停尸间看的不太一样，不仅整体有差别，这个死者的意识空间里，还有些隐隐的红光。
她触碰了一下，周围的嘈杂瞬间消失，她再次出现在这间客厅里。
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再次穿越了，或者出现了幻觉。因为站立的位置、面朝的方向，和数据传输前一模一样。
她瞬间反应了过来，这里是死者的记忆！
尸体在这里，死者死前就站在这里。
不过……其他人不是什么都没看到吗？自己怎么看得这么清楚？
她正想看看四周，脑后却传来一阵猛烈的剧痛。
她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能控制这具身体，只能体验死前记忆。
在她视线恍惚倒下之前，余光瞟到了身后的人。
那张脸，她很熟悉。
因为在办公室里，金安安给她看了无数个全方位无死角的全息影像。
正是那个名叫岳照的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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