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收网
闹到十一点左右，这几位亲戚朋友该回家的回家，没回家的就在韩家找个客房住了下来。闹哄哄的客厅才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程万千眼巴巴地看着韩之望，善解人意的韩母就给他安排在了韩之望隔壁的客房。
韩之望低笑了一声，找了个借口会房间睡觉了，也没锁门，他知道程万千会进来的。
在床上看了会儿以前的相册。那是穿着牛仔裤，带着鸭舌帽的他，青春洋溢。有篮球场上的他，有网球场的他，也有拿奖杯的他，都是韩之望以前的记忆。
这多美好的记忆，现在居然都想不起来了。也是时隔太久，那往日的事情都快忘记了，他现在脑子里想到的都是和程万千在一起的这几个月。
是他最快乐温馨的时光，两个人基本上没有争吵，没有不合适。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胡思乱想了半个小时，门被打开了，程万千进来了。
他一边走一边脱外套，小声地说：“伯父伯母人好好啊，之望，你好幸福！”
韩之望没有抬眼看他。
程万千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坐在床上，一只腿伸直，另外一只腿弯曲，折起来的那条腿，脚踝纤细又性感，脚背白皙光滑。
像是收到了蛊惑一般，他走了过去，直接坐在地上，温顺地把头埋在他的脚边。
韩之望低头看着相册没有说话。
他盯着韩之望翻相册的手，这只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宛若艺术品。
眼神不由自主地网上移动，看到那一双温柔似潭水的眼睛
只见那双眼睛睫毛浓密，神情专注又认真。
这种奇妙的氛围静止了一分钟左右，韩之望才低头看着程万千，把相册一合，放在一边：“不是说让你去客房睡吗？”
程万千低着头，嗓音压着低缓：“今天不来道歉的话，我就没有道歉了机会是不是？”
韩之望抿嘴，没有说话。
这种尴尬的氛围又持续了一分钟左右，感受到脚边有湿润润的水流，他愣了一下，下意识低头去看，这可不是什么水流，而是晶莹的泪珠。
程万千含着泪道歉：“你不关心我的感受，我回到家，发现你不见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到你家来，对不起，是我没有帮助到你，对不起，对不起”
这种带着哀求的语气要是以前的韩之望应该瞬间就慌了，但是现如今
对待现如今的韩之望来说应该还好，还好
还好个屁！
韩之望莫名就觉得心脏漏了个洞，立马抓着程万千一侧的手臂，把他整个人拉上了床，用手指穿过他浓密的发间，轻轻地安慰道：“好了，好了。”
程万千吸了吸鼻子，然后顺势前倾，一下子就环住了韩之望劲瘦的腰，喃喃道：“之望，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也不说错哪里了，就是一直在道歉，韩之望心软地拍着他的后背，语气软软地说道：“好了，好了，别哭了。”
程万千没说话，就是咬着嘴唇，眼泪还在往下掉，委屈的一塌糊涂。
韩之望抬起他的头，用干燥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擦去程万千眼角的泪水，然后吻了吻眼角，湿湿咸咸的味道萦绕在他的舌尖。
“宝贝儿，别哭了，怎么好像我的错一样？”
“你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我，还说要离开我，当然是你的错。”
韩之望茫然了几秒，被这种莫名的指控弄得心中集结了郁气，之前被父母撞见的尴尬和事业上被使得绊子还堵在心口，被这莫名其妙的指责弄得眉头一皱，低下头去看程万千，冷冷地问：“你确定？”
心中暗骂自己恃宠而骄，意识到说错话的程万千，只好抱得更紧了一些，仰起头去捕获他的嘴唇，然后腻歪地亲了个遍，两个人分开之后，又强调了好几遍：“之望，我好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结束之后韩之望叹了一口气，盯着程万千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人靠喜欢是解决不了所有事情的，你不能遇见事情都说是因为喜欢，而就忘记这件事情的本质。万千，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如果再欺骗我，再想靠撒娇拿痴装无辜蒙混过关，你看我还会原谅你吗？”
褪去了脸上无辜的表情，程万千眸子里泛着吞噬的光芒，仿佛是一只狼看见猎物一样，直直地盯着韩之望，语气可怕：“韩之望，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我哥给我赶出门，我哭了吗？你给我赶出门，说不要我了，你知道我哭的有多伤心吗？你凭什么可以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把我程万千当什么了？”
“当什么？！我对你不好吗？”
韩之望被这一连串的质问弄得咬牙切齿，用力推开他的肩膀，一骨碌坐在床边。
“好，你对谁都好。你不能这样子，你要对我最好，你要对我……最好，你说爱我，都是我那种委屈的傻样子求来的，要是我不求你，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说，韩之望，你说是不是？”
韩之望一时语塞，要他开口先说爱确实困难。
程万千抱住他的腰，哽咽道：“之望，你不能这样子，我一直在追着你跑，然后你扭头就不要我了，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韩之望被这种话弄得心脏狂跳，两个人的往昔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好像真的如程万千所述，一直都是他在逼自己承认感情，如果不逼他一把，他可能就这么顺其自然地过下去了，不去确定什么关系，不去索要什么情感。
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无求无欲？
不是的，如果程万千敢说要断，他肯定也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程万千把他的边界感和安全感全都打碎了。他已经很久没去爱一个人了，要怎么样去表达，要怎么样去感知，他都已经忘记了。
他很久没有去主动爱一个人了，再重建爱人的能力可能之前被饱受摧残了。
他知道自己喜欢程万千，这三十年来最喜欢的那种。
是不是得他主动了？得他主动去说爱，而不是在程万千的苦苦恳求下，才漏出一星半点的爱意？
程万千继续断断续续地说：“是我求……求你爱我的，你永远都不主动说，为什么？说喜欢我，说爱我，你很丢人吗？你觉得我不配你的喜欢，不配你的爱吗？”
两个人靠的极近，熟悉的怀抱和温度让韩之望感到安心，但又被这种索要关系，索要爱这种情感弄的烦恼。
猛然挣脱程万千的怀抱，韩之望感觉自己浑身发抖，推开门往客厅坐了会儿，想摸支烟出来。
韩父韩母都不抽烟，屋里没有烟，想到车上还有几包烟，韩之望就拿了茶几上的车钥匙，到车里去抽烟了。
开门的动作不大，但是觉少的韩父还是被惊醒了。
韩父起身，走到韩之望的房间门口，就看到抱着头坐在自己儿子床上的那个少年，叹了一口气，敲了敲门。
少年抬起头来，一双好看的眼睛盈满了整眶的泪水，可怜地盯着他的方向。
韩父走了过去，坐在床边，看到蜷缩在一起的程万千，问道：“吵架了？”
程万千擦了擦眼泪，小声地“嗯”了一声。
“孩子，我不知道你和之望怎么认识的，之望以前都是温柔谦逊的，他不会让任何人难堪的，所以你们坐下来好好谈，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谈了，他跑了。他不想谈。”程万千低着头嘟囔一声。
“感情的事情真的说不来，但是我敢肯定，之望是喜欢你的。”
程万千把头埋在膝盖里，闷闷地说：“或许吧。”
“孩子，别哭了，之望那边的思想工作我去做。”
“谢谢伯父，但是之望要是不喜欢，就别强求了吧，我怕他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没事，这是我来安排，能遇见你这么优秀的人，之望也是有福气的，生在福中不知福，看我怎么收拾他。”
“伯父……伯父，你别这样。”程万千苦笑一声，缓声说道：“要是借了您的威，之望肯定要骂我的。”
韩父又劝了两句，嘱咐他好好睡觉，就离开了，下了一楼，看不到韩之望，就先回房间了。
程万千呆坐了片刻，从兜里拿出了手机，快速在键盘上打下【明天让韩之望知道小程总是丽总】，发送了出去。收件人是清康药业的资金副总监。
大吵一架之后，发现错误的责任在自己这一边，这种天然的愧疚感会让韩之望更加对自己放纵。
完美主义的韩之望肯定认为所有的过错都在自身。
有责任担当的韩之望肯定会把责任都归咎在自己身上。
这种强烈的愧疚感有强烈的情感粘连，会让韩之望承担起需要构建两个人幸福的责任。
愧疚感是强行捆绑最好的方式。
他和韩之望本来就是互相喜欢，那么增加一点愧疚感，韩之望这个人，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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