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蜘蛛与蝴蝶
韩之望洗完澡，躺在床上，听着背后均匀的呼吸。
他觉得自己也算阅人无数，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看人的神情都各有千秋，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八岁之后，人的眼睛都开始浑浊了，经历的每一件事情都留在了眼睛里，等进入社会之后，眼里就更成了一盆杂货粥，根本没法看。背后的程万千年纪还小，都还没进入社会这个染缸，哪里用的着想这么多？于是翻了一个身，把身后的男生搂到了怀里，在床头的暖灯的照耀下，用修长的手指细细地梳弄着他柔软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韩之望觉得他把头发梳上去一定帅呆了，没忍住，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嘴里哄道：“我会对你好的，有没有钱都无所谓？你只要去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程万千“嗯”了一声，回吻了一下。
良久，两个人才分开，韩之望喉咙发紧，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我商人思维比较重，成天斡旋在一群精明的人中，我每次与他们见面，都会考虑他们所说的话是否有骗贷的行为，是否包装了企业，是否对我有风险的存在。万千，我说不上来，我迟迟不成家，也有这种顾虑。我现在也三十岁了，三十到我现在这个位置已经很不错了，照理说，我选择伴侣很轻松，但是我想挑一个没有顾虑的人还比较难，我很喜欢你，万千，咱们相互信任，好不好？”
程万千从没想过自信大方的男人会和自己如此敞开心扉，说到这种层面，温润嗓音里面溢出来的话让他如鲠在喉，他清了清喉咙，想要把反馈，想要把自己之前隐瞒的事情说出来。
韩之望没有听见他回音，觉得孩子还没想通，又开口继续说道：“我不太喜欢经济实力太好的人，他们骨子里往往带着一股儿优越感，这交流起来真费劲。虽然我平时见的那些董事长总经理对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可这是他们职业的素养，离开之后背地里怎么说我的，我又不是不知道！什么这个行的总经理又来求贷款么？什么那个行的行长又来拉存款了？稀奇古怪的话反正都有，他们这群人满脑子都是恃才傲物，奇货可居。我不喜欢这样的。虽说人都该往高处走，但是光应付工作，我就有点疲惫了，我不想找个伴侣，在家也是这样等着我恭维。你这样就很好，你将来找个自己喜欢的工作，喜欢打球就去打球，没事的，前期韩哥哥都可以养你，只要你高兴就好，等你闯荡个三四年，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这条路，再做选择，这三四年里面的试错成本，韩哥哥都给你兜着。你也别怕。”
程万千感觉自己眼眶一热，从来没有人和他讲这种话，没有人说他可以自由去做自己，自己想打篮球也是自己好说歹说求来的，程父程母很爱他，这不假，但是家里这么大的产业，大哥一个人也管不过来，程父退居二线的时候签下的这只球队现在还倒亏着钱，清康药业一个季度的收入才够弥补这个球队一年的亏损，所以家里还是希望他能够把这个球队支撑起来。韩之望这番话，给了他无数的安慰和力量，程万千想要清一清嗓子，也展示一下自己的想法，就听到韩之望的手机响了。看了看来电显示，是韩之望的母亲，乖巧地递给韩之望，
看到是韩母，韩之望小心了一点，下了床，走到落地窗旁边接通了电话。
韩母那边絮絮叨叨地问他的近况，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韩之望答应了两声，就说下个月回去一趟。
刚刚营造的气氛被打断，程万千也不好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聊下去，只好侧着身子躺了下去，韩之望接完电话走到床边，拍了拍程万千在薄薄被子里凸起来的身体轮廓，低笑了一声，拉开被子侧着身，躺了下来。
能把自身的脆弱和痛点和他分享，这已经是韩之望很大的一个进步，希望自己不要看走了眼。
不过说到底，韩之望愿意和程万千分享，也是因为程万千依赖着他，现在还需要依靠着他，因为这种被依靠的感觉，韩之望觉得被窝里的这小子就像是被他缠上的那一朵蝴蝶兰，开不开花都由他说了算。
韩之望温柔地抚摸着程万千的后背，嘴里轻哼着绵软的调子，看到程万千闭上了眼睛，自己也困的不行，慢慢关上眼皮。
等他呼吸均匀起来，程万千却睁开了眼睛，看着韩之望近在咫尺的脸庞，眼里闪过精光。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一只蜘蛛，慢慢织着网等待着这只蝴蝶落网。他盯着韩之望的眼神更加浓烈，想到韩之望之前说的那些话，心中都是暖意。他很喜欢韩之望，从刚开始的肉体上的诱惑，到现在人格魅力的吸引，他坚信，这个就是他想要寻找的人。程万千很透彻，喜欢与不喜欢，分得清楚，他敢喜欢，敢去爱这个替他着想，帮他谋划未来的男人。
光线很暗，眼前的这个男人五官轮廓却清晰可见，他忍不住亲了亲他的下巴，含了含唇瓣，心想：这都是我的，这个人全都是我的。
程万千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东西在脸上划来划去，勉强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一对墨色的眼眸，正含着笑意看着自己。
韩之望看到他稍微醒了，就俯下身，用低迷的声线说：“还不起来？还想不想出去。”
程万千眯了眯眼睛，一脸困得像睁不开眼睛的懒猫一样。昨晚后来想事情太晚了，没睡几个小时，不想起来。
看到程万千那个德行，满口哈欠，声音低低沉沉的，韩之望认命地垂下眼，把这个懒猫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然后用手指点了点懒猫的鼻子：“那我出去”
话音未落，程万千的右臂一把揽住了他的腰，一个天旋地转，两个人齐双双地倒在了床上，程万千用自己的身体压住了韩之望,语气黏黏糊糊地说：“不准走，再陪我睡一会儿。”
韩之望叹了一口气，伸长手臂，按了按床头的电动窗帘，隔绝了窗外耀眼的阳光。
房间一下子就暗了下来，程万千就趴在韩之望的身上不动弹，韩之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也放松了身体，看了看手机上发过来的清康的调查报告，十来分钟后，感觉眼神有点困倦，就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这一觉韩之望睡得不是很好，半梦半醒，也不知道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就听到程万千在浴室里面接电话，电话讲的很激动，一改平时撒娇软糯的口气，说的话很正经，隐隐约约听得到他很差的语气：“我说，等我毕业，毕业后我就去管球队，什么？现在先去熟悉？熟悉什么？熟悉那群人是怎么好吃懒做，白拿那么高的年薪的吗？你管不过来也先管着！”
韩之望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程万千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他应该不会听错。
然后就听到浴室里面的人乱糟糟的说等他毕业后再说。
迷迷糊糊的，韩之望也不知道自己听对了没有。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程万千软绵绵的撑着枕头，看着他，看的眼神有点肉麻。
这一觉睡得还是非常解乏的，韩之望感觉刚刚都是做梦，于是低笑了一声：“什么时候醒的？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程万千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好看。”
韩之望噗嗤地笑了出来：“成熟的魅力。”
程万千把手伸进被子里面，伸到大腿和腰腹连接的位置，隔着布料轻轻地按压，然后假装掂量一下，嗲里嗲气地说：“这里也很成熟，成熟的像一颗水蜜桃一样。”
这种黏腻的嗓音和下流的语气对韩之望来说很受用，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半开玩笑半警告：“别搞，今天一天没吃饭了，等会儿没胃口。”
程万千笑嘻嘻地没有继续摸进去，缠着他的手臂晃悠：“之望，你今天还没带我出去呢？”
说到这里，韩之望嫌弃的瞟了他一眼，佯怒道：“也不知道是谁懒得不像样，不起来。”
程万千讪讪地笑了笑，然后趴在他肩头，用撒娇的口气：“我现在很清醒了，等会儿带我出去，好不好么。”
“好，我先起来。”
韩之望含笑答应了，想要坐起身来，不想程万千整个人顶在他腿上，一边亲吻，一边说道：“我真的好喜欢这个感觉。”
“什么感觉？”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你，闭上眼睛前也是你。”程万千压低声音，贴在韩之望的耳边，细细地舔着耳廓：“我真的很想这么和你一直在一起。”
“”韩之望一时语塞，怀疑这是哪个神话故事里面的狐狸精转世，勾缠着自己不要不要的，这一套架势，自己根本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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