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愁旧恨如云烟

天冷了，班里盛开了五颜六色的围巾。女生的围巾多是布的，羊毛的就让人很稀罕。男生基本上不围围巾，只有个别的体弱或者耍酷的围围巾，而且，特别容易辨识。体弱的人戴围巾，都会裹得严严实实，耍酷的，一般都是白围巾，而且，学着许文强搭在胸前。

        查朋鑫搭着白围巾进教室的时候，甄文静的脸黑的滴水。课间，她悄悄的跟常青藤说：“查朋鑫的围巾是田甜织的？”常青藤惊讶：“田甜会织围巾了？”甄文静无语：“重点是，她给查朋鑫织。”

        “就是呀，她不应该给范亮织吗？不知道她会不会也送我一条。”甄文静叹了口气：“她和查朋鑫和好了。”“也该和好了，闹了这么久了。哦，查朋鑫现在对你怎么样？还追你不？”

        “谁知道呢，前几天还写信鼓励我，让我不要放弃，好好学习呢。”“这个我赞成。咱们马上要高考了，好好学□□没错。不是我打击你，田甜真的很温柔，又能包容。我倒劝你放下。那个查朋鑫，谁找他谁倒霉。早点儿离他远点儿，是及早止损。”

        “有时候，我也很纠结。我到底喜欢他啥？说是关心我吧，也没那么体贴。还是个到处体贴的，还不如卫清河对你一如既往呢。”“是呀，卫清河一如既往地讨人厌。”

        “有时候，我就想，就把他当成一个普通同学。可是，看到他去关心田甜，我的心里就不是滋味。觉得自己被冷落了。”“顺其自然吧，尽量少搭理他，一切就会好起来。”

        常青藤扭头去看田甜，却见郭家萱正在和刘腾掰手腕。“刘腾，你得让我两只手。”“让你两只手，再来。”刘腾笑眯眯的说。范亮在一边插话：“让你两只手，你也是输。刘腾劲儿大着呢。”

        田甜坐在查朋鑫同桌的位置上，似乎正在给他讲题。也许是拿着书本闲聊，两个人笑的很甜蜜。

        常青藤听到低低的抽泣声，回头看到甄文静趴在桌子上哭了，顿觉头大：“你别哭啊。为那样一个摇摆不定的人，不值得。”甄文静声音沉闷：“谁为他哭了，三毛死了。”把杂志推给常青藤看。讽刺的是，这本杂志还是查朋鑫今早拿给甄文静看的。

        “她那么洒脱又坚强的人，竟然自杀了？”一时间，常青藤有些怅怅的感觉，过了一会儿，问：“她怎么死的？”“用丝袜吊死的。”

        “我还没有穿过长筒丝袜呢。”“你怎么这么会跑题儿？”“真的，我特别羡慕那些穿着旗袍、长筒丝袜的名媛，感觉那才是女人。”“醒醒吧，那是有钱人家的女人。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吃饭是为了吃饱，穿衣是为了穿暖。”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像那些文艺女青年一样，多愁善感呢？”“因为得不到吧，所以更渴望。我觉得，我不适合这个学校，也不适合高考。”“你要不要考虑转文科？你的文章在杂志上都发了。”“那有什么用呢？考试的时候，又得不到高分。”

        常青藤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的作文写得不错，考试的时候基本上都在55分以上。也偷偷地向杂志投过稿，可惜，没有被录用过。甄文静写得作文虽然得不到高分，但是，已经有好几篇被杂志采用了。她还收到了读者来信。常青藤一直在暗搓搓的羡慕着她。

        “要不，你看看我的作文，学习学习套路？”常青藤说的有些勉强。甄文静的文章，就像从心里流出来的一般，空灵、清新。

        “算了吧，就算是作文好了，还有那么多科呢。我都想着，毕业考试过了，是不是就不上了。也别折磨自己了。就是有些舍不得你。一想到你这么好的同桌，有可能被别人占了，我就心里不舒服。就想坚持下去。”

        常青藤失笑：“好吧，为了我，好好学习。我们一起努力。你看，我的成绩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一所学校。”

        “多努力吧，你还是很有希望的。你的英语，多跟卫清河学学。郭家萱那纯粹是语感好，我看，你也学不来。”

        “你说，我这是为啥呀。单词也背了很多，课文也背了很多，就是不会做题。每次考试，都在及格线上下徘徊。因为英语，我也不知道是该信命还是该信天赋。”

        “你说，我们好好的大中国，为什么非要学习英语呢？”“为了折磨我们这些穷孩子呗。”

        卫清河突然插话说：“为了学习国外的先进技术。听说，好的大学，很多教科书都是全英文版的。”常青藤越发的沮丧：“就我这成绩，能考上好的大学？”“那就更努力。大家的条件都差不多，为啥分数差这么多，可不就是在个人努力。”

        “卫清河，一天不打击我，你就浑身不舒服？”“我就看不上你这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的怂样儿。有发牢骚的时间，多学习学习，还能提几分呢。”“好好好，卫老师，这就学习。”

        周末的时候，常青藤和田甜去郭家萱家里玩儿。郭家萱家在县城东边的一个乡里，家里还有一个哥哥。

        到了郭家萱家里，看到她家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常青藤很好奇：“你家这是要办喜事了？”“是要，我哥要结婚了。”“还是你们村子里的那个姐姐？”“嗯。”

        田甜问：“你哥怎么不在家？”“在单位加班呢？”常青藤有些惊讶：“都要结婚了，周末也不能休息？”“说是账对不住了，错了几分钱，都在那儿加班查账呢。”“真是，上班也挺辛苦的。”“可不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郭家萱的爹是个知识分子，人很高、很瘦，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喜欢和常青藤谈诗论词、历史人文，两个人也会讨论些五行生克和八卦命格。每次他们两个见面，都会聊一聊这些。郭家萱和田甜则是去厨房帮忙，或者，帮着做些针线活儿。

        吃过午饭，三个女孩儿会到离郭家萱家不远的一个大大的土坑里游荡。是的，就是游荡。尤其是冬天的时候，万物萧条，三个人在那个大坑里，踩着高高低低的土陇，聊着同学、老师、人生。有一种远离世俗的优越感。

        常青藤和郭家萱在前面嘻嘻哈哈的打闹着，快活的尖叫。田甜温柔的看着她们，跟在她们呢的后面。

        常青藤回头叫她：“田甜，走快一点。”两个人站住，等她。等到田甜走进了，常青藤问：“你是不是和查朋鑫好了？”

        田甜笑的自然：“是，我们俩约了好好努力学习，一起考大学。”“那你可要看好他，别让他再去招惹文静。”

        “他就是心软，觉得文静身体不好，怪可怜的。大家都是同学，他为人又心细，想到了，就忍不住搭把手。”常青藤撇撇嘴：“其实，如果他离文静远一点儿，说不准，文静的身体也能好的多一点儿。他老是这么若即若离的，搞得文静总是心情不好。”

        田甜一本正经的说：“你应该劝劝文静，自己少思少想，好好休息。”郭家萱也说：“我看也是。她就是想得太多，晚上睡眠不好，才身体不好的。”

        常青藤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因为，立场不同，永远谈不拢。“家萱，你最近和刘腾玩儿的好，不怎么和我玩儿了。”

        郭家萱阴阳怪气的说：“还说我呢，你有时间和我玩儿吗？不是甄文静拉着你问题、诉苦，就是卫清河让你背书、写卷子。”

        常青藤回想一下最近的生活——果然如此，有些不好意思：“最近，就是挺忙的。”田甜突然问：“家萱，你是不是和刘腾好了？”

        郭家萱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但是，仍然坦白说：“应该是吧。”常青藤怪叫：“上帝呀，怎么这么快就名花有主了？”郭家萱说：“田甜，我以为你的眼里只有他呢，没想到，还在远远地看着我。”“你是我的好朋友呀。”

        常青藤突然问：“田甜，我和查朋鑫都掉到河里，你先救谁呀？”郭家萱听了，‘噗嗤’一声笑了。田甜却认真的答道：“先救你。”“够朋友。”

        田甜继续说：“如果救得了他，我们一起活，如果救不了他，我陪他一起死。”常青藤甩甩身上的鸡皮疙瘩：“算了，你还是先救他吧。我不用你救了。”

        郭家萱说：“你当然不用田甜救了，卫清河会救你呀。”常青藤有些莫名其妙：“这关卫清河什么事？”郭家萱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怎么不关卫清河的事？”

        田甜问：“你喜欢卫清河还是范亮？”“都挺喜欢的。”郭家萱问：“他俩都掉河里，你救谁？”“卫清河。”“这不就得了？”“其实吧，我有点儿怕卫清河。他老管着我。要说玩儿吧，我真的更喜欢和范亮一起玩儿。”

        郭家萱白了常青藤一眼：“你就等着卫清河削你吧。”常青藤陪笑道：“你们肯定会替我保密的，对吧？”郭家萱傲娇道：“看我的心情了。”

        常青藤去胳肢她：“你可得答应我，要不，我就杀人灭口了。”田甜笑着说：“你还好意思说？家萱还给你织了一条围巾呢。”

        常青藤兴奋起来：“真的，什么颜色的？什么时候能给我？”“浅绿色的，今天就能给你。”常青藤搂住郭家萱：“爱死你了。”郭家萱嫌弃的推开她：“你是横竖都要我死呀。”

        “你们怎么一下子，手都这么巧了？”常青藤疑惑的看向两个人，突然，恍然大悟，“郭家萱，你是不是把试验品给我了？”

        郭家萱笑了：“这还真没有。试验品给我哥了。”常青藤捂脸：“又开始秀哥哥了。”郭家萱问：“甄文静也没送你一条？”

        “她不是身体不好？”“给查朋鑫可送了。”“她没有你对我好，你对我最好了。”“这还差不多。”“你就不能像田甜一样，做好事不留名？”“我可没有他那么高尚。做好事儿，就得留名。”“好，我记住了。”

        这天，甄文静悄悄地跟常青藤说：“今年的市级优秀班干部就要评选了，加十分呢。你希望挺大的，所以，更要好好学习。”

        常青藤从卷子上抬起头来：“时间过得好快呀。你现在也开始婆婆妈妈的劝我学习了。”“这是督促好不好？等你考上了大学，我也去你们学校玩儿去。”“好呀。你有没有想过复读？只是耽误一年时间，也花不了多少钱。”

        “这不是钱的事儿。我娘倒是劝我复读呢。我是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儿。现在，根本学不进去，再耽误一年，也是这样，倒不如别浪费时间了。”

        “就是觉得，你突然就要去工作，你不害怕吗？”“肯定也有一点紧张，不过，总会有这么一遭，再说，应该也有老乡在。我要是走了，你会不会忘了我？”

        “当然不会，我们可是好朋友。”甄文静犹豫了一下，又问：“你说，要是我和郭家萱都掉进河里，你先救谁？”常青藤突然开始头疼：“把你俩都救上来，我自己死了算了。”

        甄文静撇撇嘴：“就知道你更喜欢她。”“姐姐，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俩为啥就不能和平相处呢？你看，我和田甜不是处的也挺好？”

        “要我看，田甜虚伪，才跟你们处的好。”“她挺真诚的。”“那是你看不透。”“那是因为你不懂她。她说的，都是真心的。”“那她还吊着范亮。”

        “平时玩儿的这么好，也不能不理人家吧。再说，要是她突然不理范亮了，只怕影响范亮的情绪，万一影响高考怎么办？她都跟范亮说清楚了。”

        两个人正说着悄悄话，郭千帆在门口喊：“常青藤，你出来一趟。”

        常青藤吓了一跳，冲甄文静吐了吐舌头，站起来，跟着郭千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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