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七日山岚
“所以说你觉得她可能在过道里遇到了某个人？并且那个人约她半夜出去给她提供线索？”
秦露露点点头，又忧心忡忡回头看了看卧室的方向，
“袁先生你应该也是元力者吧，你觉得玉儿她还能恢复吗？”
“这得先找到导致她变这样的元凶。”
正当两人沉默时走廊远处传来周雨的呼喊，
“小三水，来我房间一下，快！”
听出周雨语气中的急迫，袁浩淼直接使用元力加速来到周雨房间。
周雨人不在房内，通往车顶的天窗开着。
“周......”
跳到车顶的瞬间，袁浩淼瞬间被十多道野性又原始的杀意锁定，他的声音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样，戛然而止。
周雨站在车顶中央，手里提了个红蓝条纹的尼龙编织袋，他不断从编织袋里掏出些各种市面上不容易见到的玩具：猫眼玻璃弹珠，沙包，铁皮青蛙，竹蜻蜓，竹弓箭还有塑料毽子。
周雨身旁十多个黑色身影全都两两手拉着手，摇头晃脑接过那些玩具把玩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啊？
眼前的小小身影虽然穿着普通小孩花花绿绿的衣服，但是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怨气比之全临县的大头娃娃之强不弱。
他们的五官全被挡在黑夜中或者说他们压根就没有五官，就连牵着的手也被丝丝黑雾萦绕。若不是从房间里透出的点点灯光和那压得他喘不过气的纯粹杀意，袁浩淼甚至发现不了这十多个身影。
“要做好孩子，不要这么凶。
他叫袁浩淼，是叔叔的......
好朋友。
你们要像喜欢叔叔我一样喜欢他，好吗？”
孩子们点点头，袁浩淼瞬间感觉空气又回到自己四周，声音也能够发出了。
“他们是？”
袁浩淼走到周雨身边，看着十多个差不多高矮的孩子。
近看才发现他们不仅仅是紧握的双手，他们的脸型，身体，无时无刻都和身边的黑雾一起扭动着，收缩着，并没有具体的形态或性别。
周雨摸着其中一个黑影的脑袋，宠溺笑着说，
“他们都是在这山里迷了路的孩子。
每隔几年在这沙鲁里山，都会起一场大雾。
大雾出现时间无迹可寻，春夏秋冬凌晨正午。
一旦开始下雾，最短都要一周才会散去。当地人把这叫做七日山岚བདུན་ཕྲགསྔོ་བུན。
不知是不是巧合，在他们的文化中“七”是个很重要很特别的数字，七日山岚之后接的句子是：七日相离，七夜相离。”
“被困在雾里的人都不见了？”
“嗯，更准确的说是孩子。
有些被困在大雾里的成年人靠着吃树根果子活下来了，他们说有个声音在雾里不断的呼喊不断的吟唱着什么。
想来孩子们都是被那声音带到了更远处。”
周雨叹了口气，把其中一个黑影手里的魔方拿了过来，给他示范了一次玩法。
黑影拿回魔方，又单手拨弄起了魔方。
“他们为什么一直牵着手？是有什么含义吗？”
“可能只是怕再走丢吧。”
周雨声音低了下去，晚风把他的自然卷吹到耳后，轮廓分明的脸色带着无限的温柔。
“当年因为他们，死了不少修路的工人。
最后惊动了元力者协会。
等我到了这里和他们打了几次，那时他们还是没衣服的小黑影子。一度我们以为他们是类似怨猿的近亲。
打着打着我才发现他们好像有他们的表达，他们的倾诉。
他们大概也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之前的家了，他们想要的只是些现在城里小孩不屑一顾习以为常的东西。比如这些棉布衣服，还有这些八九十年代的玩具。”
啪。
正当周雨带着伤感语气讲述这群孩子的故事时，一个沙包打在他的后脑勺。
周雨怒目转头，见远方一个小孩子手里拿着个沙包，和他手牵手的另个小孩正咯咯笑着。
毫不客气捡起地上的沙包，周雨用力掷了回去，两个小孩同时一闪，沙包打中正在蹲在地上玩弹珠的小孩。
小孩正在最投入最紧张的时刻，被周雨的沙包一打，手一歪，弹珠飞出去老远，完全没碰到对手的弹珠。眼见自己的弹珠被对手乐呵呵收走，他气得捡起地上的沙包丢了过去。
一时间车顶上沙包来来往往，两个大人和一群穿着衣服的黑影子打闹成一团。
袁浩淼自恃在元力加持下速度绝对不慢，没想到那些小黑影子可以把身体在凝视和雾化的状态中随意切换，而在后一种状态下他们可以跟随着四处流窜的风移动。
小半个小时后，袁浩淼和周雨累得躺在车顶上，仰视着星空。
“你说他们带着那么多玩具去哪了呢？”
袁浩淼想起沙包大战后十多个黑影礼貌的向他们鞠躬然后跳下火车，两两牵着手消失在大山深处的情景。
“不知道，因为我并不认为我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所以我也没有问过他们。”
周雨把双手枕在脑后，声音不大而且嗡嗡的。
袁浩淼张了几次口，却也没有说出任何安慰的话语或者不切实际的承诺。
“今晚我会尽量用【查】监视整个过道，希望犯人今晚还会出手，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
周雨显然不想去思考孩子们大冬天里的归处，又把话题带到了案情上。
“你的【查】能坚持一晚上？”
“这样的范围下大概两小时没问题，就从晚上一点开始到三点吧。三点一过我就必须休息一下。”
“那好，只监视二到五号车厢的话我也可以保持大约四十五分钟的【查】。”
那我先回去休息一下，三点准时起床。”
“你还是留着精神应对明白的状况吧，明天龙府号要经过一山一江，有不少生性凶残的东西在其中。我们随时都可能要出手。”
袁浩淼愣了下，点头答应。
走到饭厅，见叶成翔正拿了个大餐盘，低着头一个劲夹着造型精美的小甜点。
袁浩淼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天只吃了个早餐，于是也取了餐盘。
叶成翔这时注意到了袁浩淼的靠近，隐蔽的往四周望了望，假装拿着饮料与袁浩淼擦身而过。
“袁先生，今晚十二点，我去找你，现在不方便说，我觉得我被盯上了。”
袁浩淼玩味看着紧张兮兮的叶成翔，
“首先我很确认这辆列车上的最高战力是我和周雨，所以只要不是周雨杀了人，你都可以坦坦白白在这里说清楚，没必要装神弄鬼还弄个十二点，你说呢？”
叶成翔额头见汗，嘴唇蠕动了半天，没底气的说道，
“我只是碰巧看到凌晨瓦格纳夫妇有说有笑出门，像是，春游的小学生那样兴高采烈。”
“所以说你觉得是瓦格纳夫人盯上你了？”
叶成翔点头如捣蒜，
“是是是。”
袁浩淼半晌没说话，看向叶成翔的眼神里笑意却越来越浓。
就在叶成翔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了这压力晕厥过去时，袁浩淼终于低声开口，
“好的叶先生，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会去单独调查她的，你放心吧。”
叶成翔谄媚点头，跑远了。
袁浩淼在原地想了几秒钟，随手拿了些主食，唏哩呼噜吃完后准备再单独做一轮调查。
这一次，他想要把话都说开。
第一目标当然是......
十分钟后，袁浩淼和瓦格纳夫人对坐在四人餐桌上，瓦格纳先生则坐在瓦格纳夫人前面。
“好了，我们两个老东西都在这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大不了逼死我就随老头子一起去了，也免得我们两人都孤单。”
还没等袁浩淼问出一句话，瓦格纳夫人已经幽幽说道。
“哦，我怎么不知道你的身体这么差，你们两昨天凌晨不高高兴兴一起走出房间了吗？能说说你们是去哪了吗？”
“我们肚子有点饿，按了半天服务铃可儿又没来，我们怕落单，就互相搀扶着去吃了点东西。
怎么老人是不是没有人权，晚上就不能出门？”
瓦格纳夫人紧紧握住她丈夫已经僵硬的手，满是褶子的脸上能看到的只有伤心。
袁浩淼不为所动，
“哦，互相搀扶着？我怎么听说你走起路来健步如飞，完全不用人搀扶？”
瓦格纳夫人把她丈夫的手举起，抚摸着自己的老脸，
“袁先生请不要随便听信一些闲言闲语，你看我们都半只脚入土了，怎么可能健步如飞呢？”
袁浩淼利落的从椅子上起来，抱歉了鞠了一躬，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可能是我搞错了，等我查清楚了真相再来给您赔罪。”
瓦格纳夫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申请看着瓦格纳先生。
袁浩淼看似转过身去就要走出饭厅，却见他忽然转身，右臂全力挥出，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意转眼间来到瓦格纳夫人面前，反复下一秒就要把她脑袋打出个骷髅。
这一拳虽然没有附加任何元力，但单单袁浩淼多年来不断锻炼的肉身也不是一个年迈老妪能够接下的。
更准确的说，正常人可能连基本的反应都做不出已经吃了这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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