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拯救盘古
“队长，病人醒了。”耳畔传来一个雄浑的男声。
凌兑费力睁开眼睛，头还有些昏沉，不禁被同自己鼻尖紧紧相贴的一张脸吓一跳，往后缩了缩，才发觉此刻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大气不敢出。
凌兑下意识去找眼镜，他记起来家里好像无故地出现电磁干扰，然后自己倒地不省人事了。
“你早上吃的蒜？”她站直了身子，稍稍撩动发帘，背着手笑盈盈道。
“没有，我早饭还没吃。”凌兑有气无力道，自己不被吃已经是万幸。
“那你怎么不敢喘气，我看你不是挺能喘吗？”女子支起胳膊，捂着嘴窃窃地笑。
“啊？”凌兑不清楚对方为何有此问，似乎意有所指，当即脸色泛红。
“队长，咱们是不是该去找郑局作报告了？”身着白大褂的男人向女子询问道，视线却和凌兑接上了。
“好了，不逗他了。丰收，递给他自己的衣服。”女子眼角噙着笑意，率先出门了。
以前被女同学调戏，凌兑总会直勾勾地驳斥回去，此刻面对救下自己的医生，当然不好发作，权当是一个陌生女子的恶趣味罢了。
“这位大哥，她是谁，要带我去哪？”凌兑边穿衣服边问道。
“队长自然是队长，至于去哪，待会你出去就知道了，别问那么多。”男人幽幽地望着凌兑，口气颇不耐烦。
凌兑不想招惹他，默默穿好衣服，在男人的示意下先行走出了房间。
甫一出门，凌兑便知道了身在何处了。
辽阔的广场，高耸的星碑，雄昂的楼宇，细密的台阶，还有门口侍立的安保力量。
他，来到了教科书上的首都区。
凌兑腿有些软，忙不迭跟上女子的步伐。
“医生，我犯什么事了？”
“我像医生吗？”
“你救了我，当然是医生。”
“他救得你，跟我无关。”她头也不回，纤纤玉指指向身后的男人。
“那个，谢谢哈。”凌兑有些尴尬，自己不小心会错了意。
男人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凌兑。
“那请问我得了什么病？”凌兑厚着脸皮追问道。
“呼吸性碱中毒。”男人没有藏掖。
“那，什么是呼吸性碱中毒呢？”
“就是呼吸过度，简而言之太能喘了。”二人前方飘来一句话。
凌兑脸色发烫，自己完完全全会错了意，还以为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自拍被对方翻出来了呢。
一行人不再说话，凌兑三人经过几道安检和登记。
他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这位队长的步伐变得异常稳健起来，一位安保人员领着三人在楼里绕行。
终于，在一处位置较深的办公室门前，安保人员驻足，轻轻叩门。
和别处稍显不同，从外面完全看不出这间办公室的职权所在，既没有门牌也没有铭牌。
此行的疑虑马上就要解开了，凌兑稍稍松了口气，又为即将到来的面谈感到一种奇异的期待。
“请进~”门内有人作出回应，她的声线宛如百灵鸟般洋溢着生机。
凌兑打了个冷颤，趁二人没有察觉，作势整理一下衣服，好像听到有人低低地冷哼了一声。
门开了，凌兑走在最后面，直勾勾地盯着丰收的后脑勺。
“随便坐吧。”
房内的摆设很典雅。
凌兑躲在后面草草看了一眼。
在里侧是一排排储放冷数据的资料柜，显眼处放着几本大部头的书。除了电灯，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电子设备。
二人应声分散坐下。凌兑有样学样，却发现房间里的椅子少一张。
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还在伏案写些什么，方才是他吩咐众人落座。
“戴娜，你说说他......”老人抬起头，眯着眼睛，看见凌兑盘坐在地板上，随之展颜而笑，“说说情况吧。”
女子起身，向老人述职，“报告郑局，凌兑此前突发呼吸性碱中毒。特别医疗小组接到医疗中心求发出的呼救后，立即前往华南 C 区调查，将其顺利救治。目前他的生理状况良好。”
“嗯，你们行动及时，功劳一件，组织上会考虑给你们小组申请一个嘉奖。”郑局点头肯定道。
“这次是想请你们过来帮个忙。静静来发一下材料。”
凌兑方才发觉，这是一间内室，方才女秘书候在外室，外室是进入这间办公室的正路，三人来时走的是侧门。
接过两张纸，凌兑仔细地阅读起上面的内容。
“美国科技巨头，肆意中断元神的内情，我们暂时还没有掌握。国科院呢集体研究了下，认为这是技术故障，什么故障不太好说。”老人解释道。
接近一个世纪以来，元神运行稳定，从没有发生如此大规模的故障。凭借高稳定、高开发、高拟真和高自由等“四高”，它已然成为大多数人的第二生活场所，顶替了过去由企鹅公司推出的社交圈。
凌兑看见纸上罗列了许多鼎鼎大名的专家，不乏有人认为这是美国发起的对中国的技术战，但大多数专家主张元神遇到了难以预料和短期无法解决的故障。要不然不会先断开链接，再补发声明。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以前，我们工作重心放在对现实世界，错误地全面否定了元宇宙，白白让出布局的先手机会。上世纪末，我们成立‘开天’大科学项目，加大对元宇宙研发的投入，过程中可谓是困难重重。因为一些意外，二十多年前又把它搁置了。”郑局谈起这些辛酸的往事，眼神里泛着无尽的慨叹。
“元宇宙不是小打小闹的过家家。现实世界强调物质决定意识，但在物质跟意识之间，存在一个物质如何产生意识的隔阂，以及意识如何认识现实的隔阂。美国的研究方向是攻破两个隔阂，重建一个意识决定物质的反宇宙。这跟马列主义不是冲突吗？”郑局的目光扫过三人，发现只有凌兑抬头看着自己。
“年轻人，说说看你的理解。”
另外两人齐抬起头，顺着郑局的视线茫然地看向凌兑。
“啊？啊！你说得对。”凌兑支支吾吾，刚才走了个神。
办公室里没人接话，凌兑听到了戴娜猛咽唾沫的声音。
“我觉得吧......既然是物质决定意识，那么构建元宇宙的意识也是由现实宇宙的物质所决定的吧。”凌兑试着给出自己的解读。作为一个略懂编程语言历史的码农，他把元宇宙想象成了解释器。
“没错，构造元宇宙，归根结底需要两个物质基础，意识机制和算力。”郑局一拍桌子，赞赏道。
“可是元神不就是这样吗？人工智能与量子计算机结合起来不行吗？”凌兑反问道。
“你是说那个用户戴着全息头显走虚拟社交路线的资本玩具？两者再怎么结合，代表的只是‘硅基无机生命’意识基础和算力，而非你这样的笨......碳基有机生命。”戴娜鄙夷道。
打一进门，她对凌兑就抱着某种不善的态度，连椅子都没主动让给凌兑。
“你怎么知道不行？”元神骨灰级旅行者凌兑非常不服气。
“笨碳，材料上不写着呢，你自己不会看吗。”
郑局饶有兴致地望着戴娜对凌兑使性子，毕竟她救过这家伙两次了。
凌兑翻开第二页材料，发现上面全是晦涩的古英文，估摸着这些语法词汇得尘封了一个世纪，估摸着手头有翻译眼镜还可一战。
“不全然是资本的游戏。上世纪七十年代后，美国科学家提出的上述元宇宙设想，促成了三大科技巨头的深度合作。更重要之处在于元神培养出的用户习惯，还有大规模收集的用户行为数据。”郑局给众人解惑。
“为啥？”凌兑和戴娜脱口而出。
“你们猜猜看。”郑局卖了一个关子。
“一定还有个备用平台，元神只是给它做铺垫。类似于人的消化系统，元神是退化的阑尾。那岂不是说美国有意关闭旧元神，是打算让渡到新元神了？”戴娜为自己的想法大吃一惊。
“可是没必要强制关闭元神系统啊，他们肯定可以做到无感知切换后台。”凌兑给戴娜浇了一盆冷水。
戴娜陷入了沉思。
“郑局，是不是跟我的遭遇有关系呢？”凌兑在走神期间，一直联想着郑局找自己过来的原因，当下把这个问题直接抛出来。
“我们猜测其中有很高的相关性。”郑局正色道。
“我国‘开天’项目的主要研发成果是‘盘古’系统，近期它遭受了严重损害，陷入休眠状态。在它之后，受损的是美国的元神，其次是你身处的住宅区。”
“强电磁干扰吗？”
郑局点点头，说道：“太阳活动进入有观测记录以来的超高爆发期。所有暴露在外太空电磁风暴里的电子设备几近失灵。这也是令美方军层感到紧张的源头——他们如今失去了大多数军事卫星和月球激光武器的控制权。
地面监测到有三束堪比轨道炮的电磁束落在我国境内。戴娜没开车，你化险为夷。还有一个人在喜马拉雅山修行，也无恙。”
原来是三个老倒霉蛋了。
好在房屋上过保险了。
凌兑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如果现在看到一份菜单，他能看到什么点什么，点到什么吃什么。
事情大致了解清楚了，他迫不及待告辞了。
“签下这份保密协议，你们就出发吧。”郑局拉开椅子，亲自将协议递到三个人手里。
凌兑接过协议，它只有一张纸。
什么！
去太空？
开什么宇宙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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