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9
一周后，
一辆驶往临攸郊区的公交车上。
一夜的狂风暴雨后，世界归于宁静。出门前，林媛特地收看了天气预报，会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未散的水汽漂浮在空气中，从仅留有一条缝隙的窗玻璃拼命挤进车厢。
一只手从她的脸前横过，接着是一张放大的侧脸，动作利索地推关了车窗。
等林媛反应过来，顾承淮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回了位置，仿佛刚才发生的事件根本不存在。
“你干什么？”郊区乡下的空气就是和城里不一样，特别是清晨上午，有种独特的清冽的气息，吸入鼻尖有种能让人卸下疲惫的魔力。
这样新鲜的雨后空气，她还没享受够呢？
“我冷。”一句话，给林媛剩下的话噎住了。
大夏天的？到底有没有搞错？？
顾承淮才不管林媛有多少理由，他只知道，凉风吹久了对身体一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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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沣区，临攸市西南的直辖区。
除了中心城区（临攸区），临攸市还有三个下属的区，分别是盛沣、荆平和同芜。
下了车，伴着有节奏的“突突”声，公交车逐渐驶离。
林媛落地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加之一个深呼吸，她总算又接触到了惦记已久的清新空气，整个人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啦~啦啦~”
哼着小曲，林媛乐乐呵呵地迈开步子。从这里到奶奶家还需要走一段小路，踩在不久前刚翻新的水泥路上，林媛不由得感叹现在乡村的环境质量真的越来越好，至少单是这一段回家的路，比起大城市隔三差五施工一番的道路不知道强上几倍，放眼望去，平坦的路面甚至连雨后的坑洼都难以找到。
纯白的裙摆从眼前飘过，转眼间，林媛和身后左手拎着印有知名超市商标购物袋，右手提着一大盒某甜点品牌的蛋糕，身上背着双肩包不知里头又装着点啥的顾承淮。
已经拉开了几米的距离。
望那个望尘莫及飘然若飞背影，顾承淮还能想什么，还敢想什么？
快追！！
今早出门前——
“确定一个人可以吗，小鬼？”出于人道主义，林媛问道。
“拎东西而已。”某顾姓男子不以为然。
“要不，还是先看……”
“东西在哪？”
林媛努努嘴，示意顾承淮朝某个角落看。
顾承淮：……是他错了。
等林媛步履轻快地即将抵达徐萍萍所住的小院，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熟悉的身影已然映入眼帘。
“奶奶……”林媛忍不住呢喃出声，原来还和小时候一样。
还剩下的那段距离，林媛一路小跑，隔着半米的距离刹住脚步给了徐萍萍一个拥抱。
“我想你了……”还像小时候那样。
“哎呦……”看着扑到怀里的孙女，徐萍萍满脸笑意藏不住，或浅或深的皱纹中是掩不住的慈祥，“阿媛好像瘦了。”
“没有没有！”林媛赶紧否认，隔开一步的距离原地转了个圈，要是真的让奶奶以为她瘦了，等她一回到家，估计后脚稀奇古怪的‘好东西’就要送上家门了。
祖孙二人站在院门口寒暄了一会，突然，像想起来似的，徐萍萍张望了一下，问道：“二宝呢？你们不是一起回来了吗？”
“他啊……很快就到…！”
……
等一个大包小包的影子落入眼帘的时候，顾承淮由在喘着气，可还是扯出一抹笑，道：“奶奶好。”
徐萍萍（吃惊状）：“你怎么一个人拎这么多东西？可不要受累……阿媛，你怎么也不知道帮着你弟弟？”
林媛凑近，依言接过，在徐萍萍看不到的间隙，朝着顾承淮吐了吐舌头。
林媛：这可不能怪她，明明就是小鬼自愿的。
顾承淮：……我认栽。
进了院门，靠近厨房的空地上一方石桌，上面已经布好了不少菜品，用罩子盖住，不叫人轻易窥得它们的庐山真面目，却难挡香气四溢。
走了这一路，临近正午，闻到饭菜香味，实在是让人食指大动。
“哎！”隔着厨房的小窗，徐萍萍望见对着饭菜图谋不轨的姐弟，赶忙出声训止，“待会还有客人要来给阿媛庆生呢！不许偷吃！”
两人的合谋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顾承淮只听得林媛的小声嘀咕：“不是说好就自家人过一过嘛……”徐萍萍乡下亲戚多，动起真格来，七大姑八大姨，林媛到时候可招架不住。
一道视线扫过那张摆在主屋客厅的绿色方桌，浮现起以往回乡下小院撞见的情形，道：“别担心。来的都是熟人。”
掺着疑惑的眼神，林媛瞧了一眼顾承淮。小鬼怎么知道？难不成是奶奶又私底下告诉的他？因为从小看着林媛长大的缘故，徐萍萍深谙她的脾气秉性，好几次，身体不舒服居然没通知她，直接联系了顾承淮。
林媛既生气又无奈，也不知道顾承淮这小鬼有什么魔力施了什么法术，明明自己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小鬼，却总能得到身边人的依赖信任。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她好像忘记把自己摘出去。
再说回来，四年前徐萍萍那场病好了之后，顾承淮不是“二宝”而只是林媛父母收养的孤儿的身份很快就得到了澄清。林媛也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了徐萍萍林决和叶芝仪因公殉职的事实。
那天，徐萍萍很伤心，中年丧偶晚年丧子的悲痛险些又让她突遭大病，后来她卖掉了城里住了小半生的房子，执意回盛沣乡下过生活。
林媛拦也拦不住，她担忧的是盛沣毕竟是郊区医疗设备不如城区，可，事实又是，徐萍萍回了这里后，很快适应了乡间生活，就连身子骨也比原来在大城市硬朗了不少。
慢慢地，后来在徐萍萍的口中，林媛证实了她的猜想，奶奶她其实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从事的是警察工作，而且不是一般的警察，他们不在的时候林媛寄养在她这里，替她瞒着小孙女，也独自承受着担惊受怕的心理压力。
而对于顾承淮，徐萍萍的态度并没有在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之后做出任何的改变，膝下儿孙环绕是一个老人的期盼，她仍旧保留着对顾承淮“二宝”的称呼，在几年间的相处生活中，俨然成为了一对祖孙。
只是，有一件事，有时会让顾承淮在意，随着他长大徐萍萍看他的眼神从原来单纯的慈爱疼惜隐隐掺杂了一些旁的情绪，尤其是当他和林媛待在一起的时候。从那眼神中，虽然品不出具体是什么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是老人对孙辈的好意。
小院的栅栏门突然被打开，坐在石凳上的两人默契的同时探头望去。
来了三位老太太，校园一下子热闹开来，她们都和徐萍萍差不多年纪，除了一位老太太手上抱着个白白嫩嫩的胖娃娃，剩下两个手里各自拎着一个麻袋，虽然具体不知道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都是活物。
那麻袋的形状隔几秒种就要变换一次，鸡鸭鹅鱼，都有可能。
听到动静，右手还举着锅铲的徐萍萍就已经从厨房里探出一个脑袋——
“哟！可算来了！快坐快坐！”“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真是的。”“这是糕子（乳名）吧！小段时间不见又长胖了，来来来，让婆抱一个！”
四位老太太围拢在一起，好不热闹，林媛和顾承淮两人都从石凳上站了起来，看着架势，她们还是乖乖等待着几位婆婆寒暄够了，再去招呼才大概有插得上话的机会。
顾承淮扭头，递给林媛一个眼神。
还真的都是老熟人。乡村生活虽然恬淡，也不免无趣，徐萍萍回乡后学会的第一件新鲜事就是和隔壁的老太太们搓麻将，顺带徐萍萍也教着她们，偶尔几个老太太也会开着收音机在院里跳广场舞。
余光瞥见那张麻将桌，她早该想到的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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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明天就是林媛的生日，今日徐萍萍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好菜。
李婆、王婆、抱着糕子的赵婆，加之她们三个人就凑了一桌，乳名换作“糕子”的孩童才不过两岁，吃饭还嚷嚷着要太婆喂。
徐萍萍眼巴巴瞅着这一幕，眼睛简直快要放光，恨不得把糕子从赵婆的怀里抢过来自己喂才好。
林媛很是知趣的撇看眼，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和徐萍萍对上眼。
不知是不是长得‘讨喜’的缘故，一顿饭下来，婆几个粘着顾承淮东扯西问的聊了不少。这样一来，反而给了林媛蒙头吃饭的好机会，好在顾承淮有耐心也很会讨婆婆们开心。
爽朗的笑声不断从耳畔传来，偶尔林媛从碗筷上离开视线抬头对上顾承淮的眼神，竟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
顾承淮：……
视线下移，林媛刚刚品尝过油焖大虾的双手四指油腻腻亮晶晶，可纸巾却远在她一只手够不着的地方——
“擦手。”声音适时的响起，一张纸巾转瞬间被递到眼前。
“谢啦~”
一桌人的视线终于在此刻齐刷刷地汇聚到林媛这个方向。
就在这时，
王婆：哎我说，徐婶，刚才就一直想问了，你这口袋里鼓鼓囊囊藏了个啥？
徐萍萍听了这话，也不藏着掖着，干脆悄咪咪地从兜里摸了出来，众人定睛一看，是个四四方方的檀木小盒。
盒子做得精巧，盖一被打开才恍然那是为了衬托盒内的物什。
一对祖母绿的耳坠。
“奶奶……”林媛的表情和其他人都差不多，除了还未懂事的糕子和盯着林媛手一直瞧的某人，其余人的表情都是震惊中带着惊艳。
“刷。刷。”抽纸巾的声音。
“不值钱，也不流行了。”
林媛离得近看的也就更清楚，先不说这耳坠的大小，单单观察成色就绝不是徐萍萍口中的“不值钱”，突然送如此贵重的东西给她，林媛的心里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掺着酸涩的复杂情绪。
恍惚间，林媛感觉自己的一只手被抽走，轻微的摩擦感从指腹传来。
然而此刻她的关注力都集中在徐萍萍和她手上的这副耳坠上，绞尽脑汁地想着奶奶送礼物的原因，想不通，又开始琢磨着该如何拒绝。
“我……奶奶……”
徐萍萍何其精明，听出了话里的苗头不对，作势从小盒子里掏出耳坠就要挂到林媛的耳朵上。
速度之快，根本不容林媛拒绝的余地。
“萍萍啊！要我说，这耳坠现在带不得……”出声的是抱着糕子的赵婆，忙着哄孩子的她饭桌上鲜少开口，这个时候却突然出声，让人不由侧目。
这一打岔，就给了林媛顺势躲闪的机会。
“怎么带不得？”
“你们都没听说啊？盛沣啊最近不太平，我侄媳出门坐公交，下了车到了家，一照镜子，出门前脖子上挂着的金项链被人剪走了。”
“还有这种事？？”一听八卦里短，王婆李婆注意力瞬间转移，一下子来了精神。
“可不是。”赵婆继续娓娓道来，胳膊一松一提，糕子顺势在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这还算好的，听说隔壁村有个年轻小姑娘一对耳坠子是被那伙人硬生生扯下来的，血淋淋的……”
一刹那间，几位婆婆包括徐萍萍在内的表情既惊恐又严肃，似乎意识到还在饭桌上，赵婆也不好多说，又最后补充了一句：
“你瞧，我家糕子……可不就是身上干干净净，就是被这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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