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方文泽一直在下场门候着，见林慕卿出来赶紧给她裹上羽绒服，夏叶初没管现场的媒体，奖杯跟不要钱似的扔在助理怀里，蹲下去给她拉上拉链，把人打横抱在怀里，又开始絮叨起来：“这又是跟谁俩呀，让你别学女明星，非学，还说不听了，穿那么高的高跟鞋，衣服还那么薄，感冒了不难受啊！”

        林慕卿被他气得想拧他，看着一帮扛着□□短炮的记者住了手，被夏叶初一路抱上车，她这次只说是来参加学术会议，没说要来颁奖，怕他落选失望。

        夏叶初也是来凑个热闹，连红毯都没走，拿走奖杯，改签了机票，和林慕卿坐同一航班回去了。

        落地之后，几个社交平台直接炸锅了，热搜第一的是“审美在线的林慕卿有多绝”，第二是“演了好人的夏叶初”，第三是“双林师生情”，下面的七条都是和林慕卿相关的话题，仅仅几个小时，两个人的cp粉就超了五万。

        林慕卿骂李承学的事在圈子里也传疯了，郭宏甦虽然没去，但也在陶睿知的添油加醋中知道了个大概，他和李承学共事十多年，比他媳妇都了解他的为人。

        郭宏甦极其看不上李承学，这人学术水平是高，但人品极差，在课上跟学生讲，要先做学，再做人，哪里是个老师该说的话。只要是跟他在学术观点上不同的，就毫无原则的打压对方，甚至还要牵连学生。以前他有个博士，论文都通过外审了，这老东西就一直鸡蛋里挑骨头，不把孩子说哭不算完！

        郭宏甦觉得学者们打架真没意思，还直接不如动手，一对一的来，打得门牙掉光，说话漏风，或者打得血肉模糊、十指断裂，再也不能写字，总比每天阴阳怪气地牵连学生的好。他早就想那样骂李承学了，但又碍于自己的身份，想骂不好骂，到时候叫孩子们看笑话不说，圈里非得地震不可。

        陶睿知早就在老师那失了势，挑拨不成只能悻悻而去。

        林慕卿回到家，看见书房里爸爸给她题的“为人为师为学”，不禁想起自己的初心。

        小时候，别的孩子的梦想都是考清华北大，当这个家那个家，她的梦想一直是当老师，从来没有变过，或者当教育局局长，把欺负过她的老师全部开除。

        网上有句话说，淋过雨的人总想给别人撑伞，她当老师就是这个意思。

        她是个天生的偏科学霸，文科极强，高一时文综和英语考过两次满分，理科加一起也就一百五十。小时候齐竞程为了拉进和她的关系，陪着她练过好多年的颜体，因为字好，每次考试后都会被当做优秀试卷展览。

        当时的校第一是个集学霸与校霸于一身的奇女子，李倩，因为字没有林慕卿好，单科成绩也没有林慕卿高，试卷总被放在后边。李倩私下里警告过林慕卿，不许答满分，不许写颜体，否则后果自负。

        林慕卿和班主任反映过这个问题，班主任却很敷衍地说：“李倩跟你开玩笑呢，学习那么好的学生干不出太出格的事。”

        林慕卿上学早，高一那年才13岁，身体又差，个子基本在全校都是最矮的，寒假前的期末她又考了满分，李倩也履行了她的承诺。当两个男生像拎小鸡一样把林慕卿拖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小胡同时，生物老师正好路过，只轻飘飘地说了句：“放学赶紧回家。”

        十三年了，林慕卿不记得自己的脸上被扇了多少巴掌，身上挨了多少个拳头，她只记得当时自己咬牙切齿地挑逗施暴者：“是个爷们儿就扒了我。”

        然后在对方扒自己校服拉链的时候，下死手掰断了施暴者的食指和中指，林慕卿下手的时候没想过后果，跟他们拼了，谁也别活。

        后来第二个路人救了她，那人是在地方公安局有名的混子，叫张磊，小时候不学好，十几岁就出来混社会，但算是个有原则的人渣，不打老人、女人和小孩。曾经因为打架受伤被林慕卿的妈妈治过病，他对林慕卿印象很深，是个很好学的小姑娘，和他妹妹一样漂亮，如果他们有人管，妹妹应该会和林慕卿一样认真上学。

        张磊看了一眼被掰断手指的男生，一脚踹在他头上，男生立刻跪倒在地，“都谁动手了，站出来。”

        没人敢动，张磊用食指指了一圈，“行，不说话就是都动手了，你们一人欠我一只手。”

        张磊一手拎起人群中个子最高的男生，另一只手揪着头发直接往墙上撞，那男生血留了一脸，“谁出的主意？”

        这下所有人都同时说出来李倩的名字，张磊瞪了李倩一眼道：“跪下。”

        李倩竟然真的听话跪下了。

        张磊接着说：“你是个娘们儿，老子不动你，磕头，给我妹子道歉。”

        那一瞬间，林慕卿觉得张磊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同时又觉得特别讽刺，站在讲台上传道受业解惑的老师对她熟视无睹，反而是一个混子站出来以暴制暴式的伸张正义。

        事后爸爸问那帮人为什么专挑林慕卿欺负时，他们说：“因为林慕卿个子矮，爸爸是老师，妈妈是医生，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林慕卿上了二十年学，几乎没遇上几个好老师，受过伤，偏偏想当一个好老师，高考后毫不犹豫地报了师范。

        研二的硕士快要开题了，林慕卿没歇着，第二天就去了学校，路过会议室时，忽然听到里面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便贴着墙听。

        里面好几个人在聊天，有两种声音最大，一个是方文泽，另一个她略听了两句，是朱妙玲。

        朱妙玲说话声音挺大，她要保证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能听见，“你们来得晚，跟林慕卿不熟，我跟她可是室友，就她那点烂事我门清儿！”

        陶睿知叫了几个学生帮他翻译外文文献，此刻他正在给大二的学生上课，朱妙玲是这帮人里年级最高的，当然也是年纪最大的。说到这她停顿了，故意卖关子，勾着师弟师妹们追问她。

        结果一屋子人不约而同地埋头翻译，谁也不给大师姐面子，纷纷腹诽，真是人笨凡事难啊，人家林老师的学生就在这听着，即便真有坏心思也要稍微藏一藏啊，起码要等方文泽走了再说吧！

        没有人好奇林慕卿的“烂事”，朱妙玲心急如焚，长成熊的方文泽给她递了个台阶：“我昨天才跟他俩一起回来，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瓜，师姐说说，她有什么事啊？”

        朱妙玲本能的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应该像她一样讨厌林慕卿，撇了撇嘴，不怀好意地笑说：“师生恋呗！”

        方文泽心道这话不新鲜，你早八百年就说过，现在网上还有一个帖子，里面放了张林慕卿和郭宏甦一起喝咖啡的照片，估计就是这个死猪造的谣！

        “是真的，”朱妙玲假意压下嗓子，说什么大秘密似的，“就是夏叶初啊，他们俩都好了好几年了，一开始那小子还老上咱们学校来，成天勾肩搭背的一起上自习，一起吃饭，有的时候晚上回来的特别晚，有的时候都不回来。”

        方文泽翘起二郎腿笑，他不确定老师和夏叶初的关系，但只要老师一天不官宣，他就要给老师辟谣，“师姐，我导不到一米六，那小子可比我高，他们俩怎么勾肩搭背呀，是我导搂着他的臀，还是站绿化带上勾着他的肩？”那几位埋头翻译的听了这话忍不住笑，方文泽继续说，“我跟我媳妇从来不这样，都是我搂着她，你跟你对象这样？哦，对，你没有对象。”

        朱妙玲的谣言被当场揭穿，气得红了脸，把书往桌上一摔，“你爱信不信，反正他们俩就是好过，你不要被你导骗了，那土行孙还找邓婵玉呢。”

        朱妙玲真是急了，神话故事都扯出来了，话一出口她还有点得意，用又矮又丑的土行孙形容林慕卿，自己可真是个天才！

        “哦，也对，”方文泽逗笨蛋逗上了瘾，很想知道她接下来说什么，“那就是说当时夏叶初还没成年，未成年啊，还是师生恋，真劲爆，那你应该举报我导啊！”

        “她又不是跟我搞对象，我怎么举报啊。”

        “是是是，我导又不是同性恋，就算是也不找你这么丑的。”方文泽把椅子往后一拖，露出长腿，又掰了掰手指，恶狠狠地看着她。

        朱妙玲是典型的外强中干，百年难得一遇的怂蛋，看着方文泽熊掌一样的大手立刻就怕了，但仍不想在师弟师妹们面前丢面子，眼珠子瞪得溜圆，声音却小得像文字哼哼：“你说谁丑！”

        “你啊，朱妙玲，”方文泽摊在靠椅上，“我下回要是再听见你给我导造谣，或者传到我耳朵里，一定会把你的嘴扯烂！”

        朱妙玲气坏了，却跟方文泽动不起手，只能过嘴瘾：“这么维护老师，我看你们俩也不正常。”

        林慕卿在门外听着，怕方文泽跟她打起来，给朱妙玲打了个电话，那边朱妙玲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挂了没接，再抬头时林慕卿已经进来了，好多年前她给林慕卿造谣的时候，她就是从她身后冒出来特别阴险地说：“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现在林慕卿又是那种表情，后背倚在门框上，勾起一边的嘴角，轻轻地笑，看起来坏透了，屋里的人齐刷刷地喊“老师好”，朱妙玲叫不出口，背对着她坐着，林慕卿却不放过她，“朱妙玲同学，你导找你，在食堂等着呢，三分钟！”

        说完朝方文泽招了招手，转身走了。

        陶睿知平时更是说一不二，朱妙玲敢骂林慕卿，却惹不起导师，兔子似的跑到食堂，坐了一下午也没等到人，最后问也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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