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比赛当天，来了许多人，南北两坡都站满了。朱煦站在峰头，俯瞰山谷，赞道：“方俊，你开了个好头。”
方俊两撇八字胡翘起，微微抖动：“属下也是想着化解同宫之间的怨气，保存我宫有生力量。”
朱煦点点头：“我宫宏图霸业未成，的确不应该在这些小事上无妄折损。”他吩咐旁边站着的另外三人：“都照此方法来，不拘什么比赛。旗下设了堂口，就按堂口比，没设堂口，就搞个百人大赛。”
离火、厚土、青木三旗旗主齐齐应是。锐金、玄水两旗旗主相视一笑，眼中皆有得意。
离火旗旗主丁凯道：“大伙儿猜猜，这两边谁会赢？”
厚土旗旗主秦茂才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附和：“当然是双斧堂了。钱彪我知道，他手底下各个骁勇善战，上个月还随宫主出征，立了好大的功劳，前途似锦啊。”
“秦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丁凯摇摇头，把规则说了一遍，“断水堂必会全力拖延时长，熬到加赛换人，他们的赢面明显更大。”
秦茂才惊奇地望向方俊，问道：“这样明显利于断水堂的规则，方兄也能接受？”
玄水旗旗主李玄水不满道：“怎么就利于断水堂了？双斧堂实力整体高于断水堂，若是不加这条，那还比什么？直接认输得了。”
“李兄说得有理。”方俊摸了摸胡子，笑呵呵道，“所以规则是公平的，两边都有机会。”
青木旗旗主纪秋莲突然道：“双斧堂会赢。”
此言一出，其他四人齐齐望向她：“纪旗主何出此言？”就连朱煦也忍不住侧耳等她解答。
纪秋莲朝山谷中钱彪等人的方向抬抬下巴：“你看他们的样子，像是觉得自己要输吗？精神抖擞、信心百倍，我猜他们一定想出了制衡断水堂的法子。”
号角长鸣，战鼓如雷，比赛开始了。
双斧堂剩下零丁几个人站在边缘，大声加油：“冲啊——堂主，干死他们！干死他们！”
孟戚戚亦是眉眼弯弯，柔声道：“加油钱大哥。势如雷霆，闪电作战，一定要惊掉大家的眼珠子。”
钱彪拍了拍她的肩膀，朗声道：“必不辜负俺妹子的一番苦心思虑。”
李断水、钱彪分别带了十九人立在山谷南北两侧，隔着三丈宽的溪面对峙。小峰头上，方俊双手捧上铁鞠，道：“请右使大人开球。”朱煦拿起铁鞠，运起内功积累真气，然后一掌拍出。
那颗精铁填充皮革包裹的大球便凌空飞向山谷小溪水面中央，同时出现在李断水和钱彪眼中。
两人几乎同时跃身而起，脚下连点水面，伸手抢夺大球。李断水轻功更胜一筹，指尖率先摸到球面，然而还没等他抓紧，钱彪右手已握住了他的手腕，左手一掌打飞大球。
李断水心想正好，球让底下人抢去，他只要缠住钱彪就行。
未料钱彪哈哈大笑：“孙子，陪爷爷下去吧！”他气沉丹田，运劲沉身，拉着李断水掉入了水中。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李断水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胸部以下已经深深陷入了淤泥中。他慌忙转动手腕，左掌从右掌下探出，拍向钱彪肋下逼他松手，紧接着又丹田提气，运劲脚下企图借力飞出。
可他发现自己居然跳不起来！
这齐胸高的淤泥软烂粘稠，将他半个人密不透风地埋住。他一用劲，身边就仿佛有百千只手齐齐拽着，不让他走。
钱彪这厮还不停地捣乱，松手躲了他的出招，又来抓他左肩，如此反复纠缠。他空有一身武力，却如同身处牢中，动弹不得。
李断水立即就意识到了不对，不顾钱彪的攻击，转头大声喊道：“速速退离水面！”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断水堂的人仗着自己轻功好能在水面点两下借力飞起有意卖弄，在两位堂主伸手抢球的同时，就纷纷跃向溪水，被早有准备的双斧堂扑进了淤泥里。
在淤泥中，双斧堂实力强、力气大、身体重的优点被发挥得淋漓尽致。李华一手抓一个倒霉蛋，顶着满脸脏污狂笑：“哈哈哈哈，爷爷来陪你们玩泥巴！”
就这样一抓二，二控三，双斧堂空出整整五个好手，在水底找到了铁球，带着它横渡溪水。
断水堂的人想飞身去拦，全败在了厚重的淤泥和双斧堂的重重纠缠下。
陈风杰满身是泥，衣裳湿哒哒地贴在身上，五官全被糊住了，看上去难受得厉害。可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他抱着铁球，带着四个兄弟走到铜锣边，对着守锣人露出一口森森大白牙：“你是自己让开，还是爷爷先把你打一顿，你再让开？”
守锣人曹辛看了看溪水淤泥中一败涂地的同伙，灰头土脸地让开了。
陈风杰举起铁球，洪亮的声音响彻山谷：“兄弟们，开始数数！”
duang～铜锣一声响起。
“一。”五个人齐声大喊。
duang～铜锣两声响起。
“二。”
……
duang～铜锣十声响起。
“十。”溪水淤泥中的双斧堂众人也齐齐加入了数数。
duang～铜锣十一声响起。
“十一。”
……
duang～铜锣二十九声响起。
“二十九！”站在边缘观战的万栓子等人高声齐呼。
duang～铜锣三十声响起。
“三十。”孟戚戚面带微笑，心中无声附和。
“啊啊啊——我们赢了！！！”双斧堂的兄弟们举起手臂欢呼，二十多个人却如同有两百人那么热闹。
从开始到结束比赛，双斧堂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几乎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珠子。
两边小峰头上，观战众人呆立无言，齐齐沉默良久。
方俊险些扯掉自己的一撇胡子：“为什么水底有这么深的淤泥？”
李玄水亦是不满：“这不公平。”
纪秋莲冷冷道：“场地是你们共同选的，双斧堂也没有违反规则。输了才说不公平，李旗主不觉得迟了吗？”
朱煦微微颔首：“纪秋莲说得是。传本使令，此次比赛双斧堂获胜。断水堂愿赌服输，认下名额。”
朱煦的命令一锤定音，无人再敢有异议。钱彪带着兄弟们脏兮兮、湿漉漉地爬上岸，哈哈大笑道：“妹子，俺老钱表现如何？”
孟戚戚竖起大拇指，微微挑眉：“非常棒。”
“李断水那孙子算计了俺好几回，今天终于痛快地出了口气。你没瞧见他那张脸，哈哈哈哈，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开心。”钱彪笑完，又认真道，“这都多亏了你。”
“都是双斧堂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孟戚戚笑眯眯道，“快回去换身衣服吧，兄弟们浑身是泥，难受得紧。”
比赛结束，众人慢慢散去，山谷恢复了安静。
朱煦带着五个旗主走入山谷，在溪水边停下。
丁凯蹲下伸手探水，挖开淤泥的边缘看了看：“大人，这是人为造成的。属下早年闯荡江湖游历百川，见过的溪流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么浅的溪流不可能有这么深的淤泥，边缘还直上直下，分明是挖出来填进去的。”
朱煦淡淡吩咐：“查。”
无极右使想知道的事情，天道无极宫内就少有能瞒住的，更何况孟戚戚没想一直瞒着。很快，调查结果被呈了上来。
纪秋莲道：“大约是三天前夜里，钱彪带着两百个挑夫沿着偏僻无人的小路上了天姥山。驻守关隘的宫人和钱彪交情不错，见没有问题就放行了，还答应替他暂时保密。这两百个挑夫各自挑着两筐淤泥，将大量的淤泥填入了早已挖好的河底深坑中，又铺上一层水草和碎石头用作掩饰。”
方俊摇摇头：“钱彪决计想不出这么刁钻的法子，替他出谋划策的必定另有其人。”
秦茂才道：“挖河填泥，这个人针对断水堂所擅长的做了精准部署，改变环境，化优为劣，好厉害的手段。这个人是谁？”
纪秋莲答道：“双斧堂新成员，孟戚戚。”
方俊不禁脱口而出：“和我猜得一样。”见大家都看他，方俊连忙把计储堂的事情说了一遍，解释道：“当时我就觉得她挺聪明，但未预料她这般聪明，简直近妖。”
朱煦凝望水面久久不语，仿佛在思索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吩咐李玄水：“你去找孟戚戚。”他低头在李玄水耳边交代几句，道：“明白了吗？”
李玄水抱拳行礼：“属下定能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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