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侬我侬
莲花落，是一种民间说唱曲艺形式，由于经常是盲人演唱，也叫做瞎子戏；
武侠小说里，甚至还有丐帮的‘莲花落大阵’，一帮叫花子一边唱莲花落，一边打架斗殴，破坏社会治安。
随着声音的靠近，一个浑身破破烂烂的老头，杵着一根竹仗出现在门口。
老头脊背佝偻，形容猥琐，满脸的老人斑，指甲里全是泥垢，身上随处可见脓创伤疤，发出恶臭。
“您是蒋公公吧？”陈锋笑呵呵的迎出去，再臭的客人也是客人，人臭钱不臭嘛。
老头子咧嘴一笑，露出残缺不全的黄牙：“听闻晋老先生仙逝了，想必您就是小先生吧？老叫花子蒋平给小先生作揖了。”
说完，当真一揖到底。
陈锋一侧身，没受。
这位蒋公公，可不是宫里当差的太监。
明明门口是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青石板地面，小巷外更是水泥地，可老头就像才从地里干活回来的老农民似得，满脚都是土。
黄土的土，厚土的土。
土地公公的土。
食心斋笔记里，有这么一段：
近百年之前，军阀混战，民不聊生，饿殍遍地，孤儿无数。
一个要饭的孤老头子，养活了十几个孤儿，还供其中几个上了小学；
有次，老头去一个大户人家要饭，被恶犬咬伤，无钱看病，伤口流脓发臭，高热不退，眼看着就要死了。
他收养的孩子里，有几个年纪大些的男孩，抹黑放了一把火，将这大户人家10口全部烧死。
是非功过，冥冥之中，自有因果论断。
老头一力承担所有因果罪孽，以病体残躯，不人不鬼的活在人间乞讨。
10条命，换100年，做够100年的苦差，才能转世。
“蒋公公，进来坐吧，今天正好有臭。”陈锋招呼着。
蒋平咧着大黄牙嘿嘿一笑，摆手说：“俺们要饭的，蹲在门口就行，哪里好登堂入室。”
陈锋也不勉强，说：“那稍等啊，正好有臭有豆腐，给您炸个臭豆腐吧。普通臭，还是重臭？”
“叫花子哪里好挑食，有点臭就行啊。”
“好的。”
老头又裂开满嘴黄牙，一边作揖赔笑，一边唱善词；
“小先生，真精神，头戴一顶乌纱帽，身穿一件大红袍；
节节高步步高，名牌大学保考到；
前程好蛮美好，生意做到大欧洲，钞票要用麻袋装……”
陈锋呵呵一笑，任由他唱，自己回到店里，起锅烧油。
说起来好笑，所谓土地公公，受管束多权力少，甚至都没法子自行修炼，绝大多数的特殊存在，宁可去给人类打工也不愿意干，历来都是犯了事的倒霉蛋被抓壮丁。
说白了，是个干苦力的罪犯。
不过，要是能老老实实熬过100年，倒是能有不少福报。
没一会，臭豆腐炸好了。
陈锋是捂着眼睛给端出去的。
太他么臭了，眼睛都要熏瞎掉！
蒋平蹲门口吃的好开心，口水都流盘子里去了。
眼看着老头快要吃完的时候，陈锋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该不该收钱呢？
人家是要饭的，没听说给要饭的食物，还要收钱的吧？
可是，食心斋做的就是魔性调料的生意，食心斋笔记里也没说过，蒋平吃饭就能不给钱！
再说了，好歹算是有官儿身的，总不会吃白食吧？
不是该不该收钱，而是怎么开口收钱。
“蒋公公，您看，这个……这个费用……”陈锋嘿嘿嘿。
真不能再白给了，再白给，食心斋早晚倒闭，自己只能喝风吃屁。
蒋平咧嘴一笑：“小先生尽管放心，老叫花子可不是熊田那种憨货，哪能白吃白喝。”
说着，从脚底板，扣了一小粒黄土，丢陈锋店里。
陈锋一愣，这什么操作？
用力的回忆着食心斋笔记里对蒋平的有关描述。
“有土斯有财，小先生稍安勿躁，片刻后自有分晓。”
蒋平也不着急，蹲在门口，从破口袋里掏出来一截不知道从哪捡的烟屁股，又摸出一个都没有铁箍的破打火机。
啪嗒啪嗒几下。
愣是没点着。
陈锋看着眼皮子直跳，造孽哦。
回去摸了个打火机，递给蒋平，“蒋爷爷，送您了。”
“多谢小先生！”蒋平作揖感谢，点照烟屁股，美美的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口烟。
就在此时，巷子口又出现一个人。
严格说，是先听到声音。
“好臭好臭啊！竟然在城里能闻到这么正宗的臭豆腐！此行不虚啊！”
然后，就看着一大胖子出现，一边走，一边伸着脑袋，跟小狗一样嗅。
看到食心斋的招牌，胖子眼睛一亮：“果然有饭店！喂老板，是不是你们店在炸臭豆腐啊？”
陈锋有点拿不准，看了眼蒋平。
怎么说呢，
因为这臭，实在是夸张了，普通人未必接受的了，
再者，价钱也有点贵的吓人。
比如之前的蛋炒饭，重苦的三千，一般人听到这个价格，绝对以为自己遇到精神病。
就算是全国最高档的私人会所，一份蛋炒饭，也不会卖这个价。
这是把顾客当成白痴。
当然了，高档私人会所，门槛高，不是一般人花钱就能进的，但那是另外一回事。
蒋平嘿嘿一笑，冲陈锋点点头，示意无妨。
“是啊，你要来份吗？”陈锋还是不太拿得准，先打个预防针，说：“不过我家店东西可贵。”
胖子大咧咧的说：“老哥，我这么跟你讲吧，钱对我来说就是个屁，只要能吃到真正的臭豆腐，花点钱算什么！”
既然他冒充土豪，那陈锋也客气了，蒋平这份，加上给他做的，一起报价：“两千一份，普通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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