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子无声
“您还好吗？”回过神来的时候，西格玛先生站在我面前，拿着我刚递过去的披萨盒关切地询问我道。
我‘啊’了下，歉意地朝他笑笑：“抱歉，不小心走神了。”
“您居然会走神，真是很让人意外。”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坐在丝绒面的椅子上，白皙到略显病态的皮肤，病弱的少年蜷缩着身子，被茂密的绒毛包围着。
果戈里先生笑嘻嘻地附和道：“嘻嘻，同意！趁此机会把你杀了的话，你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吧？”
“抱歉，真的是意外。”我当做没听见果戈里先生的话，不咸不淡道，“东西也送到了，那么我就不叨扰了。”
每次送“天人五衰”的外卖都会让我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之前的话，这让我浑身不自在。
庆幸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声称有一位贵客要前来，于是也不阻拦，很爽快地放我离开。
果戈里先生也十分“贴心”地给我送到了披萨店附近，在我被套进果戈里先生的披风的时候，如果那不是幻觉的话
我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制服的衣角。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并没有兴趣了解客人的私生活，所以也对这位对天人五衰来说是贵客的人是谁并不在意，但是临别时，果戈里先生一定要给我一点提醒，也不知他居心何在。
“你应该很想知道吧？很想的吧？你一定很想！天人五衰明明有五个人，为什么你才见到了三个呢？”
我是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的。
对我来说也无所谓，我不认为那位果戈里先生可以杀了我，所以我也不会去和店长要求什么，毕竟我们店里只有我一个员工。
有些事情知道了也不能说，想问也绝不能问。这是那几位军人教会我的守则之一。
嗯？那几位？抱歉，现在还不能说。
回到店里，茨威格店长从他的国际象棋中抬起头，扶了扶鼻梁快滑落的金框眼镜，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意外的很久。”
“已经……无所谓了。”我脱力地坐在皮椅上，身心俱疲。
“哈哈，今天也辛苦了。”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我说什么，店长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他起身给我递了一杯刚泡好的红茶。
蒸腾的热气扑在我的脸上，湿润的感觉使我有点迷糊，我应道：
“谢谢您，茨威格先生，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你太谦虚了。”茨威格先生竖起食指，摇了摇，不难看出他很开心。“顾客和我说他的朋友们都很喜欢你的外卖服务，当然，我也非常喜欢你这位敬业的员工。”
虽然很想说您夸得太对了，但我还是本着谦逊的原则道了谢。
茨威格先生朝我一笑，没说什么，又回到他的茶间去了。
茶间只是一个称呼，里面似乎不全是茶，或许连茶都没有，但是我从来没有进去过，那儿是茨威格店长的秘密基地。所以我大胆猜测，那其实是店长的棋牌室也说不定，毕竟他太喜欢国际象棋了，甚至我一度觉得披萨店才是副业，因为本店名字就是“chess”。
外套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我掏出来划开闪烁的屏幕，是太宰先生的电话，已经打了好几通，但我现在才发现。
不应该吧？
怀揣着疑虑，我摁下接听键。
“太宰先生？”
“嗯、啊！小姐，你终于接电话了？”
“抱歉，刚才在工作，可能信号不太好，没接到您的电话。
“没关系、没关系，可恶的‘老鼠’有时候会把电话线咬断，不过知道你平安就好，那么我就先挂啦。”
‘老鼠’咬断电话线？这是什么比喻？太宰先生这通电话打得我云里雾里的，我疑惑地看着渐渐暗下的屏幕。
罢了。我仰躺在皮椅上，长舒一口气。
尽管出了一些小插曲，反正今天的任务都已经完美完成。
我由衷地热爱平凡朴实的外卖工作，今天也是。
茶房内的茨威格很苦恼，他抱臂站着，指尖不断在臂上敲打，他并不想接起面前响得震耳欲聋的电话。但对方很耐心，并没有挂断的打算。
“好吧……算你狠，【老鼠】，真是给我带来了一个烂摊子。”
茨威格发泄似的，狠狠摁下电话机上的闪着绿光的按键。
“请选择。”
机械的回答，这是他以一份情报为代价，特地请魔人设置的程序。
话筒内的女声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皇后临刑前的披萨，可以来一份吗？”
“请确认。”
“……shewasstilltooyoungtoknowthatlifenevergivesanythingfornothing……”
“andthatapriceisalwaysexactedforwhatfatebestows”
“确认订单。”
茨威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认命般拿起听筒，公式般念道：
“欢迎来到chess，异能世界最大的情报组织。这里是斯蒂芬·茨威格。你最好的帮手。”
“这里是你布局的开始，也是你落棋的格子。”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
“您好，我的订单如何了？”
烦人的声音，茨威格弯下身子，支起手臂撑着脑袋。
“如您所愿了，女士，皇后已经把您要的东西送给了他们，并且按照他们的计划就位了。”
电话那头传来茶杯碰在瓷盘上的清脆声，“啊、这可真是，那么——我很期待下次的茶会。”
“恭候。”
茨威格面色如常地挂断电话，靠在桌边长舒一口气。
在他亲爱的外卖员小姐不知道的时候，每一份特定的披萨之中，都是一份价值千万亿的情报条。
她是情报网的起始，也是情报网的连结点。
‘钟塔’在等待皇后的成长、完美的利剑的铸成，一个为了王而无所不能的皇后，一把能够击毁整座城市的利剑，一个能控制至高无上的‘书’的人偶。
又是一通电话，茨威格再次无奈地挂起听筒。
“我就知道。”他嘟囔道。
富有磁性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嗞啦嗞啦的电流声：“langenichtmehrgesehen”
茨威格闻声浑身轻松起来，笑嘻嘻地应了。
“诶呀，这还真是，欢迎您，菲茨杰拉德先生。”
挂断电话之后，茨威格难得心情极佳地哼起了一首舒伯特小夜曲。
好了好了——该是棋手落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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