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往事
自从接手马修的失踪案，伊布一直感觉这个案子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回想起来，阿道夫叔叔当天的表现，很反常啊！说话慢条斯理，井井有条，一步步的把我往沟里带，环环相扣，深怕我跑了一样。
绝对有人给他支招，而且这个人不仅了解阿道夫，还了解我。
先暂定为X，X说是让我查失踪案，实际上并不想我找到马修？或者找到之后，他也有后续计划。
不过从阿道夫叔叔那遮遮掩掩的态度来看，应该是不倾向于我找到马修。
X能搞到紫荆家族的内部资料，还能在菲利克斯面前说的上话，还能让阿道夫叔叔忙前忙后，言听计从。整个帝国也没多少人啊！
难道是那个老狐狸？不会吧！他地位那么稳固，都快退休的人了，还掺和进这种大事件，难道不怕晚节不保吗？！
不对，不对，马修和阿塔姆伯爵二选一，帝国的那些大人物会选谁？正常人肯定会选阿塔姆伯爵啊！推翻一个伯爵，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引火烧身，把家族置于危险之中。
老狐狸和菲利克斯一样都没有后人，家族观念并不强烈，他才不会纠结女王有什么想法，大不了不当总监，退休来蒂姆养养狗也不错。
越想，越觉得是他！
“有意思。”
伊布坐在车里，左肘撑着扶手，左手扶着脸颊，凝视窗外冷清的蛛女酒吧。
为什么呢？为什么朱蒂一定要找到马修呢？
朱蒂早就知道马修是伯爵之子，并且还是第一告诉我的，她似乎很迫切的想找到马修。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没有马修的消息才是好消息。以她的精明不可能不知道啊！
而且，她和老狐狸之间肯定有联系！
马修失踪案的报案人是朱蒂，而引导这个案子的却是老狐狸。
朱蒂刚通过手下把马修是伯爵之子的消息告诉我，老狐狸那边第二天就给了我一份详细的紫荆家族资料。
巧合，太巧合了！
两人有联系，但是这个联系却并不紧密，截然相反的目的，似乎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向谁？向我吗？为什么是我？
伊布深吸一口气，不再管脑中烦乱的信息，推开车门，向蛛女酒吧走去。
“这次见面，她又会告诉我什么呢？”
十分钟后，伊布和斯摩格来到朱蒂的办公室。
朱蒂穿着一袭黑色的连体鱼尾裙站在一副巨大相框前，框内的画似乎未完成，只勾勒出大概的场景和人物，坐在沙发上的女人，隐约觉得是面前的女人朱蒂。
她侧身转头望了两人一眼，然后给自己点了一根细烟。“要来一根吗？”
伊布摆了摆手。
“有没有雪茄？”斯摩格说。
“在那边，你随意。”朱蒂用夹着烟的手指，指了指房间角落的雪茄柜。
斯摩格走到那边，挑了一会后，选了一根蓝色雪茄，然后用雪茄剪剪掉两头，叼住前端，用柜子上的火机对雪茄底部进行预热，火苗并不是一成不变，而是不断变化，时而猛烈，时而微弱，游走下半截雪茄，待到雪茄底端燃烧冒出火星时，浓郁的烟雾猛的从斯摩格口中吐出，雪茄底端被燃烧了一大截。
朱蒂半靠在画框内，等到斯摩格悠长的吐完雾气，才缓缓开口道：“昨天有一伙人暗杀我，然后他们死了。”
“职业杀手？”伊布沉吟了一会，皱眉问道：“人不是你杀的？”
“不是专业的杀手，他们还没行凶就被保安控制住了。我对这些小喽啰没兴趣，就把他们放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有人在后巷发现了他们的尸体。五人的喉咙都被捏碎，手法很专业。”
伊布微微皱眉，从朱蒂的话里，他似乎听到了许多信息，却又感觉没什么用，至少对解开心中的谜团没什么作用。
“我觉得我们可以说的更明白。抱歉我对你不太了解，即使阿道夫跟我说过你的过去，我依然不太了解你。”
朱蒂盯着伊布足足数分钟，忽然笑了起来，她笑的很轻松，好似一朵十年不开花的花，突然绽放最美的花瓣。
笑容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我爱他，一直都爱着他。我从未那么爱过一个人，为了他，我愿意放弃自己最好的年华。为了他，我把自己送进自己的恐惧里。”
“我的父亲死在监狱，我的母亲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当晚也从楼上跳下来了。一夜之间，我成了一个孤儿，那年我五岁。”
“在孤儿院的日子，我常想正义是什么？它让我失去了父母，公平又是什么？它让我们像物品一样被标上了价码，供人挑选。”
“终于有一天，我被卖了，卖了一个不错的价格。我来到一个陌生的家庭，小心翼翼的扮演起他们的乖巧女儿，直到他们生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后，我的身份忽然没有了，我好像变成了一个随叫随到的工具。那段日子怎么说呢！我的心态转变极大，脑子里经常突然蹦出些可怕的念头。”
“呼……当养父对我露出邪恶的眼神时，我明白我该走了。我去过很多地方，很多地方，多到我自己也记不清，每个地方，现在想想似乎都没有什么太美好的事情。”
“年轻时，我会想，下一个地方，也许就好了。呵呵，那时候真的很傻。无论去哪里，都是一样的，人都是一样的。”
“我的外表让我在男人中间如鱼得水，他们想征服我，占有我，强迫我。想要好好活着，我没法逃避这种事。”
“我穿着最美丽的衣服，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公主一样，可我的心却空空的，我就像一个行尸走肉，麻木的在夜场中活着。”
“呼……从选择了这条路开始，我就告诫自己，感情是最可怕的，没有感情才能让自己变的更加强大。”
“我成了这间！嗯！就是这间蛛女酒吧的头牌。我赚了许多许多的钱，让人羡慕的同时，也招来了嫉妒。”
“那是一个晚上，一伙人把我逼进了漆黑的巷道，亮闪闪的匕首在我眼比划着。”
“就当我以为我要完了的时候，有人救了我，他是附近的拾荒者。我和他成了朋友，他对我言听计从，很快，我用钱笼络了一批人，这批人越来越庞大，渐渐成为了这个区的最大地下势力。”
“我厌倦了！厌倦了陪笑，厌倦了虚伪。”
“他们出现在这里，我把酒瓶砸在了老板的头上，头破血流，太爽了。我撕下了伪装，所有人在那一刻都惊呆了，他们恐惧着，尖叫着，却不能逃避应该受到的惩罚。”
“那一天我尝到了力量带来的好处，我沉迷着，我享受着，可却渐渐迷失其中。”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他，马修。”
“他当时住在我对面，总是醉醺醺的，我见他长的不错，总是调戏他，他总是笑着摇头，很可爱。我们做了快一年的邻居，却没发生什么事情，好奇怪，嘿，我享受那种感觉，那种互相点头微笑，擦肩而过时，彼此的落寞，都瞧在对方的眼睛里。”
“我们的美女欺诈被同行举报了，警方设好了圈套在等我们。对于这个意外，我早有准备，毕竟这行没什么技巧。可是……我低估了对方的狠毒，有两个女孩死了，她们被虐打致死。直到现在，我有时还会想她们，她们还那么小，她们应该有一个比我更好的人生……”
“她们的死只是疯狂打击的开始。我们所有的据点，都暴露了，那个月，我们每天都有人流血，都有人离开，我想谈判，但对方根本不给我们机会。终于，我的居所也暴露了。”
“当时我正在收拾衣物和钱财，准备离开。我告诉自己，终有一天，我会回来，我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可是，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我当时近乎绝望，我闭上眼睛用力的喊……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喊他的名字，可他真的出现了。”
“他是个天才，与我们不一样，他能轻而易举的做成许多事情，即使不依靠他的家族，他也可以做成别人用一辈子也完成不了的事。”
“他只用了一天，就帮我解决了那些人。他们不仅不再迫害我们，反而还对我们提供保护。条件是我必须把一半的收益给他们。这太划算了，我差点就死了，差点就一无所有。现在却没死，还有了生命的保障，还拥有一半的收益。”
“他依旧是那么颓废，依旧酗酒。可他在我眼里却变了，他就像晨雾一样迷人。虽然他依旧在拒绝我的好意，可我知道，他并不讨厌我。”
“他闯进了我的心里，我闯进了他的生活。”
“我帮他打扫屋子，他教我念书。我为他做饭，他帮我算账。他说我很聪明，如果不走这条路，好好读书，可以很轻松的进T5。”
“我笑着笑着突然哭了，我去过很多地方，饥饿、寒冷、死亡、恐惧与我为伍。我实在没机会去选择走什么路。”
“那天，他带我去了杜伦大学，我走在林间，我喜欢那条路，我喜欢那里的每一棵树，我享受那里图书馆的宁静，我喜欢他介绍他母校的样子……我像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在篮球场为她尖叫，他为我投进一个个球，我爱极了他向我伸手比数的样子……”
“也是那天，我无意中得知了他是伯爵之子。”
“我极力的掩饰着自己，不让自己流泪，我告诉自己要坚强，谁也不值得我流泪。”
“我们一路沉默着回到了住所，在门口分离时，他忽然对我说：‘嗯，没错，我是伯爵之子，但是呢，因为某些原因，我可能要和家族断绝来往了。以后我只是一个酒鬼了，你介意吗？你介意一个酒鬼喜欢你，爱着你吗？’”
“我转身抱住了他，喜极而泣。原来上帝没有遗忘我，把最好的礼物送到了我的身边。”
“我们相爱了，并开始规划起我们的未来。我赚到了许多钱，可这些钱来路不明，不能随心所欲的用，而且越是学习，我越觉得，我们赚的钱又少又累又危险，根本比不上资本家，连中产阶级都不如。”
“我不甘心，他帮我出了个主意，并拉了许多人入股，不仅要洗白，还要大赚特赚。方法你也知道，就是把空酒瓶变真酒，不过里面的运作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容易，非常复杂，而且风险极高。”
“后来的事情，阿道夫应该跟你说过。不过，他应该了解的不多。至少当时他不知道马修是伯爵之子，只当他是我养的情人。对了，他当年在地下行宫遇到的那伙匪徒，其实是两拨人，一拨是抢银行的劫匪，另一拨是来杀马修的雇佣军。”
“我们跑啊！逃啊！马修不肯独自离开，非要带着我一起逃。其实他要是一个人跑，是可以逃掉的。也是从那一刻我知道了，我在他心中的分量是那么重，我已经成了他的软肋。”
“阿道夫真的很强，我原以为关于他的事迹都是被夸大的……见识到了他的强大，我们决定不再逃亡。如果他真的嫉恶如仇，不畏强权，那么我们留下反而有活下去的希望。事实上，我们赌对了。”
“十年，我们分离了十年。他活的很卑微，对自己很残忍。我知道，他是觉得对不起我，才这样作践自己。他亲手把我送进了监狱，送进了我的噩梦里，可是我不怪他，我爱他，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在奇怪？我为什么会对你说那么多吧？呵呵……我知道，我知道的，现在没有他的消息，就是好消息。”
“可是，我好想他，我好想他，好想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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