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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月夜


太后并没有久卧病榻,她开始频繁召见太子良恒。

        到底曾经是她看顾过的孙子,祖孙两个看起来倒也很是亲近。

        太后病愈,皇后却受不住又病倒了。皇后把协理后宫的权利都交给两位贵妃,自己落得无官一身轻,只顾自己好生休养,汤药调理。

        太后身边没有了冯嬷嬷那样的如同鹰爪一样的奴婢,而周嬷嬷本就不是一个苛刻的人,如今没有了冯嬷嬷,她更是如同告老荣养一般,她就在后宫的角落里和两个小宫人种菜养花,过自己屈指可数的余生。

        丽贵妃一向是后宫妃嫔心中不喜的人物,不用侍疾太后了,她就躲懒在自己的朝华宫。别说协理后宫这样的事情都扔给锦桦,就是各宫做好的鞋子,肉干之类的东西要送到北威,她也是直接让人运出宫去,京城里有中山卫家当家少奶奶李如芸的陪嫁院子,送过去,自然就有人操心受累了。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该过几天自己想过的日子了。

        锦桦一面抱怨着,一面忙碌着。

        孩子们大点的都去书院读书写字,小点的有嬷嬷,姑姑都照看着,也吵闹不着她什么。

        宝庆堂的苗嫔又送来了一些肉条,说是鹿肉。闻起来就让人垂涎,是前些日子雍王送来的梅花鹿,说是鹿肉补脾益气,味美肉细,若是取肉食用,强健身体。皇后命人宰杀,一部分鹿肉供太后食用。剩下的交由苗嫔制成肉条送出宫,请中山卫家远送北威。

        锦桦命人出宫送至荣昌伯府一些,这样的稀罕东西最合适孝敬祖母。又让彩霞往宝嘉堂莫嫔处送了一些,八皇子良安一向最喜吃肉,鹿肉这样的美味这孩子一定喜欢。

        初夏的夜里,微凉的风,莫嫔半躺在软榻上,良安打着哈欠也不去睡,只是惦记桌子上的鹿肉。

        莫嫔淡淡的说“快去吧,没人会吃了它!你放心,明儿你起来,保管一块不少的在这等着你”!

        良安低声说“母妃,就一点,就尝一点”。

        莫嫔毫不退让的说“不行,夜里吃了这个怕你不消化。”

        紫茵笑着让嬷嬷带良安去歇息,低声说“听说只送了伯府的老太太和咱们宝嘉堂”。她坐在脚踏上,手里也不闲着,飞针走线的给良安做衣裳。

        莫嫔懒懒的说“那是她还记得我们两家的情分,难不成我还要去谢她不成?我一想到兰芳殿的刘贵仪就有些怕她,一个小小的贵仪,也值得她夜里亲自去看望?她若是不去,是不是也不会得了顽疾,更不会变成哑巴”!

        紫茵吓了一跳,回头说“娘娘快别说这个了,到底都是没影儿的事”。

        莫嫔瞅了她一眼说“怎么没影儿?她自己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倒容不下一个小小的贵仪肚子里那块肉?怪不得郑家选了她入宫,真真是太后的克星”!她想着想着,又笑出声来。

        紫茵纳闷“娘娘,奴婢都听不明白了”。

        莫嫔笑着说“听不明白反倒是好事,要那么明白做什么!幸亏我的安儿伤到了腿,这样才得平平安安一辈子啊”!

        紫茵一句也听不明白了,只能摇摇头,做手里的活计。

        宝庆堂却是很热闹,苗嫔,陈嫔,敏嫔看着太监们抬着各种的肉条,肉干,数十坛子的酒水,并各宫宫人们缝制的一箱箱鞋子,整齐的往宫门去。

        陈嫔和敏嫔本就是姐妹,又和苗嫔多年交好,如今都是嫔位的娘娘,三人相互扶持,一同相守,情分自然非比她人。

        苗嫔又不放心,拿出清单,交给兰芳殿的紫叶,毕竟是有些经历的姑姑,做事放心,且又是从前一同在兰芳殿的旧人,让她跟着一同去,也好当面数清明细。

        敏嫔也觉妥当,看到紫叶,不禁说起从前的张德仪,竟也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了。

        陈嫔也感慨的说“她那样的人,去了长巷哪里还活得了?真不如如今的刘贵仪,虽然说不出话来,又注定无宠,却也得平安啊”。

        苗嫔笑着说“那是咱们的淑贵妃娘娘慈悲,念着到底也是伺候皇帝的人。若是送去长巷,只怕是第二个张德仪”。

        紫叶眼见东西都抬出去了,准备在宫门口装车,就告退要回去换衣裳了戴帷帽。

        苗嫔笑着说“到底是你做事谨慎细致,再带两个嬷嬷跟着去,好好装扮一下,也别让中山卫家的人小瞧了咱们”!

        陈嫔也笑着说“这话很是,只看丽贵妃,就知道中山卫家的富贵透着那一股子傲气压倒了传说中的书卷气”!

        三人大笑。

        紫叶戴上帷帽,又带了身边的小宫人,坐了小轿就跟着车队出了宫。

        帷帽下,却是兰芳殿刘贵仪。

        苗嫔命人送上热热的茶水,邀陈嫔,敏嫔一同小坐。

        陈嫔笑着说“淑贵妃也是胆子大,这样的事情也只她敢做。瞧着她一副乖巧的样子,只怕丽贵妃的心思竟不及她一半呢”。

        苗嫔喝着热热的茶水,微微一笑说“她还是妃位的时候,就敢做主李恭妃的后事,没有依仗哪里来的胆子呢?”

        敏嫔放下茶碗,轻声说“不说李恭妃,就是皇后娘娘,从前也不甚喜欢她,却不知什么时候起,倒和她亲厚如姐妹”。

        陈嫔看着妹妹,笑了笑没有说话。

        苗嫔深深闻了茶香说“好茶,她送来这点好茶,咱们姐妹几个就把这事给她办了,可见,这茶的金贵了,一会子你们都带回去一些,可别都便宜了我”。

        陈嫔抿着嘴说“这还用姐姐提醒?”

        兰芳殿的冯竹姬,拉开窗户那点缝隙,就这样看着刘贵仪一脸欣喜兴奋的戴着帷帽坐上小轿,心里也忍耐不住的羡慕和难过。

        一个利落的小宫人抱着包袱弯腰上了轿,两个有点年纪的嬷嬷,利落的拉下帘子,四个太监抬起轿子快步而去。

        紫叶淡淡的说“只能辛苦安仪了,贵仪回来了,您才好回去。”

        竹姬关闭了窗户,低声说“旁人若提起,我知道该怎么说,你跟着办差去了,我陪着刘贵仪直等着你回来才回去”。

        紫叶浅浅一笑说“安仪略坐坐,我收拾了衣裳才好陪着安仪呢”。她低着头认真收拾刘贵仪的衣裳。床上凌乱的丢着好些衣裳,到底是要回去看家人,刚才为着穿什么衣裳也是好一通折腾。

        竹姬轻轻坐下,低声说“刘贵仪能得你服侍,也是她的福气”。

        紫叶不以为然的说“我也并不是你说的这样好,从前服侍过张德仪,她算是兰芳殿这些年里最俏丽的小仪了,说句僭越的话,若是明白些,只怕如今也是妃位的。只可惜那时候,都不懂事。”

        竹姬自来到兰芳殿,从未见过有什么张德仪,可见是有些缘故。忍不住说“可是你从前的主子”?

        紫叶收拾了衣裳,坐在椅子上,看着烛火摇曳,半响,缓缓的说“那时候,莫嫔娘娘,敏嫔娘娘,位份不高,和张德仪都同住兰芳殿。一晃这些年过去了,当年五小仪中位份最低的邢安仪也做了贵人了。”

        她叹口气说“彩萍姐姐想调我去瑶华宫,我没有去。”她看了看竹姬,很是平静的说“去瑶华宫当差,是这宫里最好的去处。不说淑贵妃娘娘有那样的福分,现如今她的四皇子还做了太子。只我还真不想去……”

        竹姬不解的说“你若是去了瑶华宫,岂不比在这里强百倍?刘贵仪这样,也只能是守着兰芳殿了,你跟着她,岂不是……”

        紫叶笑着说“岂不是一样守着这里?”她摇摇头说“你侍奉过太后,长乐宫的差事最难做。可宫里最好的差事不是瑶华宫,而是兰芳殿”。

        竹姬简直觉得她糊涂的可气。

        紫叶自己先笑出声来“兰芳殿说是小仪所住,可是这些年,皇上没有再封更衣,御女,才人这样的低位份小主,兰芳殿的小仪倒成了后宫位份最低的主子了。可这样,这里的差事反倒最好做。”她看着曾经也是宫人的竹姬,笑着说“上面有太后,皇后娘娘,两位贵妃娘娘,只荣妃娘娘病着不说了,贵嫔两位,还有四嫔两贵人,这些个主子娘娘们在上头,小仪们怎么敢苛待宫人?”

        竹姬灰心丧气说“那倒也是,说是主子,不过是比做奴婢的时候略强者罢了”。

        紫叶抿嘴一笑说“主子们混日子,主子的奴婢们自然清闲。清闲了,就没有什么是非,保住命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她得意的说“好歹我也算是宫里的老人,几位娘娘也留些薄面给我,更别提那些管事大姑姑,总领事的大小太监了。说起来是在兰芳殿当差,好像不那样称心。其实她们哪里知道这里的日子过的多舒心呢。虽说月银不多,我又没有老子娘那些人要养活,每个月还能剩下些银钱呢”。

        竹姬摇头说“换做是我,我宁可伺候得宠的主子”。

        紫叶平静的说“荣妃娘娘也曾经很是得宠,后来呢,杖毙身边的宫人出气。听说从前太后宫中也曾经因为责罚宫人过重而出了人命的。再别说当差的时候那份小心,那份警醒,真是够辛苦。”

        她看竹姬若有所思,知道她听进去了。笑着说“咱们不过说些没用的闲话,安仪不要笑我就好”。

        竹姬忙笑着说“都是一样的人,说起来从前我也在长乐宫当差,别看在长乐宫呆了两年,也只见过太后一面。太后并不喜欢我们这样的宫人,只说看着就是狐媚子,没得心烦。却转头赐了姓,送到了兰芳殿”。

        紫叶笑着说“这也是你的造化!”!

        竹姬红了脸,也不遮掩的说“她们心高的什么似的,也不想想,论模样,这宫里哪里有平常的?论出身,除了太后赐了冯姓,到底不过也是宫人出身。我只想着自己好好活着,攒些银子傍身就好了。”

        紫叶轻声说“攒那些银子做什么?就算是在外面置了田产,这辈子也出不去了”。

        竹姬压低声音说“太后身边的良楠姑姑,从前就侍奉过先帝。还有淑贵妃身边的彩萍姑姑,听说从前还嫁过人呢!我只求日后得贵人庇护,说不定还有出宫那一日呢!”

        紫叶真是惊叹于她的想法,也真是好盘算!

        两个人一面说话,一面提心吊胆的等着刘贵仪回来。

        所幸丑时刚至,刘贵仪的轿子就回来了。

        紫叶送竹姬回去,赶紧服侍刘贵仪歇下。

        刘贵仪哪里睡得着?她整理自己的衣饰,跪在正殿的地上,面对上面那个空空的座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紫叶扶起她,低声说“赶紧歇着吧,这样的事也只这一回。若真是出了事,岂不是连累了这上上下下的这些个人”。

        刘贵仪重重的点头。

        窗外,一轮明月当空,照得这夜,有着不一样的明亮。

        紫叶吩咐了小宫人,见她去趟宝庆堂,给值夜的宫人带句话,就说东西都安置妥当了,人也回来了,请娘娘放心。

        小宫人笑着说“这个差事好,大月亮底下正好逛逛呢。”她拉上相好的伙伴,一起去了。

        紫叶站在兰芳殿门口,看着从前张德仪住过的东侧殿,那个夜晚,人就这样没了。只是,那个夜晚,怎么就没个月亮呢,那样漆黑,黑得怕人。

        她想起赵厚省的话“她们是不会有皇上的子嗣了,能安分,就能在这儿做主子,不安分,那就换个去处”。

        竹姬的那只参,赵厚省查过了,是她初次承宠后皇帝赏赐,一般的东西,也不是什么有了年头的老参。

        既然这样,她还是希望整个兰芳殿就这样都活下去,后宫这些女人,而皇帝却始终只有一个。那所谓的恩宠,哪里有命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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