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红衣葬花一怒平江（一）

叶府的晚宴格外丰盛，一张桌子满满摆放了十多道菜品，但是只有五个人的席位。叶明今日似乎很高兴，主动要求到正厅来吃，不过他喜悦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在座的其他人。

        叶溪和如春坐在一起，但是也没有太自在，她低头揪住一片桌布，似乎对上面的花纹产生了兴趣。

        叶裴注意到她的动作，忍不住想跟她说几句话。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个妹妹长得很可爱，便忍不住想要亲近，但是娘亲告诉他不能和这个可爱妹妹靠得太近，不然娘亲就会生气。

        此时他坐在叶明身边，另一边就是叶溪，他和自己娘亲并不算近。叶裴偷偷想，如果只是悄悄说上两句话，娘亲应该不会发现的吧。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已经这样做了。叶裴装作夹菜，身子微微往叶溪身边靠了靠，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一点点，他往嘴里放了一片青菜，慢慢咀嚼。

        他脸偏了偏，小声说，“你好啊。”他说完之后自己先红了脸，紧张也有点期待地等待着叶溪的反应。

        叶溪听到他的话，被吸引了注意力，她抬起头，暂时放下被自己□□的桌布，然后两手抓住凳子两边，往旁边挪了挪。两人的距离被拉开一点点。

        叶裴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嫌弃了，他感觉很受伤，悻悻地低下头，嘟着嘴很不开心的样子。他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好像平时他最喜欢的红烧肉也没有那么好吃了。

        这顿饭大家各怀心事，气氛更谈不上活跃轻松，只能说比死气沉沉要好一些。

        如春没吃什么东西，回到房间后更是郁郁寡欢，她先是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又到桌前站了一会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却盯着杯中水发呆。

        最后，她走近窗边。此时已是深夜，月光倾洒窗柩，冷色如沐人心。月亮并不圆满，除却乌云，还有树叶挡住她的视线。

        如春喟叹一声，“可笑啊。”

        叶溪也还没有睡着，目光一直跟着她，此时听她说话，但是因为离得有些远，没有听清楚，她主动走到如春身边，“娘，你说什么？”

        如春顺手牵住她，大手纤细白净，小手乖巧可爱。如春笑了笑，“没什么，娘只是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很荒唐，做了很多很多荒唐的事，遇到了不好的人，最后成为一个可怜的人。”

        叶溪听不懂。

        不过如春说出来也不是为了想让她听懂，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倾诉罢了。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女儿，好歹是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就算有恨，但也有爱存在。她目光柔和了些，却也多了丝愧疚，“脸还疼吗？”

        叶溪摇摇头。

        唐三秋留下来的药还没用完，但是如春的心思根本没有放在这上面，而叶溪自己也不会给自己上药，于是脸上的痕迹消退得比较慢。

        如春蹲下身子，一只手轻轻扶过叶溪的脸，她眼底的情绪沉重而悲哀，她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这位母亲看了眼放在桌上的药瓶，眸光闪了闪，似乎想要给女儿上药，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一行动并没有被实践。

        唐三秋与唐奕离开叶府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平江。平江是一个繁华热闹的都市，夜市里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唐三秋见到一些新鲜的东西眼睛都会停留一会儿，然后又若无其事向前走去。

        虽然他不会主动开口，但是不代表唐奕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刚好这次完成一次任务，也挣了不少钱，买些好东西小玩意儿就当是提前给唐三秋过生辰了。

        唐三秋看着被举到眼前的木剑和缩小版的玄铁锤，伸手接过，眼底真心实意的笑意展现出他现在的心情，“谢谢伯父。”

        唐奕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客气，还想要什么，伯父都给你买！”

        他这话没收着声音，周围许多商贩都看了过来，本以为遇上哪家有钱人带着孩子出来逛街，正准备顺便推销一下自己的商品，没有想到一抬头却看见大的那人带着斗笠，小的那人带着面具，而且面具图案还怪吓人的。

        两人不知道周围的人还经历了如此一番心理转化，并肩朝前走去。

        又逛了一会儿，还是唐奕最先觉得无聊，提议想找一个客栈住下来，等休息几天就反身回秋风岭了。

        听闻平江夜景很美，尤其是渡江桥，每到晚上，桥两边的灯会呈现出不同的光亮色彩，映衬得湖面也五光十色。每晚来观赏湖面夜景的人不在少数，因此每晚都有两个官府的人守在此处。

        唐奕特意多花了点银子，让小二给他们安排一间靠江的客房。房间内的窗户还不小，往那儿一站就可以看到壮观斑斓的渡江桥，和波光粼粼的湖面。

        唐奕抱手靠在窗边，眼中倒映出灯光的颜色，他感叹道，“有钱就是不一样。站在高处呼吸的空气都是金钱的味道。”

        唐三秋道：“等你那笔钱被送回秋风岭之后，你再说这句话吧。”

        唐奕瞬间变得很忧伤。是啊，这也是秋风岭的一项规定，即每次所得到的钱，个人只能按照一定比例拿走，而剩下的交给秋风岭统一保管。简单来说就是充公了。

        唐奕道：“你都说了，这是几天之后的事，我们先别想这么多行吧。反正时间也有，钱有，美景也有，不也是一件美事吗？”

        唐三秋望向湖面，水灯漂在水面上，像没有规矩地随意飘浮。他看见有小孩牵着爹娘，撒娇一阵，才得到一只水灯，小孩小心翼翼将水灯推向湖里，然后看着水灯慢慢远去，却开心地又蹦又跳。

        唐奕道：“你想不想也放一只，伯父给你买。”

        却被唐三秋果断拒绝了。

        唐奕不解道：“我刚才看你一直看着人家，还以为你也想呢。怎么，真的不想吗？我感觉应该还挺不错的，现在时间还早，去放一只，就当是放松心情了。”

        “不去。”

        “你不用担心钱，你伯父我现在手里还是有点钱，放个水灯完全是没问题的。”

        “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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