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chapter31
屋子里只剩下莫桑和孟诘非两人。
“他倒是知情识趣。”莫桑评价道。
孟诘非叹了一口气，“阿桑，我们好不容易相聚一次，你好好说话，衣无风，真是我的朋友。”
“你把他当朋友，那你把我们这些朋友当成什么了。你们在黑市干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一听就知道是你。一声不吭就找个地方去渡劫，你不可能渡得过天劫，我早就说了……所以你是真的觉得活够了是吗？三年没有你的音讯，这次还是从李镇来的传言里面听见你，才知道，哇，原来我的老朋友换个地方还能这么造。孟诘非你能耐呀，多大的一件事，让你把剑都重新提起来了。”
“别人看不出，我可看得出来，你哪里是想要那明月谷小姑娘的灵石，你是想要赎罪，想起了小文，对吗？”莫桑前进一步，呼吸几乎要贴到孟诘非的脸上，他低吼道，“怕自己忘了，通过这样的方式激起心魔来，让自己记住以前的事，孟诘非，你很享受吗？”
像是一句魔咒，一石激起千层浪。
“阿非，阿非，你快起来。时间快到了。”清晨的日光有些刺眼，照在少女明艳的脸庞上。
孟诘非拿开遮在额头上的手臂，撑在躺着的长椅上，顺便把交叠着的双腿放下，舒展着四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看了一眼日头，不紧不慢地开口，“阿桑，不是还有约莫一个时辰的光景吗，你放心，我闭着眼睛也能够赢他。”
这里是……药坊。
“孟诘非”和“莫桑”所在的位置，正是她住的小院里曲水流觞竹树环绕的小亭子里。
孟诘非站在他们旁边，伸手穿透了木长椅，收回来却完好无损。
这里是她的心魔幻境，她很快意识到。
他们都看起来比现在稚气很多，“孟诘非”绾着发髻，用了一根紫色的缠花发簪，一脸的傲气。
“莫桑”变化就更大了，他那时还是小道童模样，穿着一身青衣，脖子长挂着个很显眼的银制长命锁。面容清俊，乍一看和渡川还由几分相似。
听到“孟诘非”的话，他无奈地摇摇头，老实巴交地道“阿非姐姐，我知道你肯定赢得了，只是我要去给小文送药了，再不来找你怕你没起来睡过了。”
“就你一天天这么多担心。”“孟诘非”笑骂道，“怕因为要给小文送药耽误了看我和浮月门长老比剑。”
“我还是陪着小文比较好。”“莫桑”踟蹰着说。
“阿桑，你还真就准备就此拜入药坊当弟子了，之前不是说要去上京，我们不就是来给小文看看病就走吗。”
“不，”“莫桑”笃定地摇摇头，“我觉得当药修很好，剑我学不来，也不像小文那样有法修天赋，好不容易才发现对灵草仙药敏感些，药坊真的很适合我，阿非姐姐你不也是这么觉得吗。所以呀，我不想去福灵山碰运气了，只想在这里呆着，我没有你们这么多的大志气，哎，也不知道澹台哥哥知道了会不会吼我。”
“对了，我已经跟药坊的师哥讲了，我和你们一块去福灵山，到时候再回来。这样我们还可以一起。”
“孟诘非”忽然伸手，摸了摸他有几根呆毛的脑袋，“澹台颂那家伙，只要有我他那里敢不同意。算了，上京你别跟着了，在这里安心学艺，好不容易进了药坊，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去了上京，办完了事，不久我们就会回来找你，哪怕进了福灵山，我也会尽快来蜀中的分舵，还信不过你的孟姐姐吗？”
“但是……好吧。”“莫桑”大概懂了“孟诘非”的意思，自己在路上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先潜心学艺，到时候赶上他们的进度之后再一同。
“你说你这么小一个人，每天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呢？”“孟诘非”奇道。
“小文的药该好了吧，她的病情稳定下来了，你去看看小文，之后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就来中心广场看我耍剑，怎么样？”她说道。
“嗯。”“莫桑”若有所思道。
“我还是看着她吧。”
之后的画面不大清晰，很像是电影里切换场景，转场到了下一个场景。
那是比剑的现场，所谓的广场，在一处悬崖边上，学名叫做斗法台，是浮月门内的门徒斗法的专用地点。
地势险要，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作为修士虽然摔不死，但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要签生死状的那种。
故而没什么很大的仇怨或者是赌约，很少有人会到这里来斗法。
“孟诘非”却一点也没有带怕的，甚至戏称这里为“广场”。
她手持“犹可追”剑，伫立在悬崖旁。
风很大，将她的衣袂吹得在空中飞扬，有一种仗剑天涯的侠客的感觉。
对面的人是个长相妖异的男人，手持长鞭，不怒自威。
围观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浮月门十大宫主之一。
叫做——谷峤。
二人相对而立，像一幅水墨画。
至于为什么二人会一起斗法，原因在这个画面并不分明，只记得赌约。
若是孟诘非赢了，谷峤就同意帮她办三件事，并且再也不阻拦孟诘非几人出入蜀中。
若是谷峤赢了，孟诘非就再不使剑，离开蜀中。
孟诘非当时自创“不可追”剑法，自觉不可一世，惊才绝艳。
当然她也确实有这个资本，剑花漫天，如天女散花一般，不可追比起剑招更像是一支舞蹈，有快有慢，脚下生莲，每一步都踩在节奏拍子上。
更像是一场视觉盛宴。
长鞭在剑锋之中逐渐式微，画面中二人交锋的场景很少，孟诘非本人对这场比武的印象在记忆长河里也是非常淡，转瞬即逝，只记得结束只是，谷峤长鞭带血，散落在一边，孟诘非收剑抱拳，一句“承让”得到了万古声名。
她在获胜只时转头看向有千万人的看台，只见的有一青衣少年在其中，满脸的欣喜之情，正是莫桑。
他还是来了。
“莫桑，你去看孟师姐吧，肯定全场都为她欢呼，你去了，肯定是声音最大的那一个！”周文半依在床上，这样对莫桑说道。
“小文，你一个人可以吗？”
“当然了，药坊的伯伯说了，说我就快好了，我们很快就可以陪着师姐一起去上京了，多好呀。”周文说道，声音中带着藏不住的雀跃。
有了周文的话，莫桑也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未来的光景该有多么美好呀，“那，我去了……回来给你细细说道阿非的每一个剑招。”
小文好了，她的法修天赋一定能够得到更好的发挥，听说福灵山的法修都顶顶厉害，她去那里学艺一定是其中最优秀的哪一个，到时候说不定能成为史上最厉害的法修。
那到时候大家一起吃一顿饭，欢声笑语仿佛就在耳边。
他是带着热切的期望和快乐去的。
孟诘非骄傲，但是确实厉害，一战成名，是多少年少之人的梦想。
但是回到住处，噩梦开始。
心魔中一样的东西重演，周文恰巧在莫桑离开的时候旧疾复发身亡。
孟诘非恰好在二人决斗时没有带随身感应的木牌，怕影响发挥。
多少个恰巧，组成了一处必然的悲剧。
而孟诘非胜利之后对谷峤提出的第一二件事，就是篡改观看者的记忆，并让他们认为她是输家。
剑法不必再使，她封了剑，立下誓咒，连夜离开蜀中。
从此之后，世上再无“不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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