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明日天香楼

　　陆昱觉得，一段时间不见，他家公子跟那个只会舞刀弄剑的女子关系似乎与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从前，那女子总是冷冰冰的，对谁都没好脸色，如今对他家公子那叫一个温柔细致。他家公子也变了，不仅对她嘘寒问暖，吃饭的时候还会主动给她夹菜，譬如现在——

　　“若水，吃只鸡腿补补。”说着，叶落凡把两只腿都塞到了尹若水碗里。

　　陆昱看着空空的盘子，忍不住小声嘀咕：“以形补形，她这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

　　尹若水瞥了碗中的鸡腿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鸡腿太腻了，吃不下。”

　　“那就多吃点野菜吧，野菜爽口。”说着，叶落凡把整盘青菜都端到尹若水面前。

　　在这天寒地冻的吉林乌拉，野菜那可是比金子还宝贝的玩意儿啊！

　　尹若水点了点头，这才拿起筷子。

　　看着尹若水一根一根慢条斯理地吃着，陆昱只觉肉疼，埋怨地瞥了她一眼，不平道：“公子，你可是连一根野菜都没吃呢！”

　　尽给她吃，他家公子等会儿吃啥！

　　叶落凡嫌聒噪，抬头瞥了陆昱一眼，陆昱这才悻悻闭嘴。

　　尹若水胃口似不大好，没吃几口便停箸了。

　　叶落凡见此忙关心地问：“怎么吃这么少，可是饭菜不合你胃口？”

　　尹若水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家云来客栈菜色虽众，然厨艺不佳，粥半生不熟，肉过于油腻，野菜没有半点油水，她又是个挑食的人，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去了。

　　陆昱听了，又忍不住翻白眼，心想，他家公子出身高贵尚且没说什么，她一个平民百姓反倒好意思挑食。

　　叶落凡却是淡淡笑了笑，无比温柔地说道：“这家店厨艺确实一般，难为你在这里吃了这些日子。前几日付堂主尚未离开之时，我倒是听他们说起这附近有一家酒楼菜色繁盛，且味道极好，左右你胳膊好得差不多了，不如明日我带你去那儿吃一顿，你看如何？”

　　“好！”她欣然应允，又随意与他聊了几句，这才起身回房歇息去了。

　　陆昱实在想不明白他家公子为何要对她那般好，禁不住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愤愤道：“她那人性格冷淡，又极不好相处，公子何必对她那么好？”

　　叶落凡闻言，立时抬头冷冷地瞥了陆昱一眼，眉眼间骤然多了一丝不容冒犯的威严：“她乃我看中之人，你对她最好客气一点，要是再敢对她无礼，你以后就不必再跟着我了！”

　　他语气淡淡，音调亦是平平，然此话一传入陆昱耳中却如惊涛骇浪般，吓得陆昱双膝跪地，忙诚惶诚恐道：“小的该死，还请公子恕罪！”

　　叶落凡收回视线，倒是不再施压，只问：“前几日让你调查之事你查得如何了？”

　　“已经查清楚了！正如公子先前所料，尹姑娘……”陆昱忙起身弓着腰附在叶落凡耳边小声说起。

　　不知陆昱究竟说了什么，只见叶落凡听后，眼眸微微眯起，许久才道出五个字：“明日，天香楼。”

　　天香楼乃吉林乌拉境内最富盛名的酒楼之一，据传已有百年开业历史，其地位便如醉仙居之于京城，因之，此时虽是隆冬时节，然天香楼一楼大堂内却是座无虚席，一派热闹非凡。

　　不同于一楼大堂，二楼天字房内倒是一派冷清，偌大的厢房里唯有叶落凡、尹若水及陆昱三人。

　　叶落凡与尹若水面对面而坐，陆昱则默立于叶落凡身后，等候听令。

　　“此处饭菜可合你胃口？”叶落凡将刚刚夹起的一块肉放到她碗里，自己却并不怎么吃，只顾喝酒。陆昱为他斟了一杯又一杯。那酒温过，喝起来倒是暖胃。

　　尹若水记起他曾说过自己酒量极好，能饮千杯而不醉，此时见他如此，才知他所言不虚。略一点头，才道：“酒多喝对身体无益，你也多吃些菜吧。”

　　“不妨事，我年少时身体不好，有一味药需要以酒作引，偏那药一日喝三回，回回三大碗，大半年下来早就喝习惯了。”

　　“难怪你曾对我说你酒量极好，原来是这么练出来的。”尹若水笑了，往自己杯里斟了一杯，仰头便一饮而尽。

　　那酒极辣，一入喉便教人呛得慌，然入了肠胃，辣意便又瞬时转化为暖意，在这冰天雪地里喝上一碗，倒是惬意得很。

　　叶落凡亦笑了笑，无意间说起：“我倒是记得当日在那家黑店的时候你跟我说你酒量不好，如今看着倒是不大像。”

　　“不瞒你说，那时我是骗你的，其实我酒量还算不错，虽算不上千杯不醉，但一次喝个几缸还是可以的。”

　　“果然。”他一哂，笑里多了一丝无奈，“会喝酒的女子不多，千杯不醉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不知若水是如何练出来的，莫不是也像我这般喝药喝出来的？”

　　“自然不是。我年少不更事，师父又去世得早，心中一大堆烦心事无人能诉，便学人家借酒消愁，久了也就不知不觉地练就了这所谓的本领了。”她摇了摇头，面上突然染上一丝怅然，似是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虽是淡淡，他却看得分明。

　　他眸光骤然黯淡，微扬的眉角露出几分不满与凉薄，却是笑着讥讽：“你武功高绝天下，又素来无欲无争，江湖之事自然不用愁，能让你心烦的，想来也就只有那个叫易水寒的人吧？”

　　尹若水闻言又惊又诧，不解他怎会知易水寒，更不解他嘲意何来，忍不住抬眸直盯着他，半响才问：“你，你怎么会知道他？”

　　叶落凡别开她视线，淡然应道：“之前你昏迷的时候叫过这个名字，所以我就猜想此人对你而言一定很重要。他，是你喜欢的人吧？”

　　“他于我而言确实很重要……”尹若水微微抬头看着前方某处虚无，眼神变得悠远，”至少以前很重要，毕竟，我与他青梅竹马，他，亦算是我生命当中认识的第一个男子……”

　　说着，她突然释然起来，冲着他淡淡地笑了笑：“不瞒你说，我以前是很喜欢他的。”

　　以前很喜欢，那现在呢？

　　他很想问她，偏在此时，隔壁厢房骤然传来争吵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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