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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孽缘


  崔府。

  白章氏浑浑噩噩的醒过来,眼皮重的睁都睁不开,嗓子干哑,“来人啊,给我倒杯水。”

  没有人答话,白章氏又说了一遍,“来人啊。”虚弱低微的声音让人听了好不心疼。

  崔若朴从门外走进来,背着光,整个人的轮廓都模糊了。白章氏迷迷糊糊看到一个人影,以为是贴身服侍她的丫头,“小环,是你吗?扶我起来。”

  崔若朴向白章氏走近,扶着她坐起身后便去桌上倒了一杯茶水端过来白章氏。

  白章氏觉得不太对劲。

  男子的力量绝对比女子强,尤其崔若朴还是常年习武之人。虽然崔若朴尽量放轻动作,但刚刚扶白章氏起身时白章氏察觉到了。

  白章氏接过崔若朴端来的茶,因视线不清无意间碰到了崔若朴的手,白章氏能确定,那是一双男人的手。

  怎么会有男人?白章氏慌乱的推开茶杯,“嘭”一声轻响,茶杯落地摔碎了。

  崔若朴没有出声,他回身去桌前想再给白章氏重新倒一杯茶。

  白章氏用力想睁开眼看清眼前之人,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等她看清眼前之人是崔若朴后,她瞬间清醒,整个人往后瑟缩了一下,呈现出一种防备的姿态。

  “怎么是你?”白章氏抬头打量整个房间,才发现这不是她平时居住的存善堂。“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到此时白章氏才真的有些慌乱,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梦魇了,怎么会出现这么荒诞的一幕?

  “柔儿,这是崔府,我的书房。”

  白章氏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崔若朴拿着茶杯向她走来,眼睛里是挡不住的情意,“柔儿,你不是口渴?”

  这次由不得白章氏不信了,她没有听错,崔若朴,她夫君的异弟,竟然叫她“柔儿。”

  白章氏觉得脸上似火烧,就像有人狠狠抽了她巴掌一样。她再一次打翻茶具,厉声呵斥崔若朴,“你放肆,我是你嫂子。你怎可直呼我的闺名。”

  章柔是典型的深闺妇人,一辈子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她与丈夫相敬如宾20年没有红过脸,儿子女儿皆乖巧懂事,家风清正,一生顺遂,从没有发怒斥骂过谁。

  今日崔若朴如此明目张胆的僭越礼教,白章氏顿觉受辱难堪,这才出声呵斥他。但是白章氏此时身体绵软无力,说出来的话更是微弱,对崔若朴一点威胁都没有。

  “我怎么会在这?”白章氏想起自己明明是安歇在存善堂的,今日过于困倦……不对,虽然近日因伯慷病情反复心力交瘁,但远远没到白日就要休息的地步。白章氏仔细回想自己睡前的细节,一切都很正常,自己与薛神医守在御儿身旁,直到喝了一杯茶水后就困意难耐…

  “那杯茶?你竟然在茶中下药?”白章氏简直不能置信,堂堂崔氏家主竟然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你想干什么?城主回来不会放过你的。”

  面对白章氏接连疑问,崔若朴泰然自若。柔儿一时不能接受是正常的,他早已经做好了用余生来挽回章柔的准备了,谁让自己当初这么轻易就放手,现在这些只是对他的惩罚,不过崔若朴甘之如饴,只要柔儿回到他身边,任打任骂都随她。

  但是听到白章氏提及白衍,崔若朴还是忍不住冷笑,“城主?白衍?到了现在你还想唬我。白衍早就死了,现在不过是白微那个丫头的假扮的而已。我对她早已有所安排,我有何惧?”

  白章氏指着崔若朴,“你,你简直鬼迷心窍。我的微儿,我的御儿衡儿,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崔若朴坐在床沿,痴痴的看着白章氏。哪怕现在白章氏发丝散乱,面色因怒气潮红,眼角已经有了细小的皱纹,他也觉得她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我要拿出所有应属于我的东西。城主之位,还有你。所有敢挡我路的人,我都会铲除。”崔若朴伸出手想为白章氏抚平发丝,却被白章氏冷冷打开。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就算我夫君死了,我也永远是白家的人。你若真杀了我的儿女,我也不会独活。”

  崔若朴背过身去,不想让白章氏见到他此时狰狞的面孔,“你在威胁我?为了那三个你跟白衍的孩子威胁我?当年不过是我一时太大意,才让白衍娶了你,不然你就应该是我的夫人,为我生儿育女。”

  白章氏听他说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话,急火攻心,眼前一阵阵发晕。她用手使劲掐自己的虎口,告诉自己不能晕。“你胡说八道,我与夫君两心相悦,岂是你能比的?”

  从醒过来开始,白章氏一直在又惊又怒的环境里,勉力支撑着说了这许多话,白章氏气息不稳,面色苍白,喘的厉害。

  崔若朴转过身,偏执又心疼的看着白章氏。他不想跟他心心念念多年的柔儿如此剑拔弩张的对话,这不是他的本意。

  崔若朴放缓了语气,安抚白章氏,“当年我和白衍同时遇见了你,只是因为我谦让才让他先遇见的你,这二十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悔恨。当日如果是我先翻墙而入,你就是属于我的。”

  白章氏气极反笑,“在你心中我就是那水性杨花,见谁爱谁的女子?我佩服我夫君的学识武艺,折服他爽朗磊落的品性。你,虽然是我夫君的结拜兄弟,却居心叵测,觊觎兄嫂,你根本不配与他相比。”

  白章氏的话语就像尖刀一般,狠狠刺进崔若朴的心脏。崔若朴再也保持不住那副从容面孔,现在的他面若寒冰,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恐怖气息,他在克制自己,不想一时冲动伤了白章氏。

  白章氏见他无动于衷尤嫌不足,平稳了气息后继续说道,“我与夫君在月老庙初见,后又得知两家乃是姨表姻亲。我们缘分天定,就算当日是我先遇见你也无济于事,我的目光我的衷心只会停留在我夫君身上。”

  白章氏的话终于激怒了崔若朴,崔若朴扬起右手就要向白章氏脸上打去。白章氏昂这头,眼睛里有倔强,有不屑,就是没有一丝惧怕。这眼神刺痛了崔若朴,他缓缓放下手,肩膀塌下来,甩袖往外走去。“如果你敢自尽,我马上送你的儿女去地下与你团圆。”

  听了这话,白章氏了无生机的眼睛里迸发出一丝亮光,这么说,她的三个孩子都是平安的,是吗?白章氏想要追问,但崔若朴已经出了房间。白章氏身体里的药劲还有残留,她之前都是硬撑着一口气在与崔若朴争辩,现在得知孩子们平安,就像溺水的人被拖到岸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只剩大口的喘息来平复喜悦的心情。

  崔若朴恍恍惚惚走出书房,漫无目的的在整个崔府闲逛。在崔若朴印象里,白章氏总是温柔的笑着,巧笑倩兮。她的眼睛里含着清凌凌的溪水,被她望着便会涤尽他所有的疲倦。他没有想到温柔如水的白章氏竟然会有这么刚烈的一面,他不想和她走到这一步。他想让章柔还想以前那样,和熙的望着他笑。

  走着走着,崔若朴就来到他发妻张氏生前居住的珍之堂。这个名字取珍而重之的意思,是崔若朴取得,就连这块匾也是他亲自提的。

  当初在月老庙,崔若朴对章柔一见钟情,感叹月老恩赐良缘。虽然当时一直没有打听到章柔的来历,但他相信有月老牵线肯定会抱得美人归。从那时起,崔若朴就开始着手收拾这个庭院。

  这个庭院是崔老家主为崔若朴成婚早就备下的,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崔若朴自己亲自指挥种下的,屋里的装修也是他亲手画的图纸又找了最好的工匠做的,当初他是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来装饰这个庭院的。

  当得知章柔与白衍定亲以后,崔若朴曾有一把火把这个庭院烧毁的冲动。烧毁一个庭院容易,但怎么跟在堂的父母交代?崔若朴硬生生忍下了这股冲动,只是不再踏足此院。

  又过了两年,白衍跟章柔成亲,并且很快的有了第一个孩子。崔老家主也不停催促崔若朴成婚。对于已经心如死灰的崔若朴来说,娶谁都无所谓了。他对崔老夫人说,一切但凭母亲做主,母亲挑的,自然是儿子喜欢的。

  作为自己从小养育长大的儿子,崔老夫人这个当娘的怎么可能不注意到儿子的异常。这几年崔若朴越发孤僻,不苟言笑。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也是寻常。崔老夫人没有强求崔若朴事事向他报备,只是用自己的方法开导崔若朴。再者崔若朴将自己的心思藏的极好,面对白衍与章柔时也是正常,崔老夫人也就没能发现这个原因。只单纯以为儿子可能还对当年那个月老庙偶遇的女子念念不忘。

  少年人,心性要强也是有的,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崔老夫人没把这点事看在眼里。那远在天边的思念终究不如眼前的温暖,老夫人想着给崔若朴娶回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天长日久的总会把他的心思拉回来。

  崔老夫人在运城适龄女子里挑了又挑,不看门第,只看心性。

  当娘的最懂儿子,依崔若朴现在这个样子,娶回家来个天仙怕也是没用的,只能一点一点感动他走进他的心。

  那高门千金,从小娇生惯养,要星星不给月亮,时时需要人哄着捧着,崔若朴这么冷淡的样子肯定是不合适的,硬娶回来搞不好还会夫妻离心,家宅不宁。

  那门户低的倒是不敢在崔家撒野,但普遍都是没有读过什么书,连字都识不得几个。崔家媳妇,不求能学富五车,但最起码能与夫君连对赋诗,也是情趣。再者读书能识礼,开阔见识,崔家以后的主母总不能是上不得台面的粗鄙妇人。

  崔老夫人可真是用尽了心思,千挑万选才选中了崔若朴的发妻,张氏。

  张家也算是个小康之家,家里是做香料营生的。张氏是家中独女,因母亲早亡便自小在父亲身旁长大。跟着张父走南闯北的闯荡,颇有些见识。等再大些,张父觉得她一个女儿家跟着自己这般漂泊不是事,就不再奔波,用积攒的家财开了个小店,又给女儿请来名师指导读书习字,琴棋书画。张氏性子温厚又聪明灵透,性情大方不扭捏。崔老夫人偷偷相看过过几次,很满意。

  只自己满意不行,崔老夫人也想让儿子见见张氏,费了点心思安排了一场“偶遇。”

  一个春日,崔若朴奉母命来到月老庙找庙祝解签。因为崔老夫人提前安排好了,月老庙内院只有崔若朴和张氏两个香客。

  还是那座月老庙,还是那颗桃花树,不同的是树下的女子。

  庙祝在树下摆了一张方桌,为张氏解签。崔若朴到时,张氏已经解过签文正起身告辞,“小女子张柔多谢庙祝良言。”

  一阵清风吹过,吹起张氏的发丝,吹落桃花的花瓣,吹开崔若朴久闭的心房。

  “你叫张柔?”

  其实这么直呼女子闺名是非常无礼的,但张氏没有见怪,她多少知道一些崔若朴,也知道今日是崔老夫人安排的。张氏脸色羞红,只轻轻点头,“嗯。弓长张,矛木柔。见过崔公子。”

  “你认识我?”

  张氏脸更红了,再大方爽朗也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张氏又点了点头,“嗯。崔公子请便,小女子告退。”

  这门婚事,崔若朴点头了。不知是因为那相似的场景,那相似的名字,还是因为那似有若无的情愫和鼻尖的一抹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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