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风起2
连着下了几场大雪后，搜查队停止出城任务，宿舍前所未有的热闹。
比起和其他人在院中聊天，狄姜更喜欢躲在房间听收音机，她现在已经能明白那些通讯新闻的内容，而且日常交流基本流畅，沟通没有太大问题。
腊月底，军械研究所笔试结果发布，李伟位居第十一名，只差一名就能进入面试。他回来后很是难过，躲在屋里谁都不见，两天过去，就在阿燕要去砸门送吃的时，人总算出来了，并宣布再也不参加这破笔试。
难得看见李伟愤愤的表情，狄姜直觉有内情，可问了半天对方也不回答，只是告诉她好好读书，争取结业考试拿到a，获得去内城工作的机会，不要像他一样，错了一次就被永远剥夺了机会。
晚上，狄姜好奇问阿燕：“阿燕姐，小伟哥当时结业考试不是a吗？”
“不是，我记得……”阿燕眯眼回忆，“我和老大都是b+，他是c吧。”
“啊？”狄姜不可置信，甚至倒吸一口冷气，“不会吧，明明小伟哥看上去成绩最好啊。”
提起这事，阿燕就气。
她吐槽般对狄姜说：“他成绩是好，尤其数理类，但论述考试时，他竟然写机械可取代异能保卫地位，结果呢？呵呵呵……平常a+的成绩得了c。这臭小子，明明开考前我和老大还劝他放弃那种思路，他偏不听，非要坚持，这一固执，差点被分到最外面畜牧区放牛，你说气不气人！要不是看中他维修能力，估计连搜查队都进不来。”
得知原委的狄姜，扭头看向屋内埋头研究枪炮新型感应器的李伟，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从没了解过对方。
一直以为，李伟胆小、脾气好、性格怯懦。
可听了这件事，她觉得对方内心，并非如他外在表现的那般……软弱。
除夕那天要守夜，邵华送来老爹包的饺子后就走了，阿燕拉着小伟上来，三个人吃完饺子就聚在一起打纸牌，输了的贴字条。
几轮下来，小伟脸上干干净净，狄姜沾了一两根，只有阿燕满脸密密麻麻，像层层叠叠的鸡毛掸子。
最新一局，阿燕抓着李伟毛衣领，非要看他的牌，还连带威胁：“死眼镜儿，是不是针对我呢！”
李伟死死捂住纸牌，左扭右扭的躲过，还不忘对狄姜吐槽：“姜儿，你看你看，这人每次都这样，打不过就耍赖皮。”
“谁耍赖皮，明明是你针对我，上一轮直接把我闷死，一张牌都没出！”阿燕不依不饶，膝盖压住李伟小腿，直接扒拉对方衣服，想要迫人屈服，“啥也不说了，我俩换牌！快！”
李伟反扭趴在床上，誓死保卫自己的牌：“这次不行！我好不容易抽了个王炸！不给！”
“你丫的！”见李伟坚决不屈，阿燕愤愤放开对方，咬牙切齿瞪着人，把眉毛上的白条别到耳后，“我都快成白眉老人了。”
“白眉？白毛老人更贴切，毕竟全脸都是……”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一股热腾腾的杀气，李伟瞬间变怂，“燕姐我错了。”
可惜时机已晚，话音未落，人已经被对方的拳头锤下床。
见一时半刻战况不会停下，狄姜默默爬到自己床铺，把下面留给鸡飞狗跳的两人。
砰！烟花爆炸的声音。
听见动静，阿燕急忙打开窗户，三人挤在唯一一扇窗前，看着内城上空连接不断升起绽放的美丽烟火，异口同声‘哇’。
阿燕开口：“新年快乐。”
狄姜：“万事如意。”
李伟：“平平安安。”
烟火未尽，李伟推了推眼镜：“你们有什么愿望吗？”
“我？”狄姜认真想了想，“我想早些恢复记忆。”
“啊？听着就难以实现。”阿燕很意外，“还是我的愿望比较实在，我希望今年能穿上裙子。”
“裙子？”李伟笑出声，“难以想象。”
“眼镜儿，不会说话就给老娘闭嘴，毕竟新年第一天，我可不想动手。”
阿燕狠狠按着手指，发出咯咯的关节摩擦声，李伟缩了缩脖子，表示对不起冒犯了。
狄姜望向李伟，很好奇：“小伟哥，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李伟看向窗外，烟花闪烁下，那环绕的高墙格外显目，“今年以前，我希望自己成为基地最伟大的机械科学家。”
“那现在呢？”
李伟抿嘴：“我想推倒那座高墙。”
阿燕哈哈笑出声：“说什么瞎话呢，那墙可是世上最坚固的材料做的，异兽都难闯进去，你拿什么推？”
“要你管。”李伟难得犟嘴，他扶了扶眼镜儿，“只要我创造出更厉害的钢铁城墙，那这面墙不用推也倒了。”
“你这话太哲学了。”阿燕勾住狄姜和李伟脖子，深吸一口气，“总之呢，希望我们都会梦想成真。”
李伟面色微赫，嗯了一声，扭头看向外面烟火。
五分钟后，阿燕啧嘴，语气好奇：“你们说，在天城看这烟花，是仰头，还是低头啊？”
李伟和狄姜噗嗤笑出声，盛大烟火下，这笑声完全被遮盖，烟花在夜空明灭，这种刹那间能盛于月光和天城的光芒，映亮了每个人脸上的憧憬和希望。
于此同时，第五区天城活动所。
冉晨觉得外面太过吵闹，降下了隔音帘，他翻看着手中的翻译材料，许久才望向一直等着的秦知秋。
“秦管家，你难道没发现，这位和前三个翻译的语序习惯极为相似，就像是一个模式培养出来的。”
“少爷的意思是……处理了？”
冉晨表示不必：“知道是反联盟协会派出的人就足够了。既然他没对外联系，就暂时不动手，让他继续工作。”
反联盟协会，成员被定义为“叛乱者”，虽然他们自诩是“苏醒者”。
他们集结目的，就是反对天城的一切，包括政府与天城拟定的条约协议。
传说最初的成员是当初没有跟着四大家族去天城的那波人，后来又集结了天城断尾计划的流放者。
他们一直活动在密林山野间，人迹罕至处，十几个世纪以来，天城以为他们会被恶劣的生存环境逐步消灭，没想到这几年他们的活动频率反而愈发频繁。
原本政府保持中立，认为天城和协会之间的问题。直到一名叛乱者反水，天城和政府才得知，反联盟协会不仅有异能人，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普通的凡民，这些凡民不仅憎恶天城，更仇视联合政府。
由此，摧毁反联盟协会，抓捕叛乱者成为政府和天城为数不多的，目标利益一致的任务。
只不过，为什么他们这次那么迫切？甚至失败了三次还不肯放弃，依旧派人跳入陷阱。
那些旧世界的书，究竟有什么内容？
冉晨把翻译本丢在桌上，再次嘱咐秦知秋：“让他加快翻译速度，最迟半年，我要看到所有翻译内容。”
“是。”
目送秦知秋离开，冉晨双手交叉，盯着面前透明的屏幕墙发呆。
既然是反联盟协会的人，那要不要和政府合作？他们设立了旧世界研究小组，若是合作说不定能加快进程。
可……
冉晨按住鼻梁，制止了自己的想法。
不行，有风险。
地界政府如此关注古籍翻译，突然不计成本投入研究，其中目的肯定不单纯。
究竟真的是对历史考学，还是因为在古籍中，他们察觉到了什么？
冉晨想不到答案。
而且这次他放出消息后，政府竟毫无动作，甚至都没派人试探，这反应也太不正常。
其中肯定有他们不知情的事。
只能等待了。
3月，在狄姜的努力下，提前半年结束了扫盲课程，就等一个月后的结业考试，拿到结业证书后就能参加工作了。
没成想这期间，最紧张的不是她，而是大家。
“姜儿，这可是定终身工作的一次考试，以后是在内城还是外城，在外城哪个区，就看这次成绩了，特别重要！”
阿燕苦口婆心，还没收了狄姜的收音机，让她专心备考。
而已经被驻军团器械维修室录取的李伟，得知她要结业考试后，竟特意延迟了一个月的报到时间，天天抱着本书在狄姜身后念叨，冷不丁提出个问题让她答。
“错了！联合政府比昆仑基地成立晚两个世纪，狄姜！认真点儿！以前的昆仑基地是自主政府领导的，千万记住了！别掺瞌睡！”
李伟在狄姜耳边大吼，激的她一下清醒了。
狄姜咬着牙刷，扭头看向站在旁边的李伟，欲哭无泪。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时不时被嚎一嗓子，搁谁不崩溃？
还有邵华，每天变着样地做好吃的，考试前一天，狄姜毫无意外的胖了一圈。
4月26号，结业考试那天终于来了。
狄姜选的文化类，上午的客观题并不算难，预计错误率控制在5以内。
下午是论述题，题目是“论政府与天城发展”。
狄姜想起阿燕说过的那段历史，不在课本上的那段历史。
政府对异能者赶尽杀绝，在高压环境下，异能者不得不建造天城，这个远离地界，却足够安全的空中城市。
怎么写？她有些犹豫。
要写他们期望的那些内容，说着冠冕堂皇的废话，表示各有立场、互惠互利的标准答案吗？
这一刻，狄姜忽然理解了李伟的选择。
这根本不是什么想要剑走偏锋的固执，而是一种渴望被人倾听的迫切期望。
我有更好的看法，这是唯一一次能表达给内城□□管理者的机会，承认确实有那么一丝希望被赏识的小心思，但我更期盼的，是自己的表达能被听见。
在这种渴望下，选择了发出不同的频率，即使格格不入，即使有些刺耳。
但我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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