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梦痕 > 第15章 ——·薄空·樱释——(1)

第15章 ——·薄空·樱释——(1)


我是薄空,出生在卷云舒。在这片天地中,有高高在上掌握强大灵力与权力的贵族,也有卑贱的奴隶,居中的是平凡的平民,森严的等级不可轻易僭越,而奴隶悲惨的哀鸣被掩盖在最深的黑暗中不见天日。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应该有奴隶的存在,他们应该像我们一样,昂首挺胸地站在太阳下欣赏这个美丽的世界。

        但爸爸说,我是天生的贵族,出生就有很多人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

        我出生在一个秋雨连绵的季节,妈妈告诉我,那年卷云舒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雨,在我出生的时候,雨停了,长空如练,碧空如洗,慵懒的白云在天穹上飞得又高又远又透明,月亮出现在天空的最高处,那些冰冷清亮的光辉在漆黑的夜空中弥散开来,溶化进我同样漆黑的瞳仁里。一切都是那么通透、明朗。

        爸爸给我取名“薄空”,他说他要记住这个又薄又亮的日子,在这样明亮的日子里他有了自己的孩子。

        整个家族都为我的降生感到巨大的幸福,但这种幸福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从小就是个灵力高强的孩子,在所有的孩子中出类拔萃,在我新生的身体里已经凝聚了一百年的灵力,随着我不断长大,我的灵力也在飞速上涨,仿佛没有尽头。

        但我并不快乐。

        我拥有高强的灵力,然而在我长大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能很好的控制它们,无论多么小心翼翼,我总会弄坏一些东西或者打伤一些人。所有的孩子都被教唆着离我远远的,他们说我是一个怪物,没有哪个孩子在我这个年纪就拥有如此强大的灵力

        但我的父母把我保护得很好,他们很耐心地教我控制体内磅礴躁动的灵力,教我怎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记忆里,有妈妈温柔的眉眼和爸爸微笑的唇角。

        他们在我面前总是笑容满面。

        但他们的脸上经常会有如水一般忧伤的表情,爸爸沉重的叹息,妈妈难过的泪水。

        那时我还太小,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要伤心难过,是因为没有人和我一起玩吗?

        直到我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我的灵力太强大了,强大到总有一天会威胁“王”的统治。

        在我十三岁那年,我的身体里已经凝聚了超过一千年的灵力,于是,爸爸妈妈给我准备精心准备了一个包裹,一匹白色的骏马,于是我踏上了流浪的旅程。

        那天,妈妈穿着一件纯红色的华美长袍,亲手为我整理了身上绣着金边的雪白衣衫,抚平每一个褶皱。我看到她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掉在她鲜艳的宫装长裙上,如同一朵一朵娇艳的花。

        妈妈是个娇小的美人,十三岁的我,已经和妈妈差不多高了。我伸出手抹掉妈妈的眼泪,告诉她,我玩累了就会回来了,回来陪着你们,让你们教我控制灵力,晚上给我讲故事。

        然后我看到妈妈掩面泣不成声,爸爸说,在足够强大之前,不要回来。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足够强大呢?要是一直不回来,我会想你们的。

        爸爸没有说话,魁梧的身躯轻轻颤动。他们互相拥抱着,看我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下,他们在我的视线里站成了一个漆黑的点。

        日复一日的游历,我几乎走遍了卷云舒的每一个地方,看过了太多的美景。独自一人的旅行看似潇洒无牵挂,但时间久了,是需要与同类接触的,哪怕只是简单一句话的交谈。这十几年来,爸爸妈妈把我保护的很好,除了很小的时候我和一些小孩子一起玩过一段时间,但后来他们看到我都躲得很远,悄悄藏起来朝我扔坚硬的石头,我哭着跑回家,跟妈妈说我再也不要和那些孩子一起玩了。妈妈紧紧地抱着我,滚烫的眼泪落在我的脖子上,灼烧着我的皮肤。那时我才知道,一个人的眼泪可以这么灼热。

        后来爸爸妈妈就不让我出门了,他们天天抱着我,教我控制那些翻涌的灵力,一次又一次。

        晚上,妈妈都会把我抱在怀里唱摇篮曲,给我讲述那些山川大河、日暮群岚、奇闻轶事,三月的十里桃林,漫天飞雪中的白桦,还有卷云舒最迷蒙清美的天池,粉嫩的莲花会在晚风中碰撞出柔和的清音,我在妈妈的叙述中一点一点想象它们,然后沉沉睡去。

        她说,薄空,妈妈不希望你成为多么强大的人,但你一定要成为一个善良的孩子。你是妈妈最大的希望。

        我看完了过去很多年都不曾看过的山川美景,我想回家了,但爸爸说在我足够强大之前不许回家,于是我辗转来到了尘世,也许离他们更远一点,就不会那么想他们了吧。

        那年,我十五岁,第一次踏足这片喧嚣的天地。

        尘世的烟雨远比卷云舒要热闹、繁华。当我来到尘世的时候,远处的太阳刚刚升起,提着花篮的清秀的小姑娘兜售着沾满水珠的清新淡雅的兰花,一路的银铃洒在潮湿的青石板路面上,一粒一粒的水滴恍若璀璨的透明珍珠闪烁着迷人的光泽,挑着担子的小贩在沿街叫卖,路边茶肆酒肆里有各种喧哗的声音,此起彼伏,偶尔会有一两个风尘仆仆的旅人骑马缓行而来,马蹄哒哒地敲在路面上,倏忽就钻进了某一家客栈或酒馆,远一些的路上有穿着玄青色道袍的书生背着沉重的书袋,也有腰间悬挂华美长剑和玉佩的少年,眼神格外明亮而骄傲,看着桥上撑着油纸伞缓步踱来的青葱红颜,互行一礼,漆黑的头发在温柔的风里飞得格外轻盈。

        路上会有满头银发的婆婆牵着瘦小的孩童,落魄的乞丐对着所有过往的人群低眉顺眼说着廉价的祝福,也会有华贵的马车堵塞整个街道,穿着廉价布衣的车夫把手中高傲的马鞭挥舞得噼啪作响,互相倾慕的才子与佳人在亭台楼阁间幽会,我骑着白马慢慢穿过整条长街,从清晨走到日暮。

        当我折返回来,我在一个小巷子里看到一家精致的客栈,大红色的灯笼已经挂了出来,在夕阳的照耀下格外鲜艳。客栈不大,位置却很好,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座石桥和桥下潺潺的河流。在晚上,也一定会有清新明亮的月光带来远处山林沉沉的呼吸。

        尘世的饭菜总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即使不需要进食,但客栈中独有的尘世的烟火让我也尝试了一番口腹之欲。我的房间在二楼,当我走进去的时候,暮色已经浓重到看不清房间里的任何东西了,点燃那盏小小的油灯,暖黄色的灯光驱散了一部分黑暗。这种温暖的颜色在卷云舒是看不到的,卷云舒的宫殿永远富丽堂皇、光芒万丈。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早,但似乎有无数的梦魇接连不断地压在我身上,我的眼前不断涌现斑斓的色彩,无数的幻觉从地面升腾而起,我能听到那些遥远而清晰的呐喊、厮杀、鲜血、背叛、恐惧……所有的真实虚幻得如同水中的倒影,一晃一晃的,我的身体随着水流浮浮沉沉、昏昏暗暗、天旋地转,遥远的亡灵在痛苦地哀嚎。

        我猛然睁开眼睛,身体汗湿欲滴,头痛欲裂,昏昏沉沉,我几乎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能动用的灵力千不存一。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

        挣扎起身,我盘坐在床上努力调息,敏锐的直觉告诉我,危机很快就要来了。

        屋顶上精巧细腻的脚步声几乎静不可闻,窗户被一柄匕首慢慢挑开,清冷的月光在窗前洒下满地清霜,一个精壮的人影悄悄摸了进来。

        我睁开眼睛,十分努力地想要看清眼前的人的样子,他的头被黑色的布裹得严严实实,一双贪婪的眼睛闪着嗜血的光。我知道,那是客栈的老板,傍晚他跟我热情地打了招呼,双手捧着胖硕的肚子笑容满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看到我稳稳地坐在床上,他对我说:你果然不一般,中了这种毒居然没有死,幸亏大爷留了一手,没用迷药。不过结果是一样的,杀了你,那匹白马还有你的包裹,足够大爷我下半辈子逍遥快活了……

        金刃破风,一道寒光出现在我的面前,昏沉的头脑顿时有了一丝清明,我竭力向旁边掠开,刀光几乎贴着我的长袍落下,我的肌肤甚至可以感觉得到砭骨的寒冷,差点要了我的命。

        在我横向掠开的刹那,我从床上起身,从旁边大开的窗户中钻了出去,从二楼跌落,鼓足全身的灵力疯狂向石桥跑去,跳入深秋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我的意识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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