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取舍
武祭者已经归来。
次日。洪家与武协会长在洪商城包办了一场庆功宴。包下整栋象玉楼，诚邀镇上所有有名有姓的生灵，来见证三灵的质变，为他们庆祝。
……
两界历4524年9月20日。
昼5点。柘有福来到他负责的矿窟，开始第一轮检查，第一轮检查的是宿舍。
那是一间间临时搭建的木屋，并不完美，呈不规则的一列一列，建在炎热的红土地上。
一排排木屋像个盒子，黄与黑，四方形，屋子里只有自己搭的床和凳子，床边头是整齐的衣物，旁边则有几个碗。柘有福挨个巡视过去，发现大多如此。
柘有福并非月底才过来检查，有时也会搞搞突击。正常检查时，宿舍里会打扫整理好，没处挑；突击时，发现物品摆放差了许多，地面上有一些纸团。
在卫生方面，柘有福可没少下功夫，精神、财力、物力、奖励方面都投入许多。
检查完卫生，接下来就是伙食。在伙食方面，柘有福行的是一日三餐加夜宵，一天一肉，铜豆管饱。只能说条件一般般，但是卫生好啊！
柘有福来到食堂，进去巡视。地面干净，食材新鲜摆放整齐，器具不油腻，卫生死角无大碍，食堂员工可谓尽职。柘有福很满意。
检查完伙食，接下来就是安全管理方面。柘有福将营地外务巡视一圈，途中也听到许多小意见，柘有福都让下手简单记录下来。
总的来说，那些闹事的生灵还算有分寸，都还在可以调节的阶段。
下一个环节是矿窟查看。柘有福来到矿窟前，一车一车的矿石正从里面运出来。矿窟四通八达，气味很重且闷，其实柘有福不想进去，里面到处都是赤着上身的男工，女工也只穿了一件，到处都是敲击碰撞的声音。
员工看到柘有福进来，也都纷纷问候，干劲也比平时更足。因为，柘有福看见那埋头苦干的员工，肯定是要夸一下的，这可就羡慕坏身边灵。
以上这些，其实都是垣依教他作的。柘有福虽有点小心眼，但他心无大志，平日只会按班就步，他能有这种远见？不然又怎会被赶回洪塔镇。
垣依可是嫡系！作为柘有福的母亲，自然是要好好教他，就算自己不会也要找别的生灵过来解释。
因为这个缘故，才让柘有福在短时间内当上理事。另一面，垣依还替柘有福解决了管理问题，避免开会时被批斗的丢脸情况。
柘有福不是个品格优秀的生灵，但是他听话、爱妻儿、尊重族老。除开这些，柘有福跟普通的纨绔子弟也没什么区别，也是吃喝玩乐不羁爱自由。倒也符合他的身份。
巡视完，刚好到员工休班吃饭的时候。柘有福每次都不好意思回去吃，他怕这样会影响到他的声望，所以只能在食堂吃。
但是，食堂的饭菜又不够好，这可怎么办呢？
食堂负责为了不让“大管事”吃苦，也是冥思苦想、费尽心思。后来，食堂决定特例在月底给中餐加菜，对外就说是大管事许的，为庆祝“结月”嘛。
——反正员工很开心，柘有福也很受用，食堂方还可以少受气，何乐而不为？
今天中午的菜是炖肉。柘有福在食堂里排着队，跟诸管事聊着天，偶尔向员工挥挥手。
因为柘有福的缘故，整个矿窟的员工都能免费吃到炖肉，虽然量不多，可也是很高兴。
吃饭时，高层独坐一处。
“昨天，下面有生灵报告说，在嘘嘘的时候遇到尸体了”。管事A说道。
“什么，那可不吓歪咯”！柘有福笑道。
“嘿嘿。事后我们及时封住了现场，已经确认不是我们的员工”。管事B道。
柘有福道：“那就好”！
“不过，在处理身体时，C管事发现尸体上的东西都被拿走了”。管事A道。
这句话让在场管事C很没面子。随后，管事C道：“东西我已经找回，也绝对没有私藏”。说完，就把一本用丝绸包好的书籍和一具唤相式和两枚玉佩交了出来。
“没有海圆”？其他四位管事问道。
“真没有。大管事都在这里了，我怎么好撒谎”？管事C道，一脸窘迫。
柘有福也不含糊，就让下手先收了起来，然后说了一句“罢了！”又继续聊天…
黄昏，在二屋一楼的大院。
柘有福忙活一天，一到家就瘫软无力在沙发。
正厅中间的餐桌上摆着几样食物，后面挂着一块玉扁。
见势，女仆机灵的端着冷饮和点心过来。
餐桌旁的的圭芬明抱着孩子，一边哄一边喂，然后还教孩子：“你看你爹这个模样像不像大懒虫”？
说完，圭芬明一指。怀中的孩子便笑了，甚是可爱，模样跟圭芬明有几分相似。
大懒虫起身想接过柘城生，但是被拒绝了，圭芬明说，“你现在太脏了，不许碰我的儿子”。说完，在女仆的陪同下抱着孩子到院子去玩了。
垣依因为下午要开会，所有会回来得晚些。
柘有福收回目光，心想，“今天还收到几样东西咧”。然后，他拿起黑色质朴的木盒，开始一一查看。
柘有福眼睛里流口水，率先抓起“唤相式”，在心中却骂：“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
柘有福也知道，这种东西不出意外一定会被上面收走。
柘有福恋恋不舍的放下唤相式。然后他拿起本子上面的两个玉佩掂量，这不看还好，一看可是吓坏咯。
柘有福年少时曾在珊城进学，因此也见过一点世面，认得几个族徽上的古字。
柘有福登时骂了出来：“他娘的，上面刻的可是古语‘颜’字”？另一块玉佩上刻得则是一道族徽——丹扁！
“莫非，那具尸体来自珊城颜氏”？柘有福心中不悦，这可是摊上麻烦事咯！颜家现任家主可是出了名的残暴。
颜家耍暴力是因为有底气。要知道，珊城垣氏族中有两位问金长老，而这等底蕴在珊城也只排在二流势力。
要问真正的一流势力？珊城四大族族中可都有着神灵存在。柘有福没有见过神灵，甚至没在现实有听说过神灵的踪迹，但他也明白神灵和武者的区别。
好在有垣依。垣依肯定不会让颜氏拿柘有福来撒气，嗯，这一点柘有福很自信。
这么一想，柘有福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柘有福把玉佩往旁边一放，就把本子拿出来看。这是一本深蓝色的无名古籍！看着无名古籍，柘有福心想，“不过是一本真解，一群白痴武者还当宝”！
柘有福试着翻开几页，便骂，“还真是破本子，净不教好”。
接下来，柘有福加快浏览速度。柘有福发现，后面的内容也是不痛不痒，说这说哪，没一句是互相关联…“对啊，关联”！柘有福开心得叫出声来。
柘有福的爷爷柘奋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大真体。少年时就迈入传闻中的“神息期”，长大后更是通过洪塔的测试，后来与强敌对战被伤到根基，这才最终止步真体境。
尽管如此，家中依旧收藏有三本真经。其他两部真经在后来的岁月里已经丢失，现在传到柘有福手上的还有一本《寻踪经》。
（寻踪经：四品极致（俗称真超），撰留者于大真体时期所著。分为“运息境前期”、“运息境中期”、“运息境后期”、“神息期”四章。本经的修练方式为强化运息，专注于分辨气味，并无直接战力加强）。
柘有福了解真经，他不仅有而且还练过，目前已经达到运息境中期。随后，柘有福带着真经到书房寻找破译之法。
柘有福找出《寻踪经》作对照。但很快他又失望了，因为每本真经都有其独特的解法，按照《寻踪经》的解法是行不通的。
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柘有福凭借着毅力破解了首页上的只言片语。古籍上说：“…此经在破境方面另有妙径，可让生灵增加破境几率”…
不知为何，柘有福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柘有福现在很理智，甚至理智得反常，他就这样一直静静不动。
直到下定决心。
突然他开始研墨，放着“胖笔（类钢笔）”就是不用。好一会后，他拉开抽屉取出信纸，一举一动稳重得居然不像柘有福，他开始在信纸上留字。字迹清晰，很快就写出一段工整的字…
天色渐渐的黑下来，院里的真阳石灯座已经亮起。
“今晚的三月可真美”！柘有福叹道。言罢，柘有福差亲卫将信匿名加急送走，随即前往大堂吃饭。
柘有福一脸平静，看不出有任何情绪。柘有福摆摆手，示意仆从都离开，都不准她们留在正厅。
“有福，你这是怎么了”？见柘有福如此反常，圭芬明便问道。随手给他夹了菜。
圭芬明不知道，但是垣依能不知道吗？柘有福可是她从小带到大，这是惹下大祸时才有的表情。垣依自顾自的吃着，平静的开口道：“你又闯了什么大祸”？
圭芬明心中不解，替柘有福解释道：“娘到底在说什么，有福最近可老实了”！
“娘，我得罪了珊城颜氏。明儿，我对不起你”。柘有福一咬牙，便说了出来。
听言，圭芬明一愣。旋即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得罪的”？
“刚刚”！
垣依笑了笑，竟有一股悲凉之意涌上心头。她轻轻放下筷子，道：“看样子是闹得很大。你给我和明儿说说，也让你的儿子死个明白”！
听言，圭芬明一愣。
柘有福没打算撒谎，这一刻他没有犹豫。柘有福堂堂正正的说道：“孩儿偷了他家的重宝，但此举绝对是为了吾儿将来”！
“那些年在珊城你的日子过道哪去，颜家你不认识？你到底拿了颜家什么”！垣依怒叱。吓得柘城生哭了。
圭芬明连忙去哄。
“足以让任何生灵心动，那是一本能够改变族运的真经”！
听言。圭芬明吓了一跳，差点将柘城生丢到地上。稍候，她天真的说道：“把真经归还他们呗，我们一家子安安全全最重要”！
柘有福平静的说道，“若我是颜家主，除了同宗族之外，任何与这部古籍有关的生灵我都不会放过。换做母亲或者他人又如何”？
听言。看样子那本真经的确有无上妙处，否则柘有福怎么会一反常态的自作主张，想来事情不简单。垣依心想。
“有福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是不是生病了呀”！圭芬明低头看着柘城生小声说道，但是柘有福没有回答她。
“真能改变族运的话，上交不好吗”？垣依道，“这也是一个办法”。
“外公外婆年纪已大，又怎么可能护得住吾儿”…柘有福变得激进起来，随后他看向圭芬明。
只见，圭芬明生着闷气，模样甚是可爱。
垣依神经触电，哑口…
见气氛突然沉默，圭芬明便抬头去看柘有福和垣依，谁知道他俩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和柘城生。圭芬明一羞，又低头下去，她道：“你们在看什么呢”？
垣依与柘有福在不言中达成一致，此番不打算再争下去。
说实话，柘有福今天做出的这一举动并非不带贪欲，不过他这么做也没错。
早在两天前。垣氏中有部分族灵，拒绝了柘城生入支系族谱！当时，柘有福并没有把真相告诉圭芬明。
“明儿，前一段时间——垣家拒绝吾儿入支族谱”…柘城生忐忑的说道。
圭芬明心中一裂，她不敢相信柘有福说的话。她看向垣依，眼中泛着泪花，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看着垣依。
垣依闭上眼，带着几分愧疚缓缓说道：“此事是我们瞒你了，对不住”。
圭芬明不甘心，她说道：“我不信，一部可以改变族运的真经都拯救不了我们一家”？
“当然可以”。柘有福温润的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颜家会服软吗？到最后还是得推我们出去”。
“所以你打算留下真经，对吗”？垣依已明了。
柘城生不知为何哭不出声。圭芬明一擦眼泪，轻轻的摇着怀里的柘城生。
“我已经安排好了”。柘有福背过身，仰着头看着外面的月亮，把自己的安排说出来，“明儿和母亲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半夜就从后门离开月原去渊底”。
只见圭芬明抱着柘城生走过来，单手抱着柘城生，一只手轻轻扯着柘有福的衣角。
“明儿，不要胡闹。我若是不死，吾儿便不可作人，你要有这份觉悟”！柘有福看着柘城生说道，一副溺爱的模样。然后，他将一块玉佩放到圭芬明怀中，这是——《亲卫契》。
（亲卫契：自如境助营脉境强行破境后所留。以玉为媒，自如强者将真气注入玉佩然后化于水中，营脉境吸收水中真气便可开始破境。破境成功后玉中尚有真气引，若是动用真气引，可以将该真体境体内的真气挥散）。
柘有福再次背过去，哽咽道：“将来若有机会，让吾儿替我光宗耀祖、一雪前耻”！
圭芬明点点头，离开了。
垣依没有走，她来到柘有福身旁，感慨道：“今晚的月亮真美。我记得那时候经历的家变，你还很小”。
柘有福自嘲道：“是在这个地方”。
“那时的你好小，现在一转眼就这么大了。吾儿，就让为娘陪着你吧，如果我这个一家之主也走了，定会让他灵起疑心的”。
垣依的这番话在理，但是柘有福还是不愿她留下，他刚想开口就被垣依拦下。垣依道：“我儿乖，我明日还要去上班，你记得调整好状态”。
垣依去休息了。
柘有福望着皎洁的月色，怔怔出神许久，最后微微一叹。
夜深了。
后门。圭芬明登上冀兽，然后接过柘城生。此时的柘城生已经睡熟。
原柘有福的亲卫往上搬东西，圭芬明的亲卫则在背上接。他们把装有钱财、古籍、宝物的小木箱搬上来后，又把圭芬明的一箱衣物搬上来，然后是他们的行李和铜豆面、干粮、水。
乘着月色，主仆们一同离开洪塔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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