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三十七章：争执
结束漫长的探索与资料收集之后，卡莱尔小姐久违的迎来了一段相对清闲的时光。
不过霍格沃茨的日子总不会平淡掠过，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六，她收到了一张带有圈圈圆圆字迹的下午茶邀请便条。
圆形的房间里飘散着蛋糕和糖果甜腻腻的香气。邓布利多坐在他宽大的办公桌后递给阿灵一杯温热醇香的浓茶。
“别紧张，孩子。”老人放松地靠在橡木和皮革拼接制成的椅背上，和蔼的朝她笑笑，“就当是陪一位孤独的老人聊聊天，享受一下难得的清闲时光。”
“我不紧张，邓布利多教授。”卡莱尔小姐接过茶杯，轻声道。
“离开家乡，来到陌生的国度，陌生的世界。这一切一定都很不容易吧？”
“还行。”卡莱尔小姐浅抿了一口红茶，点了点头。
除了食谱依旧难以接受以外，她确实都适应良好。
“要加点糖吗？”邓布利多一挥手，桌上的糖盒盖子自动打开，飞到她身前，“还是你想来点柠檬雪宝、蟑螂对之类的？我强烈推荐蜂蜜伯爵新出的巧克力熔岩蛋糕。”
“不用了邓布利多教授，”阿灵轻轻摇摇头，“这样就很好。”
“哦，东方人的胃口，”邓布利多略显夸张地深吸一口气，往自己的茶杯里加了两块方糖，“不管是食材还是茶叶，讲究的都是最本真的滋味，对吗？”
卡莱尔小姐不可置否。
“我年轻时也曾去东方游历，那确实是一个很不一样的地方，就像那里来的姑娘一样。”
“是吗？”阿灵低头笑笑，浅抿了一口茶。
“英式红茶和中国很不一样，对吧？”邓布利多对她狡黠地眨眨眼，像是另有所指般说道，“就像中餐和英餐一样。”
“是很不一样。”阿灵放下杯子，“您找我来，不单单只是品茶吧。”
“又或许您有什么事，想听我说说？”
“聪明的女孩。”邓布利多放下手中的茶杯，感叹道，“阿灵？是这么说对吧？我可以这么叫你吗？还是你希望我叫你卡洛杰罗？你的性子简直和你的外祖父一模一样。”
“我还是习惯别人叫我卡莱尔，邓布利多教授。毕竟在霍格沃茨，我只是卡洛杰罗·卡莱尔。”卡莱尔小姐轻声道。
邓布利多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您居然认识我的外祖父？”阿灵略有些惊讶，但想起卡莱尔家族那个时候在巫师界还没有衰弱至此后，便也释然笑道，“您当然认识他。”
“当然，阿奇柏德·卡莱尔，他可以说是我们那一辈最出色的男巫之一（真的，我没跟你开玩笑）。我们自学生时代就是很好的朋友。虽然你知道的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之间的友谊并不总是能带来令人满意的结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邓布利多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时光飞逝啊！”邓布利多的目光越过阿灵，停留在这个房间里的某一点上，“感觉上一秒我和你外祖父还在变形课教室里争论‘蔡尔德第二定律能否适用在本身就拥有变形能力神奇动物上’（不得不说，卡莱尔家族在学术界的定位确实无法撼动），然后下一秒他的外孙女都能坐在我的面前陪我喝茶了。”
“说来神奇，就连当年我参加你母亲的周岁宴都像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老人取下眼镜，在衣袖上轻轻擦拭着，“真是抱歉，让你忍受一位老人恼人的碎碎念。果然人老了就爱回忆往昔啊。”
卡莱尔小姐摇摇头表示她不介意：“您还参加过我母亲的周岁宴啊？”
“是啊！柯尼利亚·卡莱尔，一位优秀的拉文克劳，她当年也可以说是霍格沃茨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就像你一样。”邓布利多轻笑道，“许多纯血家族近代以来子嗣愈发艰难，卡莱尔家族也不例外。柯尼利亚可是阿奇柏德的老来女，宝贝的不得了！我当年想抱一抱，他还不让呢！”
“那他也一定会是一位优秀的外祖父。”阿灵有些遗憾道，“我从没见过他，连画像都没有。”
“我很遗憾，”沉默片刻，邓布利多轻声道，“卡莱尔小姐，你很优秀。据我对你外祖父的了解，他一定会为你感到自豪的。”
“可我怎么说呢没那么完美。总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通过努力改变的，不是吗？”卡莱尔小姐望着桌上的茶杯，缓缓说道。
“我知道。”看出她的情绪有些低落，邓布利多递给她一颗滋滋蜂蜜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们都不完美，我也是如此。我也有过错。”邓布利多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阿灵觉得他笑得有些疲惫。
“哪怕是整个魔法界，都有它的病灶所在。但如果你内心有那么一点认可我这位校长相信我，没人比你更担得起卡莱尔之名了。”
“或许吧。”阿灵接过糖，“但不管别人承认与否，我都是一名卡莱尔。”
“典型的卡莱尔式回答。”邓布利多感叹道，“真不来点蛋糕吗？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如果您坚持的话。”卡莱尔小姐颔首表示同意，“毕竟来点甜点更有助于您开展接下来的对话，对吧？”
“唔，也可以这么说。”邓布利多收起了笑容，显得有几分认真。
阿灵看到他的表情沉稳下来，明白接下来终于要真正进入正题了。
“告诉我，孩子。你怎么看待这本手札里面的内容。”邓布利多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本熟悉的手札，轻轻推到她的面前。
“您是想问我如何看待里面有关灵魂切割的那一部分吧？”相比邓布利多的专注，卡莱尔小姐反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了。
她靠在椅背上，调整成自己最舒适的姿势，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觉得这部分的内容对某些人来说很具诱惑性。”
“比如？”邓布利多问。
“身居高位却又贪生怕死之辈。”卡莱尔小姐耸耸肩，“大概吧。”
“你就一点都不感兴趣吗？”邓布利多夸张地睁大了眼睛，流露出几分好奇。
“我应该感兴趣吗？”阿灵反问道。
“没人会对永生不感兴趣吧？”
“这可不好说，有些人活三十年都嫌长呢。”卡莱尔小姐挖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含糊道，“在我看来活着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或够本就可以了，不需要活很久。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生命的价值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宽带’不是吗？”
邓布利多少见地愣了愣，再次感叹道：“哦天哪！亲爱的小姐，我想我不得不承认你活的确实比大多数人都透彻，也包括我。”
“难以想象这居然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说出的话！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了吗？”
“也许只有我是，”卡莱尔小姐有些调皮冲邓布利多眨了眨眼睛，活泼道，“没准我可不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而是一名撕裂了自己的灵魂占领这具身体的邪恶的黑巫师呢？”
“哦！”邓布利多十分配合地发出一声怪叫，“很不错的想法，现在我确定你只有十一岁了。”
“哈哈！”卡莱尔小姐眯起眼睛，笑得很开心，“谁知道呢？”
“总之，我很欣慰你们没有被所谓的秘密冲昏头脑。”睿智的老人一边搅拌着手里的茶匙一边看着阿灵微笑，“毕竟大多数的秘密，都是危险披着的神秘外衣。”
“保持理智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蛋糕有些甜，阿灵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是因为你还年轻，见过的污浊还不多。”邓布利多突然有些感慨，“你的眼睛还很干净，才能一眼看穿诱惑之下的肮脏。”
卡莱尔小姐没有接话，这是静静地看着老人的眼睛——那双湛蓝的、深沉的、平静之下波澜汹涌的眼睛。
“那您呢？”许久，她听到自己这么问道。
“我？”从她进入这个房间以来，邓布利多第一次回避了她的目光。
“我老啦！”老人微微摇着头，“不复当年啦。”
“您会后悔吗？背叛了挚友之类的事情。”
“当然。”邓布利多突然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这么问？”
“我查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卡莱尔小姐握着茶杯的把手，有些为难地说道，“当然，与您无关，是手札那件事只是您也是格兰芬多，我想您可能可以给我一点我不知道，一点看法或者建设性的意见什么的？”
“你指的是狄克·修？”
阿灵点点头，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困惑：“我不太理解格兰芬多的脑回路。格兰芬多都这样吗？理所当然的把自己放在正义的一面，利用别人的屈辱和鲜血遮掩自己的罪恶，搭建自己的荣光？当然，我不是在说您。”
“哦不！当然不！”邓布利多放下茶杯，有些激动地说道，“我承认，大多数的格兰芬多在这个年纪总会做出一些不太恰当的举措，显得十分自大和讨厌。但你要相信，等到他们足够成熟了以后，他们会不一样。”
“克拉伦斯·卡莱尔可没等到他的朋友成熟的那一天。”
“克拉伦斯·卡莱尔的情况是一个意外！一个悲剧！”邓布利多看着阿灵，突然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是在怨恨吗,卡莱尔小姐？”
“我想，作为一名卡莱尔，我有权利怨恨他，为他给卡莱尔家族造成的损失，不是吗？”不，我只是为克拉伦斯·卡莱尔觉得不值，为整个卡莱尔家族的结局感到悲哀。
“卡莱尔家族的衰弱不是狄克·修一个人的过错！这是历史的大势所趋！鉴于你魔法史几乎满分的情况，我想你应该明白的，卡莱尔小姐。”
“我明白不代表我接受。”相比于邓布利多的义正词严，阿灵则要淡定很多，“您是在为狄克·修辩护吗，邓布利多教授？”
“不！我是在提醒你看事不能太偏激。”
“我偏激？那真是不好意思啊，邓布利多教授。”
“我想您忘记了，除了是一名卡莱尔，我还是个斯莱特林！斯莱特林都是护短且偏激的。”
“而且您不能否认，从历史的发展趋势看，如果不是因为狄克·修杀死了卡莱尔家族在那个年代最优秀的并且也是唯一的继承人，卡莱尔家族未来几百年内由于缺乏强有力的劳动者而造成的剧烈的家族内斗的局面很可能不会发生！”
“更不要说，那个杀人犯完全没为他的罪行付出任何代价！”
“他有！卡莱尔小姐。你要知道他的余生一直被内疚和悔恨折磨！这份悔恨甚至驱使他从八楼的楼梯一跃而下！”
“我一点都不关心他是怎么死的！因为不管他是何种司法，都不足以偿还他的罪恶。”
“他救了整个霍格沃茨！从可怕的瘟疫手中！”
“那场瘟疫本来就是他带进霍格沃茨的！”卡莱尔小姐第一次露出了愤愤不平的神情，“我还以为您会和其他人不一样。”
“好吧，孩子。”邓布利多抬起手，做了一个向下压的动作，有些复杂地看向阿灵说道，“让我们都从毫无意义的情绪爆发中平静下来。”
卡莱尔小姐灌了自己一大口浓茶。
校长室里的画像被他们刚才的争吵声吵醒了，开始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阿灵甚至可以听到墙上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的画像在对她大喊“说得好，我宣布你是一位合格的斯莱特林！”
“谢谢，菲尼亚斯。”邓布利多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那你想怎么样呢？恢复克拉伦斯·卡莱尔的名誉？还是取消狄克·修的梅林一级勋章？我想梅林巫师团不会同意的。更别说狄克·修牵扯甚广”
“我知道，毕竟这事都过去六百年了，早就没人在意事情的真相了。”卡莱尔小姐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也没有天真到非要从死人那里讨一个说法的程度。”
“我只想要您回答一个问题。”卡莱尔小姐凑近身子，一字一顿地说到：
“您觉得，狄克·修，他是一个刽子手，还是一个杀人犯？”
在说这段话时，她的眼睛在发光，邓布利多突然这么意识到。
“我没有办法回答。”过于明亮的双眼，就像擦亮的利刃一般令人无法直视，邓布利多再次避开了她的眼神，看向办公室的某个角落。
卡莱尔小姐笑了，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容：“谢谢您，邓布利多校长。”
“这正是我想要的回答。”
这场关于人性的博弈，最终还是她赢了呢！
“时间也不早了，”她离开凳子，朝对面看起来十分疲惫的老人鞠躬行礼，“感谢您的蛋糕和茶。”
说罢，卡莱尔小姐离开了。
邓布利多仿佛泄了气一般，猛地靠在椅背上。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办公桌对面墙壁上的某一点处——一幅古老的油画上。
油画的笔触细腻，看得出在那个时代绝对是一幅大师之作，画中是书房的一角，现在只剩一张空荡荡的沙发，里面的主角不知所踪。
邓布利多长叹一声。
“whataslytherin!”
栎木门外，卡莱尔小姐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无声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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