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当局者迷
众目睽睽之下，作为一国之君岂能出尔反尔！
“没，没有。”
白应玖清楚听到了西凉王如是说道。
“账内详谈。”西凉王又将一行人请进账中，言语中那份卑微的恳求哪有一国之君的强势？
老毒物原本不想进账，毕竟先前他才受到西凉王的威胁，在被孟离苏一个眼神瞪过之后，乖乖进了大帐。
而韩霄与白应玖自然也不能落后，一齐跟了上去。
账中除了他们几人，所有的将士都被西凉王赶到了外面。至于有人怕他们会对西凉王不利，西凉王看了一圈后，钦点了达木善留下。
“师妹！”
他双目饱含深情，似有千言万语要控诉。老毒物直接上前，阻绝了他看向孟离苏的视线，一脸鄙夷。
两个男人目光较量，互不相让。
白应玖和韩霄保持缄默，尽量将自己当做隐形人。达木善也靠了过来，三个人表面乖巧，内心实则已八卦开来。
“韩霄，我师傅和西凉王谁更俊朗？”
“不知道。”
“我觉得还是师傅俊朗，西凉王历经沧桑，未免老气。”
“我不觉得，我们大王最为俊朗。”
“哼。”
三个人也不开口，互相以眼神交流，竟也将对方的心思猜出个七七八八。
在达木善眼中，他家大王自然英武不凡，配世间任何女子都绰绰有余。
而在白应玖心中，她家师傅和师娘才是原配。西凉王顶多算是师娘的爱慕者，明知人家有夫君还摆出一副深情嘴脸，甚是讨厌。
至于韩霄……“不知道”三个字已囊括了所有。
三个小辈在这边交流不断，三个长辈也好不到哪里去。
西凉王和老毒物差点把眼珠子都瞪了出来，横眉冷对，大有要打上一架的冲劲。
关键时刻，还是孟离苏开了口。
“既然没有打仗的心思，那就把他的事给办了。”
她指向韩霄，其想法不言而喻。
被点到名的韩霄没有欣喜，目光更具深意，毕竟此事牵扯甚广，岂是孟离苏一人便可决定？
“师妹，我……”西凉王满脸苦涩，他不惧老毒物，可他害怕惹师妹伤心，更害怕师妹不理他。
在孟离苏的开口要求下，他不得不撤回与老毒物对阵的目光。哪怕他与老毒物的武功不相上下，却也不得不败下阵来。
“周人不可信，当年阿姐便因此误了一生。”
他终于说出隐藏在心底的真话，自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要与大周和平共处。
“周人的确不可信。”
让他没想到的是，孟离苏居然认可了他的话。
西凉王眼中充满希冀，这是不是说明他和师妹终于达成一致了？
孟离苏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姣好的面容一如曾经。只这一眼已让西凉王自惭形秽。
多年的帝王生涯，让他的两鬓生出白发，虽保养得益，始终敌不过岁月变迁。在年华无双的师妹面前，他苍老的已如老者。这样的他，如何配得师妹的一双柔情目光？
而孟离苏接下来的话，更让他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你有百万雄兵，周人也相差不远。而他们的武器除了弓、矛，还有火炮。你觉得，你的百万雄师真的能敌得过周人火炮。还是说，你要让所有国人为你的自负买单！”
孟离苏的语气初起柔和，渐渐加快语速，直至戾气丛生，大有兴师问罪之势。
最后落尾的二字，犹如卷起一道惊雷，炸响耳边。面对不再温柔的师妹，西凉王手足无措。他舔舐了下干渴的嘴唇，支吾半响发不出声音。
“是啊，你要用血肉之躯对抗周人的大炮吗！”老毒物最喜见到西凉王气馁模样，此刻更不遗余力戳他心窝。
“时过境迁，如今的大周与远远不是昔日模样。你久居西凉，不知外界变化多端。可要拿将士们的生命去抵过，绝不是一个君王该做的事。”
老毒物语气嚣张，隐隐带着得意。
按照西凉王以往的脾气，早就和他打起来了。但此刻，他竟是浑身无力。
除了师妹在眼前的不便外，更因他知道老毒物所言非虚。
如今的大周早已今非昔比，而他们西凉还在固步自封。整个西凉，都因为曾占据过大周的七座城池，所有人对大周不乏轻视。
包括他这个大王在内，哪怕大周以雷霆手段收复七城，他也总是自欺欺人的认为是大周耍了手段。是阴谋，是诡计，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无耻行径。
这一刻，西凉王浑身的力气似一下被抽净。他颓败地蹲下身来，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只是一个惆怅的老者。
“不对，对抗周人是所有西凉人的心愿，虽死无憾！”
达木善怎么忍心见自己的大王被如此摧残，他是局外人，也是局内人。见这两人专挑痛处戳，及时给予西凉王以信心。
对啊，他们对抗周人乃是做了无数次商议定下的结果。并非西凉王一人的主意，乃是所有西凉人的心愿。
西凉王渐渐恢复了生气，他终于有了些许意识，意识自己并非是一个人在战斗。
“好一句‘虽死无憾’，不愧是西凉第一勇士。”
老毒物满眼写着敬佩，不住点头，可那模样却显得怪异。
忽而，他话锋一转。“所有西凉人的心愿是攻打周人吗？你问过了谁，问过了城门下摆摊的摊主吗？问过了贫民窟无家可归的孩童吗？问过了因战乱死伤孩子的父母吗？”
老毒物一连三个“问过”，将达木善堵得哑口无言。
他没有问过，可就算不问，也知道结果。
打仗，不是他们的心愿！
那是谁的心愿呢？
是至高无上的大王，是战功赫赫的统帅，是自诩百万雄师的将领。
他们都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他们高高在上，他们不必愁于生计，他们活得自在，他们可以洒脱。
即便败了，也只是一时得失。他们不会丧命，不会愁于生计，更不会衣不蔽体、活的连个人样都没有。
老毒物的话，不但问住了达木善，也问住了西凉王。
人，认清自己总是最难的。
当局者迷，又有谁敢对西凉王说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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