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怒
皇上大步走了过去，见杨明朝文思泉涌的样子，想要迁怒的话着实说不出来。
在他看来，杨明朝堪称奇人。居然能把这么多账一丝不漏全部记下，找遍大周怕也没几个人。
杨大人的确不幸，可又何其有幸。
能有这样一个好儿子。
可惜，杨明朝不是他的儿子！
看看别人的儿子，再想想自己的儿子，皇上糟心得慌。
“刚才你怎么不求请？”
皇上怒斥韩霄，亏得韩霄还说自己有多么喜欢白应玖，不过是开口求个情的事，他居然只字不提。
看来韩霄对白应玖的情谊也不过如此。
韩霄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连刚才白应玖被带走，他也是这副该死的模样。
“皇上不要臣求情。”
他态度恭敬极了，说出来的话更让皇上恼火。
“我什么时候不要你求情！”
他有亲口说出“不要求情”这四个字？
皇上才不承认！
“天牢是什么地方，你就忍心让她一个人待在那里？”
他现在觉得韩霄配不上白应玖了，巴不得赶紧给韩霄定罪，让白应玖看一看韩霄的真面目。
韩霄什么话也没说，一双眼睛平淡无波。
皇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被韩霄的目光盯上，皇上好像在眼中读出了一句话：
不是您把她关进去的吗？
皇上忽然心虚起来，又强硬解释：
“爱之深，责之切。她这般不知轻重，若不早些教导，早晚要出大乱子。”
没错，他做的没错，有错的是白应玖和韩霄！
韩霄也不反驳皇上的话，甚至恭敬道谢，态度良好。
“韩霄代小玖谢过皇上隆恩。”
说罢，他竟真的行了一礼，好似对皇上真心感谢一般。
皇上的满腔怒火，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但没有伤及韩霄分毫，反而气得自己受了内伤。
“朕要就寝，你在这盯着。”
皇上索性来了个眼不见为净，至于韩霄？他就别想休息了。老老实实在这里盯着杨明朝。
账本什么时候写出来，他们再去休息。
“韩大人，县主她不会有事吧？”杨明朝见皇上离开，终于把担忧问出口。
白应玖进来禀告的时候，也没避着他，他也知道这件事有多么重大，最为担心白应玖会因此遭受无妄之灾。
韩霄的目光稍有柔和，“不会。”
皇上不会让苏湖的女儿受罪。
杨明朝对韩霄有一种莫名的信任，韩霄说不会，他便信了。忙又问：
“那黎姐姐呢？她的身体可好，有没有醒来？”
黎晴为了救他生死未卜，可他如今还必须安下心在这里写账本，殊不知他已心急如焚、百感交集。
韩霄冲他点点头，目露欣慰。
“她已经醒过来了，知道你在宫内便也安心。”
他一直待在宫内，并不知道黎晴情况如何。但这并不影响他告知杨明朝，
“好了，快些把账本写出来。过了皇上这关，你就能去见你的黎姐姐了。”
总归，账本在所有事之前。无论杨明朝要做什么，账本必须万无一失。
“嗯。”杨明朝也知道兹事体大，深呼了口气，压下满腹心思，开始认真默写账本。
他的未来，他父亲的清誉，他杨家满门的忠良，全都牵扯在这一记账本之上。
皇上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刚到三更就已经醒来。
“汪海，什么时辰了？”
皇上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在床上眯瞪了一会儿，才想起如今还有正事要办，不能赖床。
汪海听到里面有声音就候在那了，得了皇上的话赶忙进来回道：
“回主子，才刚到三更呢。离上朝还早，您再睡会儿？”
说话间，汪海已把床幔收起，伺候着皇上起来身。
皇上摆摆手，一脸不耐。
“不睡了，朕心里不踏实，睡不安稳。”
睡了比不睡还累，不如早些起来。
“杨明朝的账本写的怎么样了？”
皇上最为挂念账本，此事萦绕在他心头多年，马上就要沉冤得雪，这个关头最为要紧，一刻都不能松懈。
汪海知道皇上爱才，忙道：
“杨公子不愧是少年英才，那么厚的账本他已经默写出一半了。韩大人说那账本完完全全就是南地的账册，半点不差。”
这可不是常人能有。
皇上的好了一些，也起了爱才之心。
“嗯。让他先去睡会儿觉，账本要紧，身体更要紧。”
账本很重要，杨明朝也重要。
以前皇上不会将一个无名小卒与南地账本相提并论，可自从杨明朝展现出了他非比寻常的能力后，皇上就不得不重新看待他。
账本虽好，可终是死物。而杨明朝如今年纪虽小，却终有一日会长大成人。
人才，才是国家的基础。
“哎，奴才这就去。”汪海见皇上心情不错，自己也跟着愉悦。可他却没有直接离开，稍稍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见他这副模样，皇上不经意问了句：
“怎么了？”
汪海与皇上从儿时相伴至今，汪海了解皇上，皇上也了解汪海。
汪海这才如梦惊醒，忐忑回了句：
“皇上，苏老夫人在外面候着呢。”
“什么苏老夫人？”刚刚睡醒的皇上还有些发懵，一时没想起“苏老夫人”是何人。
汪海忙道：“武陵侯的苏老夫人。”
老侯爷去世，老夫人一直深入检出，侯府的一切事务交给了武陵侯夫人，自己做起了老太君，她已经许久未曾进宫。
“什么！”皇上大惊，“她什么时候来的？”
“半夜就来了，怕打扰您休息……”汪海为难十足，皇上震怒当下。
“糊涂！”
那是谁啊，武陵侯府的老夫人，跟着老侯爷为国效力的巾帼英雄。这样一个人，又是那样一个辈分，哪怕他是皇上，也没有让命妇久候的道理。
汪海以前挺会办事的，如今竟也犯了这等低级错误。
皇上急不可耐，三下两下便将衣服穿好，忙催促汪海。
“朕睡觉哪有见苏老夫人重要，赶快请到正殿去，朕马上就到。”
他可不敢让老妇人久等，传到那群史官耳朵里，非得给他记个目无尊长的恶名。
“是。”
汪海忙忙碌碌，眼角的笑意暴露出了他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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