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往事伤疤
白应玖见她不曾开口，便主动提及了江海阳。
“江海阳说你生病了，让我来交代一声，给你送药。”
江海阳对沐长清的心，连白应玖都羡慕不已。
这个男人，或许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逗趣的话，但他能在这种时候还记挂着沐长清，并付诸于行动，他便是值得托付的人。
可惜，江海阳的心，沐长清并不领情。
“我没病，让他也不用再来看我。”
提及江海阳，沐长清的脸上毫无喜色，反而好像在提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不是无关紧要，而是厌恶。
她脸上的嫌弃不加遮掩，成婚十四载，她终究还是无法喜欢江海阳。
白应玖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嫌弃之情，在可怜江海阳的同时，也觉得他自作自受。
枕边人，是最难以欺骗的。
这些年，白应玖不信江海阳毫无察觉。
他不是个笨人。
可他知道了沐长清的本性，还是这般做，不是自作自受又是什么？
“这话你和我说不着，我也没想给你们传话。”
白应玖没兴趣掺和他们夫妻间的事，她今日来此是为了查明真相。
“当初，你为什么要让我活着？”
这是白应玖最不理解的地方，从种种迹象表明，沐长清对她厌恶至极。她本可以直接让她死的，却给她找了人家，好好长大。
为什么？
白应玖不信沐长清会有好心肠，可这件事着实奇怪。
沐长清狠狠地盯着白应玖，用最恶毒的语气发下诅咒：
“早知今日，当初真该掐死你。”
她明明这般恶毒了，白应玖从中却听到一点怜惜。
想当年，沐长清也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女人罢了。她虽已嫁人，却仍是完璧，想必内心也有着许多柔软。
“你心软了？”白应玖道出所想。
或许，一切并没有那么复杂。只是当年的沐长清年纪尚轻，对未来或许还存有想象。不杀她，是不敢，也是心软，更是期望。
沐长清别过头去，不肯承认。
她的态度恰恰说明了白应玖的猜测正确。
毕竟，没有谁生来便杀人如麻。
“你没怀孕，为什么要假装怀孕，还谎称生下了孩子？”
从怀胎到生子，其中有多少漏洞。可苏湖和花映雪愣是都没察觉，一直让她的谎言流传到了如今。
沐长清苦涩一笑，当年她做下的事，哪怕如今想起也觉得勇猛。从怀胎到生子，她愣是瞒住了所有人。
该说她心计深厚，还是该说苏湖对她毫不在意？
因为不在意，哪怕一点儿破绽他也看不到。因为不在意，她才可以隐瞒到最后。
可她就想让苏湖看看，他对她的不在意，时至今日依旧在影响着他的女儿。
只可惜，白应玖比她想的还要有福气。她都安排的那样缜密了，却还是被察觉到了破绽。更有皇上为她撑腰，导致……一败涂地。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和你说不着。”
沐长清不愿多谈，尤其是她一个手下败将，又什么可大放厥词的？
白应玖给了她希望：
“如果你说了，或许能从这里出去。”
此言一出，沐长清的眼睛瞬间亮了。
“你肯放过我？”
她怎么那么不信白应玖的话？
白应玖点点头，昧着良心肯定：
“我们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为什么不肯？”
她们之间的深仇大恨来自于前世，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这辈子的沐长清比前世好了太多，着实称不上“深仇大恨”。
在白应玖这里不算深仇大恨，在沐长清眼中却很严重。
“我让白迎秋假扮你的身份，占据你的位置；让你失去父母，流落在外；派人杀你，斩草除根……你都不怪我？”
她将自己所做的事一一说出，一条条，一件件，倒是记得清楚。
白应玖神色复杂，她以为，沐长清可以自欺欺人到何等地步，原来，她什么都明白。
“既然明知是错，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白应玖继续追问。她想问出个所以然来，解开两辈子的谜团。
“为什么？”
沐长清变了语气，声音拉得老长。
“你问我为什么？”
她简直要笑死了。
“你怎么不问问花映雪，为什么！”
活到现在的，又不止她一人。花映雪除了不知道她假装生子，其他事情全都知道。
白应玖顿时一默。
对于花映雪来说，那是往事，是不能解开的伤疤。
花映雪不说，她从来不问。
她不忍心让花映雪好不容易安然的当下，还去解开往事的伤疤。
但在沐长清这里，她没有这份顾虑。
“谁先说，谁便占据主动权。”白应玖是这样告诉沐长清。
先说的人占有一定优势，还说是她想把这份优势拱手送给花映雪？
沐长清笑了，不是释然，也不是嘲讽。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带着意味不明的含义。
“好一个‘谁先说，谁便占据主动权’。”
她认真看向白应玖，盯着她的眉眼，用目光描绘她的轮廓。
不一会儿，她的目光便变了，仿佛透过了白应玖在看另一个人。
这种眼神，白应玖并不陌生。无论是皇上还是花映雪，都曾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他们惊人相似的是，看她的眼神中除了怜惜、不舍、愧疚……还有浓浓的、化不开的爱意。
白应玖好像忽然懂了，沐长清为什么要做这么复杂的事。
“你和他，真像。连说话的口气都这般相像。”
沐长清的目光长远而幽深，她仿佛透过时光看见了那个他。
“我和他是在宫中的中秋晚宴上相识，那时候，他是众星捧月的大哥哥，我只能躲在人群中看他一眼。仅是一眼，便葬送了一生。”
沐长清是忠勇伯嫡长女，身上肩负着振兴家族的使命。
忠勇伯到这一代，已退出朝堂。身上难得保留着爵位，已如落日西下。若是再没有一个有能之势带领家族振兴，等待下一代便只有虚名。
而沐长清对苏湖的心思，便在这时候被忠勇伯发现了。
他们设计陷害了苏湖，让沐长清落水，苏湖做了英雄救美的人，也抱得了美人归。
沐长清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入了死结。这个解不开的结，是她亲手编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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