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站队
也不能怪这些人太现实。
而是在皇宫的人已经看过太多类似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总是浓情蜜意，仿佛是天上的月亮都能给你摘来，时间一长，多么隆重的宠爱都会淡化，最终化为乌有。
宫中一旦来了新人，就是一场新的洗盘。
所以要站队就趁早。
这对宫中更多默默无闻的宫女太监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在目前的情况下，比较受人欢迎的秀女有三种。
一种是自身特别出色的，比如样貌、家世能够撑得起，可能获得皇帝宠爱的。
一种是受到太后喜爱的，比如眼下最招眼的盛家娘子。
一种是虽然相较于其他人有些弱势，但会主动收买人心的，这样也笼络了不少人。
童糖听说了不少事，也得亏是春桃在她身边一直念叨，她才能够稍微有些了解，可是她本人却不大能被接受。
比如秀女之间是存在一些矛盾的。
这她知道，可是这矛盾到底是什么，又是因为何种原因产生，发展到什么程度，她却一概不知。
没有宫人会心眼大到来皇后面前搬弄是非。
就算是家世非凡的秀女，也暂时不敢不给皇后面子。
因此童糖出现的时候，周遭总是一片祥和，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娘娘。”春桃劝说道：“娘娘又何必去操心这些事情呢？反正殿下是不可能让她们入宫的，到时候在娘娘面前，也无人能与娘娘争宠。”
童糖道：“只是看着觉得碍眼。”
“世上碍眼的事情多了去了，也并非是您统统能解决的呀。”春桃说，“若是您不想看到她们勾心斗角，难道您下一道旨意，她们就会消停了吗？各自的追求都不一样，像是娘娘您可能不在意这些，可有些人不争、不抢的话，就永远也得不到她们想要的东西了。”
童糖摸着下巴，竟是仔细地想了下，觉得有些好笑。
“人之常情……吗？”
“娘娘……”
“果然还是很烦人呐。”
春桃也很赞同。
原本宫中没有其他主子的时候，宫里的人相处也算是和谐，如今有了新人，奴才们也都开始各自为各自的主人打算起来，争执、争吵可以说是哪里都有，没有停歇过。
有时可能是为了一些小事，哪房的东西缺了，哪房的待遇差了。
争啊。
抢啊。
打得头破血流。
也不见得她们真的拿到了什么东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不肯出去多看人一眼。
春桃心想：若是未来被这些人当中的谁，拿到了正宫的位置，那才是真的可怕到不行。
世界可以因为一些人成为天堂。
也可能因为某些人，化作炼狱。
“娘娘！”春桃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殿下喜欢您真是太好了！”
“……”突然之间说什么啊？
童糖懒得搭理她，摆摆手，“你要是太闲了，就去给我收拾一下。”
“啊？”
“我要出宫。”
春桃一脸地无奈，“又？”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经常出宫吗？”
太经常了好不好？！
春桃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一定是去找李小姐对吧？”
“知我者，春桃也。”
“也就她陪您疯了。”
童糖与李鸾月的友谊也很深厚了，但还是要靠某些事情来维持。
比如。
新鲜出炉的八卦。
李鸾月本来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在听到童糖说的话之后，眼睛瞪得老大，“真的假的？”
她完全清醒过来了，一把抓住童糖的手，道：“老大！你可别唬我！周崇那个莽夫居然还有喜欢的人？我还以为他只会花天酒地呢！”
“别光顾着惊讶，咱们能不能像个法子撮合他们？”
“撮合？”
“我看许梦涵那个样子，也是喜欢周崇的。”
“哦哦……”李鸾月兴奋地苍蝇搓手，“这种事啊，找我就不错了。我最喜欢撮合人家了。”
“哈哈……”
“我想想啊……”李鸾月说着转身去找东西，没过一会儿拎出一本话本，递了过来，“这是我最近新看的风月小说，里面正好有这么一段，这话本里的书生和小姐相互爱慕，可是因为某些原因，书生被小姐拒绝了，并且听到小姐要嫁给别人的消息，气得整个人都生了病。”
“哦……”童糖往后翻了两页，随后合上，“不行，我实在读不下去。”
“老大，你也真是奇怪。这话本可是号称上到八十婆婆，下到三岁儿童都会喜欢的呢，你居然看都不看一眼。”
“看着头痛。”
“行吧，没事，我来给你念啊。”李鸾月拿过她手里的书，翻到自己想的那一段，指着说道：“你看你看，就是这里。小姐虽然拒绝了书生，但其实还是放不下他，终于在一次偶然的花灯会上，她又见到了书生，她发现书生的身旁，竟然有了其他的女子……”
童糖听得很认真。
李鸾月忽然收起了书本，道：“总而言之，就是吃醋呢！”
“？”
“这是恒古不变的桥段啊！迟钝的女主角发现了自己心爱之人，被其他人窥视，终于明白了对她来说，他才是最重要的人！”
童糖打断道：“周崇身边也不曾缺过人，不见许梦涵有什么变化。”
“啧啧啧！”李鸾月露出一副行家的姿态，“这当然是因为，周崇都不是真心的嘛！没有爱情的关系，自然也构成不了竞争！”
“……我觉得不可行。”
“老大！”
“？”
李鸾月压下来，“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
“……”
“我李某人说的一定不错，老大要是不相信我，咱们就来比一比啊！”
“？？？”这发展童糖看不懂了，疑惑地看着李鸾月高涨的情绪。
后者还拿手指指着她，说道：“如果你输了，这次的游行会，你得把举办权给我！”
“……”
童糖万万没想到她的目的是这个，愣了片刻，道：“那个不是交给国师了吗？”
“啊！那个小人！”李鸾月气到开始骂人，“我都跟他说了游行会上不能只有作诗赏花这种无聊的项目，应该多一点激情澎湃的有趣事情！他居然说我没有脑子？！”
“这……”童糖很怀疑国师是不是会这么说。
但看在李鸾月那么生气的样子上，选择没有问出口。
这里首先敷衍地附和一下。
“行吧。”
“说好了哦！”
“前提是你的办法真的管用的话。”
“完全没问题！”
童糖隐隐觉得这个主意有点馊。
但她没想到，为了游行会，李鸾月算是拼了。
没过两日，她竟然看到李鸾月跟周崇开始成双入对地出入各种场合，那个瞬间，怎么说呢？
世界观都跟着碎了。
她还趁着别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偷偷问了问周崇，“你是怎么想的？”
周崇居然还一脸赞同地说道：“李小姐真是高人，听她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不不不。
这有点夸张了。
“我对她说的很是赞同，想必一定也能够引起许梦涵的注意。”
“……”她怎么觉得一点用都没有？
此时许梦涵从这里路过。
童糖正好对上她的视线，跟人微微笑了一下。
许梦涵也回以微笑。
周崇忽然挺直了背，“瞧见了没有？她果然开始在意我了！眼神都不自觉地往我这边飘了。”
住手！
别这样！
许梦涵的余光根本没往这边瞧好吗？
她都快被周崇的精神感动了！
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你……努力吧。”
“我会的！多谢娘娘！”
一把辛酸泪。
距离游行会还有三天。
该布置的项目都已经差不多了。
童糖看两人出双入对，似乎彼此都开始厌倦了，她又找到李鸾月，说道：“还是没结果？差不多该认输了吧。”
李鸾月顶着两只黑眼圈，碎碎念说：“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
“放弃吧。”童糖闭眼摇头，“这招要是管用，许梦涵也不至于这么些年，都对他不闻不问。”
“不不不！我还有机会！”李鸾月已经开始自欺欺人，“游行会不还没到么？我还有三天，没错，三天的机会，我还可以逆转乾坤！”
“……”
于是三天就过去了。
游行会上。
李鸾月一脸郁闷地坐在草席中央，很明显想不通，为何自己的法子一点用都没有。
连带周崇也是郁闷非凡。
两人坐在一起，气压低到不敢置信。
童糖的位置与他们相比有些偏远，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真是完全不懂他们在做什么。
许梦涵坐在另一边，全程看都没看那边一眼。
言墨泽也疑惑透了。
询问她说：“他们怎么了？”
童糖觉得一一解释有些麻烦，就省略了一些不必要的信息，“脑抽抽了。”
“……”
“听说你为周崇赐了婚？”
童糖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这件事还没同他商量过。
“啊，是。”
“李家？”
“不，不是。”
“？”
童糖压低了声音，毕竟这件事还不想广而告之，“许家，许梦涵。”
“……”
言墨泽了然了，看了她一眼，又看看那边坐着的两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什么拎得清的事情。
言墨泽摇摇头，道：“你不劝劝那两个人吗？”
“劝过了。”
童糖也很无奈。
话说到一半，又忽然想起来，抬起眼问道：“殿下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还不知道？”言墨泽手撑在椅子上，靠近她跟她咬耳朵，“下次赐婚的时候，记得找个嘴巴牢点的护卫。”
“……”
好么！
千防万防！
没有防到大众的八卦之心！
“不过好在你偷偷赐婚的消息，虽然传了出来，但具体内容，知晓的人不多。也就是知道跟周家有关。”言墨泽说着停顿一下，指着坐在一起的两人，道：“他们这样子，外头的人都传你给李家指婚了。”
“……”
童糖无话可说。
她隐隐有些头疼，扶额道：“这是误会。”
“嗯，我知道。”
你知道有什么用啊？
现在全天下都以为周李两家要结亲家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
童糖还没听到他说什么，忽然台下一阵暴动。
“你，你们两给我分开！”
童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莫非是李鸾月的效果真的有用了，谁知扭头看到的姑娘，确实个完全陌生的人儿。
这姑娘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冲着周崇就是一顿指责！
“你这个负心汉！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
“！！”
光天化日之下，这可是天大的丑闻！
立刻引来众人的围观。
只见周崇一脸迷茫地看了那姑娘一眼，就差把“你谁阿”这四个字印在脸上了！
偏偏那姑娘还有理有据地说道：“负心汉！你当年说只爱我一个，这会儿竟然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周崇下意识地看了李鸾月一眼。
两人虽然是纯洁的革命友谊，但因为太过意外，周崇看着她的眼睛，下意识地解释了句，“我没有……”
周崇往日花花公子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
以至于周围的人见到这一幕，则是自觉脑补了一个花心人被抓包，拼命解释的画面了。
李鸾月倒是不怎么在乎，只是还在演戏，为了让许梦涵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她便一副深情得要死的模样，道：“不！我不相信！”
“阿月……”周崇在这方面很能跟上她，“你一定要信我！”
“你放心，崇崇。”
童糖：“？？？”
李鸾月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与人深情对视，“我相信你是爱我的。”
“砰！”
这次又是什么？
童糖察觉到这声音是从附近传来的，连忙扭头看去，视线触及的地方，是一盏被捏碎的茶杯。
茶水顺着轨迹在桌面上流淌，一点一点往下滑落。
坐在桌前的公子努力压抑着怒气，双手握拳甚至青筋暴起，在察觉到有视线看来的时候，面上的所有怒火努力收敛了起来。
侧头微笑道：“娘娘，怎么了？”
“……”童糖的嘴角抽搐，拿袖子挡住动作，指着他流血的手，问：“您没事吧？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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