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出好戏
两日后。
大年初二。
刑律堂大殿。
李青一身衣衫整洁，腰背挺得笔直，站在大殿中央。
只是整个人显得消瘦异常。
玄机阁在内门暗子的秘密，李青真的知道吗？
答案自然是没有。
白子祁自然也没那么好骗。
只是当一个人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难免会有胜券在握的错觉。
李青这些天来的苦苦挣扎、示弱，让他觉得掌握在手心的蝼蚁，终究是一只蝼蚁。
蝼蚁再聪明，在汪洋大海中也翻不起惊天巨浪。
不多时，大殿内的人越来越多。
白子祁、三位内门刑律堂执事、记录官、刑律堂弟子……居然来了二十余人。
白子祁掌邢使的身份，相当于弟子中的主官。同门相残的大案审理结案，本就需要一些重要职位的人物到场。
只是今日到场的人，因为某个人物，显得比平常多了一些。
所有人入场后，皆静坐等待。
大殿一片静谧。
他们在等一个人，一位刑律堂德高望重的宿老。
李青静静站着，心跳逐渐加速。
计划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也有了一丝紧张之感。
成败，在此一举。
终于。
万众期待中。
一名小童扶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自山上缓缓走来。
老者步入大殿，第一眼就看到站在正中的李青。
昏黄的眼珠光芒一闪，神色微微变化，他似乎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待小童扶着老者落座。
刑律堂审理正式开始。
“堂下人报上身份。”
三位执事分列上首，中间一人沉声道。
“弟子李小白，本是青鱼镇人士。青鱼镇位于北境万里之外，一年前家乡遭遇水患，流离失所，随父亲漂泊四方。后父亲意外去世，只得加入康宁镇宗籍，投入崇山阁外门，至今已近一年。”
李青拱手行礼，不卑不亢地道。
冯松看着下方的李青，微微点头，翻开卷宗。
“十一月初七，柳挚、苏大方二人携灵珠返回宗门，是你拦路截杀二人？以你蜕凡三重天的实力，如何做到的？”
话音落下。
李青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顺着望去，白子祁平淡中隐含着威胁的目光正盯着他。
周围的人皆都看了过来，等着他认罪，了解此案。
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下，李青缓缓开口：
“执事大人，不是我做的。”
“什么？”冯松一怔，心中升起‘果然如此’的恍然。
“你说什么！”
同时传来白子祁惊怒交加的喝声。
李青头也不回，面对上首的三位执事，铿锵有力地道：“几位手中的认罪书，是白子祁为了尽早结案，逼迫我签下。我，没有杀人。”
“胡言乱语！你好大胆子！”
白子祁脸色惊变，难看至极。
“白师侄，此处乃刑律大殿，请你肃静！”
冯松敲了敲桌案，示意白子祁冷静。
他接着问李青。
“认罪书可是你亲自签字画押，现在翻供，可有人证物证？上面写明你是受到一位内门弟子指使，难道人不是你杀的，而是他？如果确实如此，能否现场指认，本座可算你戴罪立功。”
李青沉默了片刻。
而后缓缓道：“并没有人指使我。这件案子是谁做的，我也不知情。当初在灵蚌场，白子祁让我回宗门协助破案，结果到了这里，突然变卦强行逼迫我认罪。我没有办法，在他的威胁下，只能暂时服软认罪。”
“白子祁诬陷你，你可有实据？现在认罪书已签，你想翻供，可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没有。”李青默然摇头。
“这……”冯松沉吟一阵，有些头疼。
周围之人小声议论纷纷，一时间耳边嗡嗡。
“这案子扑所迷离啊。”
“呵呵，也许很简单呢……”
有人提议道：“认罪书既然已写，我看也没什么争议的。”
有人反驳：“这也未必，如果是蓄意陷害……”
话未说完，白子祁冰冷的眼光已经看了过来。
冷哼一声，白子祁看着李青一脸无辜的脸，只觉得越看越厌恶。心头暗恨：等着！你是逃不掉的！回头定要你尝一尝比死亡更痛苦千百倍的滋味！
大殿一片喧闹。
这些年崇山阁内部颇为平静，一时发生这样的事，确实让人有些为难。
最主要的是，白子祁身份还有一些特殊，乃是掌院炼玉寒的养子兼徒弟。
虽说炼玉寒常年闭关，并不是很关心这个徒弟。冯松也不想因一个外门弟子去追根究底。
但是现在这外门弟子公开指认其诬陷同门，大庭广众之下，却是真的不好处置。
就在冯松左右为难之际。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这些年刑律堂在你们手里，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须发皆白的胡长老站起身，昏黄的目光扫了一圈，沉声训斥道。
大殿众人皆低头禁声，噤若寒蝉。
他目光转向白子祁。
“你请我来，就是特意让我看这样一出好戏？”
白子祁面露难堪，微低着头，眼中满是浓浓怒意。有被当众训斥的不满，也有对李青临场反扑的愤恨。
老者哼了一声，在小童搀扶下，准备离去。
似没兴趣再听下去。
走到李青身旁，老者忽然停下了脚步。
一副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
他似有所指地问道：“年轻人，我听说，你的手上掌握着一个秘密？能否说给老头我听听？莫非真只打算让我走个过场？”
对上那一双昏黄的眸子，李青瞳孔微微一缩，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是一头老狐狸，他似乎看出了什么。李青暗道。被胡承庸的眼睛盯着，他有一种彻底被人看透的感觉。
李青强自镇定，迎上那一对奇怪的眸子，老老实实地道：“请长老恕罪，弟子说谎了。并没有什么秘密，所作所为只求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弟子知道就算欺骗白子祁佯装认罪，将事情闹大，最终也很难自证清白。”
胡承庸点点头，神色却是似笑非笑。
等着继续李青说下去。
“无法自证清白，也就无法摆脱待罪之身。难料最后能不能活着走出刑律堂。”
“因此……”
李青一字一顿：“弟子愿走问心路，开百战擂！”
“请长老准许！”
李青双掌一揖，深深施了一礼。
轻轻的声音，如在耳边炸响。
白子祁只觉脑门一眩，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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