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镜中少女神情黯淡。
姜琦贞正准备转身，忽地，她眉梢动了动。
身后慕恬和方柠的身影开始扭曲。
姜琦贞捂住嘴，后退小半步。
镜中一道与她重叠的高大身影，从模糊变得清晰。
郁珩大步踏出浴室，身上潦草搭了件浴巾，沐浴后的胸膛白皙泛粉，走动间肌肉纹理块块分明。
浴室门正对一面墙镜，郁珩如往常一般抖了抖浴巾，正要拿起挂在一旁的睡衣换上。
男人忽地身影一僵，僵硬抬眸，对上一双因震惊而瞪大的圆滚滚大眼。
看到姜琦贞的瞬间，郁珩沉默了。
他刚刚做了什么？
对着镜子非常正常的、抖了抖浴巾，和小郁珩。
抖了抖
小郁珩
也许是场面过于震撼，少女呆若木鸡，愣在原地。
郁珩低骂一声，强行镇定、动作飞快地换上睡衣，扭头就往卧室走。
只要我假装没看到，那我就不尴尬。
姜琦贞：“……”
他们只有面对反光东西时才能看到彼此。郁珩一扭头，她的视野变成整洁宽敞的卧房。
郁珩不动声色瞄了瞄四周。
没有什么不合时宜的臭袜子、臭衣服。
卧房干净如五星酒店的套房。
郁珩安心了。
房间陌生又眼熟，是郁珩从小长大的地方，海城郁家老宅。
姜琦贞在脑中演练过无数次孤身一人去海城的场景，只是之前未成年，加上暑假要打工，计划迟迟搁置。
身后慕恬和方柠在热烈讨论着穿搭佩饰，落地镜完整地映出一排衣架，她精挑细选地几条裙子打眼挂在前面。
那可是准备“网友”面基时穿的裙子！
姜琦贞猛地闭上眼，猛转身。
哐当——
郁珩闷哼一声，抱着小腿跳起来。
谁能想到好好走着路，眼前还能突然一黑，要不是视角换的快，他要以为自己瞎了。
小腿来不及收回撞上前头的沙发。
郁珩折身走回墙镜前，准备找人算账，对面的小姑娘已经机灵地切断了两人的联系。
姜琦贞捂着眼睛缩在墙角旮旯。
好一会儿，慕恬挠挠额角，轻轻戳了戳她，“干嘛呢你，跟只打地洞的小老鼠似的。”
姜琦贞移开手，四下左右看了看。
动作鬼鬼祟祟，慕恬虽然习惯好友时不时的诡异行为，但习惯并不代表不害怕。
她跟着瞄了瞄四周，慌忙缩到姜琦贞旁边，一脸紧张，“咋了贞贞，你又看到鬼了？？在哪里？？？”
“……？”
姜琦贞张了张嘴，抬眸又对上准备跟着她们蹲下的方柠。
四目交替，空气一时凝滞。
姜琦贞：“我只是小腿抽筋了你们信吗。”
她脸上还余留一抹未消散的红晕，看起来真像是疼的。
慕恬还是不放心，瞄了眼屋中最大的那面镜子，打了个哆嗦“真的没有看到鬼？”
“姐妹，我真没阴阳眼。”
关于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一直怀疑我能看到鬼这件事·姜琦贞·无力解释jpg
姜琦贞决定先把这笔账算到郁珩头上。
录制视频耗费了一天，姜琦贞牙缝中挤时间，赶在高考前三天把vlog完美的剪辑出片。
慕恬感慨：“大佬就是大佬，高考前还能临危不惧，摸空搞事业。”
vlog一经发布，姜琦贞当晚涨粉数万，入镜的几套服装佩饰销量陡增，姜琦贞是拿提成的，一个视频下来，扣除给慕恬、方柠的分成，大学学费也赚足了。
慕恬看着手机进账内牛满面：“只是凑热闹跟着录了个不露脸的视频，不但白拿几件新衣服，还有零花钱拿，这世间还有这等好事。”
方柠给了她脑袋一瓜子，“咱这叫大腿抱的好！”
高考那两日艳阳高照，青市还发布了高温预警，一中学生都在本校高考，这两日校门口都被接送等待的家长们围的水泄不通。
别的考生是家人簇拥着来，簇拥着走，姜琦贞孤零零一个，考完试回家也没一口热饭。
慕恬的妈妈心疼她，午餐时间领着两人去附近下了两次馆子，晚上还邀她去慕家住。姜琦贞家是学区房，离学校不过几百米，慕恬家更远些，最后变成在她家留宿。
下午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寒窗苦读十二载的学生们终于迎来自由的曙光，一个个欢脱的冲出教室，在校园里撒欢扔书，闹腾了二三十分钟，在老师和班干部的召唤下意犹未尽回了班。
姜琦贞加入整理桌子的大军，和慕恬方柠几个人凑一起讲话。
“今天晚上说是有聚会诶，一会儿回家洗澡换衣服。”
“定在哪呢，有人说吗？”
“班长在群里说了，裕豪大酒店，晚上七点。”
慕恬胳膊肘蹭了蹭姜琦贞，一脸兴奋，“一会儿放学了咱们一起去！”
姜琦贞恬淡的笑脸微一凝，带点歉意，“恐怕不行，晚上我有事，会晚点去。”
慕恬有点失望。
不过这失望很快被女孩子们讨论化妆穿搭的热情淹没。
姜琦贞心有旁骛的在旁听着，偶尔附和一句，早就在心中规划好一会儿要穿哪身衣服，搞什么发型。
相较于高考后被后知后觉来的离别情绪包裹的同学，姜琦贞精神亢奋，眸中溢满了光。
那是对一种全新人生的希冀和向往。好像高考一结束，人生际遇从此大不同，黯淡的生活将无限灿烂起来。
等会散，校园里热闹攘攘，全是喜气洋洋接学生的家长，不少人扎堆在一起拍照，姜琦贞正和几个同学合照，怀里猝不及防被塞进一捧沉甸甸的花。
周围响起倒吸声。
不少学生都收到了父母送的花束，这女同学送女同学，有点稀奇哈。
关键是花束也太大了点，仿若一团彩虹，严严实实把校花上半身都埋了进去。
姜琦贞表情有点懵，艰难地要把花还回去，那女生蹭一下闪老远。
边闪边解释：“美女，这花是个帅哥哥送你的，可不是我！我只是个搬运工。”
说完飞快消失在人群中。
笑话，那么沉的花，要不是看在对方脸帅，主要是给了她五百跑腿费，她才不送哩！
姜琦贞在几位的同学的帮助下把花放到地上，只抱了十来秒，胳膊感觉要废了。
一旁慕恬哇哇乱叫，“也太好看了吧！绝绝子！谁送的花？简直送了座彩虹球。”
方柠拿着手机边拍边数能认得出的品种，“芍药、绣球、洋甘菊、桔梗这是厄瓜多尔玫瑰？”
桶花五颜六色，芬香逼人，品种多达三十多种，搭配着格外可人。
姜琦贞垂眸看了会儿。
这么大张旗鼓送花的异性，会是谁？
郁珩？
姜烨摊在沙发上，突然大了个巨大的喷嚏，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
姜母擦了擦胳膊上不幸沾到的口水，抄起拖鞋飞过去，“这么大个人没规没矩是想吓死你老娘！”
姜烨滚到地摊上，拖鞋擦着发顶飞过，不满抱怨“老妈你这么凶不怕吓到小妹啊。”
姜母白他一眼，端坐回去，只看那保养得当的脸和通身气度，谁不叹一句高贵知性的贵妇。
怕影响姜琦贞高考，姜家计划好等高考一结束就把亲闺女认回来，6号姜母就提前抵达青市，还悄悄在一中校门口晃荡过几小时，人都快烤晕了，也没见到亲闺女一片衣角。
姜烨把她连拉带哄劝回酒店，拍拍胸脯保证自己能把事情办好，打听出来高考结束当晚妹妹班上有聚会，酒店刚好在它们下榻的地方附近。
可到现在派去守大门的人都没传来消息。
她本就因迟迟不能见到亲闺女焦急万分，这兔崽子还在那上蹿下跳，看着就心烦。
“现在几点了？”
姜烨瞥了眼腕上手表，余光扫到姜母风雨欲来的脸色，抬脚往外溜：“我这就帮你亲自探查去！”
夜幕像剧场里的绒幕慢慢落下，焦烤大地的热浪被一阵清凉晚风悄悄带走。
一中校门两侧亮起一排明黄墙灯，大门口出入的人寥寥无几，只有保安室亮着一盏灯。
姜琦贞从空荡校门东侧，慢悠悠踱步到西侧，站了会儿又踱回去。
她手中捏着把迷你小风扇，柔软发丝随飞轻荡，内心的燥热被等待的茫然点燃。
他们只约了地点和大概时间，可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不至于现在还不见人影。
慕恬又打来两个电话，催她赶紧到场。
姜琦贞左右张望，保安室的灯忽地灭了，保安是个六十多岁的退休老爷爷，拎着手电筒进入校园做最后的巡查。
长长的光柱在黑暗中渐行渐远。
姜琦贞灵光一动，压着裙角朝后跑。
哒哒脚步声回响在静谧的夏夜，树冠里的蝉鸣似乎弱了些，黑漆漆的保安室玻璃窗照进路旁的灯光，由远及近一道纤细身影。
少女逆光而来，浅色裙摆与发丝迎风融入细碎光亮，精致的五官显得破碎而脆弱。
玻璃窗缓缓映出一张脸。
姜琦贞站定，玛丽珍鞋坚硬的鞋底啪嗒一声，似是惊飞了鸟，路旁的树冠扑簌簌。
另一张夺目惊心的脸，缓缓与镜中重合，带点漫不经心，男人缓而慢地掀开眼。
呼吸停滞。
月色掩映，少女颊边的粉藏得恰好，捏着裙角的手却暴露了紧张。
郁珩迈前半步，离她近了些，轻笑，“背着我做什么，扭过来啊。”
直到四目相视，姜琦贞依然恍若在梦中。
面上不动声色，内心一阵尖叫。
他好高啊。
皮肤好白。
那鼻梁是神之手捏的？怎恁般挺拔。
好像，身上还香香的。
还长得特别好看。
那种不再隔着一扇玻璃或镜子，直面而来的颜值冲击。
郁珩手一伸，递到她面前，手指修长干净，“过来。”他道。
姜琦贞颊边浅浅漾出一抹笑。
小心伸出手，轻轻一搭。
肌肤相触，冰凉柔软。
那一瞬，他周身陡然爆发的光亮亮的刺目惊人。那亮像瞬间刺破黎明的利剑，裹挟着犀利的疼。
一阵轰鸣急速靠近。
姜琦贞感觉氛围很奇怪，身上甚至泛起鸡皮疙瘩，浓浓的不安强烈涌上心头。
郁珩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循着巨大轰鸣声方向望去，瞳孔骤然放大，眼底映出一辆疾驰而来、失控的货车。
来不及惊叫，四肢百骸痛的彻骨，姜琦贞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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