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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月光映照下,满目都是反光的洁白,教人有些分不清白天黑夜。

        如此大面积的冰雪,勾起了黎夫人不好的记忆,使得她焦躁地踱来踱去。

        老寨主过世多年,武叔一直是把黎夫人当亲闺女养的。此刻见她如此不安,果断道:“就走年家的门路,明天进宫!”

        瘦小青年看向一旁文人打扮的书生:“你觉得呢?”

        书生是除黎洪海外全府最有头脑的,是这次出行途中的狗头军师。出发前黎洪海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一定要听书生的安排。

        他们四人,大耳朵到了新地方,能迅速跟三教九流的人混熟,最善长打听消息;再加上书生、武叔一文一武,可谓准备周全。

        从兰水县到京城,赶了二十天的路。

        抵京后,想买宫里的消息,没怎么费劲就买到了;想打听清玥的现状,很快就有刚放出宫的人说认得她;更离谱的是,年家人还主动联系他们,要送黎夫人进宫。

        也就是说,进宫的路有人提早给铺平了。所谓的周全准备,根本全无用武之地。

        一切顺利得诡异,他们反而不敢贸然进宫。

        徘徊了十来天,试着想再找找别的门路,但任他们挖空心思也找不着第二条。

        暗中有一股强大的势力,霸道地斩断了它路,明明白白地表示:“不走年家的路子,休想进宫。”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更不放心年家的路子了,困在城中进退两难。

        武叔暴躁捶桌:“来了半个月了,光在这疑神疑鬼。再疑下去,黄花菜都凉了。书生,你给个准话,到底能不能进宫?”

        “催催催,催什么催?”书生也暴躁了,“你厉害你说了算行不行?你说进就进,责任你担。”

        因一个梦不远千里来到京城,甚至还要冒着满门获罪的风险混进宫,简直跟说笑话一样。

        可他们真的这样做了。

        清玥的安危重要,家里的人也不是能随便牺牲的。因此这临门一脚,自然得慎重万分,一个不小心,一百多口人都得搭进去。

        书生的压力很大,一个念头决定一百多亲眷的生死,他咋能不疑神疑鬼?

        “武叔别急,咱不能不顾家里。”黎夫人迅速调整情绪,和气地劝慰道,“只是个梦而已,也许清玥啥事没有。那嬷嬷和年家人不都说了嘛,清玥被封为贵人了,好着呢,咱不一定需要冒这个险。”

        提到贵人,他们都沉默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清玥那孩子,让她做个宫女只负责干活,她不争不抢不会活得太差。但让她做后妃,肯定是要吃亏的,她不争抢旁人会来争抢。

        今年六七月份,家里没收到信,就说明她的处境更艰难了。

        前几日,得知她今年三月份就当上了主子,他们真是无法想象。无法想象她是怎么当上主子的,也无法想象那孩子吃了多少苦。

        夫人会梦见她有危险,不是没有道理的。

        大耳朵想起侄女那性子就直叹气:“现在要咋办嘛?进,担心是陷阱;退,担心清玥在等咱们救命,能咋办嘛?”

        良久,书生咬了咬牙:“进,明天就进!”

        武叔拍案而起:“早该这样了,大耳朵,你快去跟年家人说一声。”

        “好嘞。”大耳朵抓着帽子就往外跑。

        黎夫人忧心忡忡的:“真的能进吗?万一年家是陷阱……我会包揽所有罪责,但君心难测,你们不可能不受牵连。”

        “哪用得着你担罪?”武叔吼道,“这是咱整个山头的事,咱都自愿来救清玥的!”

        决定做好了,心理负担反而没那么大了。书生潇洒地一挥手:“怕什么?管他年家有什么招,咱接着就是。反正出门前就说好了,咱这边真有什么事,就让洪海带着大家躲到山里去,到时候他们会给咱报仇。”

        这是乐观的想法,事实上兰水县那边,大家不一定能及早得到消息躲进山里。

        那么多的人命,还有刚出生的孩子……

        黎夫人心生退意:“要不算了吧。”

        清玥如何,都是命。

        “不能算。”书生反过来劝她,“清玥的贵人是救治九阿哥有功封的,她出事不得影响九阿哥吗?年家没道理陷害咱。而且年家如日中天,就算真给咱准备了陷阱,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总得跳进去看看咱有什么是人家想图的。”

        武叔一锤定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这么地了!”

        养心殿。

        王守和禀报:“皇上,黎夫人拿定主意了,明日进宫。”

        “犹豫得可够久的,朕知道了。”

        雍正按了按疲累的眼角,继续加班处理政事。

        冬雪下得时机与大小都合适,才是瑞雪。

        雪过大,就是雪灾。

        昨夜的雪就大了些,以防今后几日接连大雪,他要提早准备好赈灾事项。这样万一是灾,举国上下能及时应对,让百姓少受些苦。

        夜里又下了一场雪。

        离钺雕雪雕上瘾,这次准备雕白泽神兽。

        白泽想雕得漂亮,毛发纹理得清晰,不然会显得死板。以万为单位的毛发,雕起来比天王、仙女费工夫得多,半晌过去才完成四分之一。

        正当她死磕白泽背上的毛发磕到眼花时,前院来人了,说是奉年贵妃之命来送茶点。

        往常茶点都是跟早膳晚膳一起送,离钺用刻刀给白泽画着毛,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这时候送茶点?”

        “今儿贵妃娘娘的嫂嫂入宫觐见,娘娘要了费工夫的茶点待客,小厨房做得多,就想着每样都给贵人送一份。这些茶点新鲜出锅最好吃,不能久放,贵人要趁热尝尝么?”

        “要的要的。”年贵妃特意差人送的,不晓得又是什么稀罕物。

        离钺放下刻刀伸了个懒腰,快步朝元安殿走,先洗洗手去。

        春桃灵巧紧随其后,再往后是送茶点的三四个人。

        走出几步,离钺猝然回首,视线越过一个个宫人,直投向队伍末尾处身形突兀的高个子。

        高个子垂着头,在她的凝视中稍稍屈膝,将身形完全藏在了其他人身后。

        “小主,怎么了?”春桃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没发现什么不对。

        离钺转回身道:“无事。”

        遥远又清晰的记忆一幕幕重现,儒雅的男人,爽直的妇人,和被他们捧在手心养大的女孩。

        四岁启蒙,父亲教她认字说:“玥,乃天赐神珠。”

        母亲笑言:“清玥是我们的掌上明珠。”

        她长大了些,父母牵着她逛庙会,给她买面人糖画,把她扛在肩头看杂耍。

        县衙义诊的日子,父亲抱着她守在旁边,一起看母亲行医救人,被病患感谢。

        县衙审犯人的时候,母亲带她混在人群里,一起看父亲公正判案,被百姓拥戴。

        她力气失控伤人时,他们去致歉赔偿,回来就告诉她,人家原谅她了没有怪她。

        她因此自卑不愿见人时,他们抱着她一遍遍地说:“没关系,以后会好的,清玥是好孩子。清玥不怕,爹娘都在。”

        她终于交到了朋友,能与朋友和睦相处时,他们比她还高兴,高兴得恨不得摆上三天流水席。

        流民暴动在城中劫掠作恶,他们为帅为将疲于镇压暴徒。明知她天生神力不会有危险,却还是要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生怕她遭遇任何不测。

        突生变故,她即将参加选秀,他们红着眼睛围绕着衣食住行为人处事,细致入微地叮咛。

        她坐着马车离开,远远地看到豪爽坚毅的母亲追着车队号啕大哭,风度翩翩的父亲跑乱了衣冠……

        临了,那生怕家人受到一丝丝牵连、宁肯悄无声息的死去的,重及千钧、深入骨髓的情感,排山倒海般倾压而下。

        识海中灵气翻滚,豆芽岿然不动。

        “你竟真的被那个渺小的灵魂影响至此。”

        “对啊。”

        虽然早有预感,但离钺也难免惊讶。感受着胸腔里激烈得无法自控的心跳,她一步步平稳地走向元安殿。

        “不如跟你娘一起出宫?时隔两百年,又有了活着的父母,你不想跟他们一起生活吗?”

        离钺没有回答,豆芽清晰地认识到,她不会出宫了。

        见到黎夫人的瞬间,黎清玥的感情,将离二和黎家人捆死在一起,恐怕她此生都出不了宫了。

        这是豆芽最担心的情况,本尊除了说离二没脑子,还说离二最心软,最容易被感情裹挟。祂的主要作用,一是定位坐标,二是给离二建议让她不受委屈。

        在豆芽的运算中,成为后妃,本身就是最最大的委屈,所以一直撺掇离二出宫。

        若赶在黎夫人来之前,出都出了,不管有什么样的后果,都只能走下去。

        现在……

        “没早早出宫,你后悔吗?”

        “不,我庆幸。”

        离钺早就融合了清玥所有的记忆,以前,那些过去在她脑中就是个故事,那些人也只是故事里的人。

        之前,她虽未不计后果地出宫,但也不曾认真的自我约束。由于清玥对皇帝的惧怕,离钺甚至产生了逆反心理,对皇帝的不敬可以说明目张胆。

        潜意识里,她大概是希望有人跟她翻脸的。

        希望有人能让她理直气壮地跟黎家人说:“出宫这事不能怪我,是他们容不下我我才跑路的,走啊,我们去占山为王啊!”

        此刻,离钺真的庆幸自己没玩得太出格,也庆幸皇帝没计较她的出格。

        占山为王啊,在她和豆芽口中那么的轻描淡写,说难听点就是落草为寇,那对黎家人来说绝对是灾难。

        就算她有本事举旗造反,能推翻大清建立新的王朝,让父亲当皇帝、当太上皇,兵马从哪里来?粮草从哪里来?招兵买马的银子从哪里来?

        一切从零开始,快的话五年八年,慢的话要十年二十年。

        先自私到极致不考虑无辜百姓,单是黎家人,让他们作为反贼担惊受怕提心吊胆那么多年,岂不是另一种灾难?

        倘若她与黎家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逃遁出宫,准备带他们去占山为王的时候,她得到的会不会就是同等深重的悔恨?

        那是个所有人都委屈的结果,比现状差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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