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养鬼小凡（第十七更）
“你说的还算是人话吗？总是说自己如何痛苦如何孤单，你看看二叔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他生不如死，一边苟延残喘地活着，一边接受自己的孩子相继死去的痛苦。你什么时候为他想过？“
“不要再说了，我现在已经回不了头，我只要我的老公活，他活着我就还有希望！“二娘突然收起泪水，眼神又变得凌厉无比，“把老公还给我！“
“不可能，我把二叔交给你，你就会杀死三叔！“我拼命地摇头。
“你要是不把我的老公还我，我就杀死你的老婆！“二娘突然对着亡灵喃喃自语起来。一个亡灵缓缓地向杨畅走去，“我没有多少耐心，你再逼我，我就把他从十五层楼推下去，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失去至爱是多么痛苦！“
“小凡，你就随你二娘去吧！不要再管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三叔苦笑着开口了，“我这辈子活到现在，妻子死了，儿子死了，根本就一无所有，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你跟小苏还有这么长的日子要过，我死了，你二叔跟二娘也可以重新开始，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小凡，千万不可以！我才不要活得这么窝囊，把自己的生命建立在别人的死亡上！“苏月喊起来。
“快点把老公还给我！不然我就让你的老婆死！“
“小凡，不要再犹豫了，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这把老骨头没什么好可惜的，苏月可还要陪你过一辈子呢！“
“小凡，不能答应！“
他们三个人的话一句一句撞击着我的耳膜，刺痛我的神经。
亡灵一步步走近苏月，三叔将绑着他的木桩撞得乱响。他们都是我最亲的亲人，我不要他们任何一个死！
二叔动了动，示意我放开他。我乖乖放了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见他垂着头向二娘爬了过去，二娘露出欣喜的神色，蹲下身张开双臂，像要迎接新的人生一般。二叔的脚步越来越快，眼看就要到二娘的怀里，却猛然与她擦身而过。
我和二娘同时尖叫一声，看出了二叔的意图---他想要亲自结束自己的生命。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向楼下纵身跃去，我飞跑过去想要抓住他，却与他的脚踝差了很远。二叔在我的眼前向下坠去，我似乎看见他已完全不见人形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二叔他终于解脱了。
“是你，都是你的错，你去死吧！“
身后二娘疯狂叫道，扑上来抱住我，想跟我同归于尽！等我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离开了天台，向下坠去。苏月和三叔绝望地大叫着我的名字。
突然，我的手被拽住了。我抬眼往上看，养鬼小凡跪在天台边上，一只手毫不费力地抓着我的手腕，头发向前披落，遮住了整个脸。对了，我还从没有见过他的脸，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子？我们是双胞胎，理应一模一样吧？这时他缓缓地向我抬起了头。我猛地睁大眼睛，他并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可怕，反而是干干净净的，完全就是我十岁时的脸。他的眼角甚至跟我长着一样的痣，额头上有着属于我的疤痕---那是我小时候一次贪玩时因为摔跤而留下的。怎么可能？即使她是我的双胞胎，即使我是靠他做“养鬼“才能活着，她也不应该跟我有着一样的疤啊！难道像他说的，他就是我？他怎么可能是我，没有任何道理！
养鬼小凡抓着我的手腕，二娘拽着我的脚。
“小凡，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二娘突然叫起来，“拉我上去，求求你，拉我上去！“
我看向养鬼小凡，她冲我微笑着：“把她踢下去，我就救你上来。“
苏月和三叔还在天台两边狂叫着我的名字，他们都被绑着，看不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让我看看你的本性。“养鬼小凡说，“为了自己能活着不惜杀掉别人，你做过的，把她踢下去你就会想起来，快啊！“
“我做过？为了自己能活着不惜杀掉别人？“我迷茫地重复着，突然头痛欲裂。
“小凡，你不是想知道东村的火灾是谁造成的吗？踢她下去你就会记起所有的事，这不是你的愿望吗？快啊，还犹豫什么？“养鬼小凡像催眠般软化着我的神经。
我抬起了脚，低头望着二娘，她露出绝望的眼神。
“小凡！小凡！小凡！“苏月大叫。
我猛地清醒过来，看见自己的脚几乎已经挨在二娘的脸上，吓得魂飞魄散，飞快地收回来：“不要！“
“不踢吗？“养鬼小凡的表情充满了失望。
“不，不能踢！“我大声喊。
“宁可死也不踢吗？“他又问。
“是！绝不能踢！“要是我踢了，还算是个人吗？
“哼！“养鬼小凡哼了一声，头慢慢地又低了下去，“没意思，看来还不到时候，应该让你更绝望才行。“
手上一紧，我整个人被他向上拖去。他将我拉上天台，瞬间消失了。
我转身喘着气把二娘拉上来。她痴痴傻傻的，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我大口喘息着，不知道应该拿她怎么办才好，直到又听到苏月叫我，才匆匆跑过去帮三叔和苏月解开绳子。天台上的亡灵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不见了。留下三叔看着二娘，我跟苏月在大楼里逐个房间寻找，终于找到同样被绑起来的爷爷。
大难之后，大家抱在一起久久说不出话来。等我们再上天台找三叔的时候，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说二娘从天台往下看着二叔的尸体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就站起来走掉了。三叔没拦她，因为也不知道跟她说些什么，更不知道以后怎么互相面对。我们搀扶着对方来到大楼底下，没有看见二叔的尸体，地上也没有留下任何血迹，只有一摊粘稠透明的液体残留着。二娘把二叔的尸体带走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放弃了让丈夫和女儿“死而复生“的念头。总之此后，她就销声匿迹，而我们大家也都不想再见到她。
二娘事件发生了好几天之后，我们才渐渐从悲痛复杂的心态中缓和过来。
现在整个柳家浴场只有我、苏月、爷爷和三叔四个人相依为命。孟老、刘嫂和林晓慧每天都跑过来探望我们，大家的关系也越走越近。
一次我们在讨论黑水镇现况的时候，我提起了养鬼小凡对我说的话，关于他想要杀死亡灵、“净化“黑水镇的念头。
孟老对我提供的“信息“表现得非常重视，仔细地进行了分析：“杀死亡灵，净化黑水镇，也就是消灭黑水镇所有亡灵以破除血雾之气从而达到将黑水镇恢复原貌的目的。从理论上讲的确算得上是一种方法。凶灵以阴气招回十五年前的亡灵，亡灵阴气与凶灵阴气相辅相成，从而力量大到可以使用血雾之气。也就是说亡灵阴气和凶灵阴气都是血雾之气不可缺少的介质，只要破坏了一个，血雾之气也会不攻自破。“
孟老又说：“虽说办法行得通，但却是万万不可以这么做的。让七百多条亡灵魂飞魄散太残忍了，亡灵生前也是人，死后遭到这种对待不公平。“
我疑惑地问：“我一直怀疑养鬼小凡就是凶灵，不管是他说出来的话，还是他的能力，都让我有这个感觉。可是现在看来却又好像不是这样。如果他是凶灵的话，不是应该将血雾之气散播得越广越好吗？为什么他却想破除血雾之气呢？“
孟老想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小凡，有些话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提醒你，担心你心里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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