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亡灵鬼车（爆发8更）
我和苏月匆匆赶回浴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等待我们的又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二娘不顾三叔的劝阻，连夜带着二叔回娘家去了。
开什么玩笑！二叔病得那么重，怎么离开浴场？我当即火起来。
外公正和三叔坐在客厅的长桌前，沉默地抽着烟，烟灰缸里都是烟灰。
浴场一下子少了四个人，显得分外冷清。
你二娘叫了辆卡车，把你二叔抬上去，两人就这么走了。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陈雪此刻还生死未卜，二娘却在这时候带着二叔跑回娘家，多像是落荒而逃。她一定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所以才一定要逃走。难道她是养鬼的那个人？仔细想来，全家也就数她最可疑。
你们就这么让她走了，都没有拦着她吗？我急问。
爷爷抿着嘴唇一句话不说。
三叔目光闪烁，叹了口气：“你二娘为我们浴场忙里忙外这么多年，付出得太多了。现在一个女儿死了，另一个女儿又失踪了，她说要回娘家，态度又那么坚决，我跟你爷爷都没有办法说什么的。”
“没有办法！哈！这话不是太可笑了吗？我立时火了，三叔你也就算了，外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卑？他不是一向惟我独尊的吗，只要有人不合他的心意，那就是死罪。当初他对我娘就是那么狠心，现在倒考虑起立场来了，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这些话我一直埋在内心深处，没想到会在今天瞬间爆发，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爷爷立刻脸色铁青。
三叔慌忙冲我说：“小凡，跟爷爷说话不许这么没大没小的……”
苏月也在一旁拉我的袖子，我猛然甩开他：“我说错了吗？要不是他，我娘怎么会那么惨，她也不会自杀！这都怪他！怪他！”
的确，我所知道的种种关于我娘的传闻，都是小时候从左邻右舍的流言蜚语中听到的。多少真多少假，我通通无法确定。可是只要有一件事是真的，就足够让我憎恨爷爷一辈子了。
我从长桌前拖了把椅子坐下，冷漠地望着爷爷，像对质那样---这是我早就想做的：十七年前，我娘才十九岁，在镇里的小学教书。有一天从城里来了位大学生，他是一位偏僻山区教育的志愿者，后来的一年里，他担任小学音乐课和数学课教学的职务，这位外表清俊高大的大学生叫柳语堂，没多久他就与妈妈相爱了……
我故意停了一下，爷爷和三叔都低头沉默着，没有任何置疑。
我一面观察着他们的脸色，一面继续说着我所知道我娘的过去：我娘和柳语堂的交往遭到你们的一致反对，特别是爷爷和奶奶，坚决不允许我娘离开黑水镇嫁到城里去。两人的感情在那一年受到很多挫折，柳语堂几度登门，都被爷爷赶了出去。娘和林语堂也考虑过分手，可是分分合合，感情却越来越深。在林语堂在黑水镇小学任教满一年他即将回城时，两人发现他们有了孩子，那个孩子就是我。
我深喘了口气，心里酸酸涩涩的，苏月握住了我的手。
柳语堂决定为了我娘留在黑水镇，于是又一次来到浴场，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爷爷奶奶，并把我娘怀孕的事也一起说了出来。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得到爷爷奶奶的认可，却没有想到爷爷奶奶火冒三丈，二话不说就决绝地把我爹赶了出去，并且把我娘锁在房间里，软禁了她。两天之后，柳语堂找到机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沿着外墙爬到我娘的窗口，要她跟他私奔。可是妈妈犹豫不决，她认为爷爷奶奶只是在气头上，毕竟她已经有了孩子，等她们消了气，肯定会答应这门亲事。于是两人决定再等上些日子。那之后每个晚上，柳语堂都悄悄爬窗来见妈妈。我娘报喜不报忧，总是说两位长辈态度一天好过一天，过不了多久两人便可以如愿以偿。可是我爹望着娘渐渐消瘦的脸，觉得事情并没有像她说的那么乐观。终于有一天当他再来的时候，见到娘痛苦地倒在地上，满裤子都是血。她告诉他，今天她无意中听到了父母的谈话，才知道他们近来一直往她的饭里掺堕胎药……两人明白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于是娘和我柳语堂---也就是我爹，连夜从窗口逃走了。
爷爷和三叔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我说话的中间，他们屡屡想插话，却又马上闭上嘴，欲言又止，脸色苍白。
接下来的几个月，没有人知道我爹和娘在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听浴场当年的工人说，我爹似乎在一场意外中去世了。后来突然有一天晚上，我娘大着肚子出现在浴场外面，她哭着哀求爷爷奶奶帮帮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当时即将生产，因为穷困潦倒只好回浴场求助。我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怒火充斥着眼眶，可是爷爷，你和奶奶是怎么对我娘的？”
“我……”爷爷想要说什么，又硬生生的憋回去，低着头不敢看着我。
而我看到爷爷这个模样，心里愈加的恼火了。接着说：“你们竟然将临产的女儿锁进了女室浴场，任由她自生自灭！
不是的，事情不完全是这样……一直坐着一旁的三叔终于按耐不住，也跟着跳了起来。
爷爷却一把拉住了他：不用辩解了。
可是，可是后来明明……三叔显得很激动。
爷爷向他摇摇头，转而对我说：没错，小凡，当时我一气之下的确把你娘关进了浴场……
后来我娘就一个人在浴场把我生了下来，是不是这样？我步步紧逼地问。
……是……但是……
够了！你承认了这些就够了，别的不用多说！我握着拳头，抹去眼泪，我才不会在这种人面前哭，你竟然能对亲生女儿做出这种事，简直连禽兽也不如。苏月，我们走！
我拉着苏月就向客厅外走去。
我们一直来到浴场门外，我停下来大口喘息。
苏月好一会儿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手帕帮我擦着眼泪。过了很长时间，他抬起我的下巴：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如果可以的话，把那些不好的记忆都忘记吧。以后有我陪着你，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了。
谢谢，我没事。我轻轻地说，勉强向他笑了笑。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还准备回浴场吗？
当然不。我振作了一下精神，苏月，我们去找二叔和二娘。
现在？苏月吃惊地问。
“现在”。我肯定地回答，我实在不放心二叔，二娘在这个时候匆忙离开浴场，我觉得里面肯定有问题。我小时候去过一次二娘的娘家，在距黑水镇不远的阴柳镇，坐444公交车就能过去，两三个小时就到了。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追过去看看。
可是已经快午夜十二点了，还会有车吗？苏月怀疑地问。
“有，我记得没错的话，十二点还有最后一班车，我们正好赶得及。”我说道。
我带着苏月飞快地向车站跑去。
果然不出所料，黑水镇的一切都与十五年前无异，包括这个车站。因为是终点站，444路公交车早就已经等在路边，整点准时出发。车内没有开灯，路边的街灯也没有亮，天空飘起了小雨，车内隐约有几个人影，远远望去很是阴森，我选了一个最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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