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已经抱住了我的脚
那些根本不是人！我从门缝偷看的时候他们还不是这样，可是一走进饭馆他们却全都变得面如死灰，只有头正常，从脖子以下都好像焦黑焦黑的，每个人的身体都残缺不全。
他们一起盯着我，嘴巴里总是嘟囔着吃东西，好像他们保留着完整的头部就是为了到我的饭馆来吃东西。
我当时想拔腿逃走，可是饭馆就是我的命啊！没有了饭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当时我就豁出去了，他们要吃，我就给他们做饭好了，只希望他们吃了，就快快离开。
我做了满满几桌子菜，他们就不再看我了，可是也不吃东西，死死地盯着饭菜，仿佛这样就满足了。
我逃回房间继续睡觉。
可是当我第二天醒过来，他们还在。
我发现除了我之外，没人看得到他们。
桌子都被亡灵占满了，我也不敢做别人的生意。大家见到我在空桌上堆满饭菜，都觉得我神经不正常。黑水镇的人就是这样冷漠，他们觉得饭馆不对劲，没有一个人跑过来问我，都躲得远远的。
我这几天日日夜夜对着那些恐怖的亡灵。说实话，我真的快要疯了，他们好像打算在这里扎根似的，一直没有离开的意思。
突然，我想起阴阳斋的孟老，他是镇上出名的灵媒，我马上跑去找他帮忙。孟老在这里帮我超度亡灵已经有三天了，直到刚才才终于把亡灵送走……
我可没有那本事，整整二十七个亡灵，我老头子又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三天就全部赶走？你当我是神仙啊！刘嫂的话刚一结束，孟公便走了过来。
孟老你说什么呀，那都是你的功劳啊，不然亡灵又怎么会离开呢？刘嫂奇怪地问。
是他们，不，应该说是她。孟公指着我，表情非常严厉。
我？开什么玩笑，我哪会驱鬼啊？这老爷爷真的是灵媒吗？该不是用某种迷药使刘嫂产生了幻觉，在这里装神弄鬼吧？
孟老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冷笑一声：有这闲工夫怀疑别人，还不如多想想怎么保住你的小命要紧。你现在嘴巴里吐出的气，阴得连亡灵都受不了。你到底招惹了什么凶灵？
凶灵？这是灵异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名词吧？我简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孟老继续瞪着我问：你到底从哪里来的？你……难道是从柳家浴场来？你就是柳家几周前回来探亲的孙子吗？怪不得，怪不得……不过好端端的你回来干什么？为什么不听你娘的话呢？找死吗？
你认识我娘？我几乎跳起来。
见过一次，那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孟老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太晚了，现在你再想离开已经太晚了，它已经找上了你，不会轻易放你离开。黑水镇也被它诅咒了，所有人都逃不了，饭馆出现亡灵就是事发的征兆……
你究竟在说什么？我一句话也听不懂！我打断他，他的话让我很不舒服。
孟老惨淡地笑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其实我早该察觉到是你的问题，从你来黑水镇那一天起，镇里的阴气就突然重了很多。你的到来唤醒了凶灵，柳家浴场应该已经出事了吧？
小凡在柳家浴场看到了小孩子的亡灵，那代表什么？苏月突然问他。
苏月！我喝止他。
苏月紧紧握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说话。他仿佛相信了那个怪异的老爷爷，这才询问他的意见。
小孩子……孟老沉思，不错，小孩子，是小孩子，不止一个，柳家浴场到处都是小孩子的亡灵，难道那就是……
孟老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黝黑的脸透着青白。他紧盯我和苏月告诫道：这件事超过了我理解的范围，我必须回去查些资料。有一件事你们一定要牢牢记住，柳家的人，包括你们两个在内，全都不可以离开黑水镇。小孩子的亡灵已经抱住了你们的双脚，现在逃更是死路一条。
孟老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孩子的亡灵已经抱住了你们的双脚---与我的梦何其相似。
在我的梦中，一个小女孩紧抱着我的腿，想要抬起头来。
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会害怕看到他的脸？
为什么他给我的感觉那样熟悉？
小男孩究竟是谁？是我曾经认识的人吗？
如果我娘不叫走他，我会看到什么？我又会遭遇什么？
我娘为什么对他叫着我的名字？
我反复地想着这些问题，苏月也陷入了迷茫之中。
等我们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了浴场大门外，时间是晚上十点。满月之夜，抬头望着浴场，陈旧的建筑好像一只巨大的野兽，向我们张开了血盆大口。
小凡，你还在里面吗？你没事吧？苏月在厕所门外战战兢兢地问道，她今天被孟公的话吓得不轻。
孟老的话根本就毫无依据，苏月却像是真的相信了。女人就是那么容易相信陌生人，而且是一个有着迷信思想的陌生人。
我进厕所还不到五分钟，苏月就在门外叫了我十一次，仿佛怕我随时就会消失在厕所里。目前这种形势，我也害怕自己的心爱的女人会随时消失在的身边，那种失去爱人的痛苦我曾经体验过，我能体会到苏月担心的心理。
喂！小凡，小凡，你没事吧？你还在吗？
受不了，我没有立即回答她，她以为我真的出事了。
我在，我在，我当然在了，你别那么紧张行不？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站在水池边洗手，眼前是一面四方镜子。
又来了，那种感觉又来了。
最近只要我一照镜子，便会产生错觉。我总觉得镜子里的人不是我，虽然是一样的脸，一样的身体，一样的表情动作，可是我就是觉得那不是我。那种感觉很奇妙，诡异得令我全身发寒。
啊啊啊啊！苏月在门外惊叫了一声。
我吓了一跳，慌忙打开门，眼前一个影子飞速地蹿进浴场里去了。
苏月跌坐在地，语无伦次地指着影子消失的方向问我：你看到了吗？好大的老鼠，一米多长的老鼠！
我赶紧把她拉了起来。
是的，我看见了，非常像老鼠的黑影。不管是形态、动作，还是逃跑的速度，都与老鼠无异---可是世界上不会有一米多长的老鼠。
我过去看看。苏月说着就往浴场里面走。
不行，你不能去，会有危险的。我拉住她。
苏月的表情很严肃：可是我觉得那只老鼠似乎想让我跟进去，它好像想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说不定那老鼠就是凶灵呢！你不是很怕老爷爷说的那个凶灵吗？或许它就是想引我们过去，然后害我们。难道你没有闻到那股气味吗？
一打开厕所的门，我便又闻到了那股腐烂的臭味。现在我对这种臭味已经非常敏感，并且我知道那是不祥的。
苏月被我一吓，迟疑了片刻。
我拉着她想马上走开，内廊却传来了仿佛被灼伤般嘶哑的声音---
救，救救她……
二叔！是二叔！我听过一次二叔现在的声音，那种怪异的苍老，任何人都伪装不来。
二叔在浴场里？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应该是完全无法自己下床的。
这么晚了，是谁把她带进了浴场呢？
没时间多想，我拉着苏月飞快地跑进浴场内廊。我熟悉地摸索到吊灯开关，一瞬间灯火通明。
内廊上并没有人，与我梦中的情景相似，只是这时候并没有雾气。
你听，好像有人在拍打水。苏月说。
真的，从女士浴场传来了拍水声，可是这么晚了……
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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