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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末世救赎37


  扉掩漆落蛛遮尘,墙头隐有绿色,难料其中风景,只怕碎石散乱,杂草没肚,不见当年桃花树下笑春风。

  如此,便是女子带着她出狱之后,来寻得要投靠的亲戚家。

  看着旁边女子沉默不语,桃夭也知定是她在狱中多年,四周密墙而不知外面事,转首望了望,见得两位妇人,桃夭扯了下女子的衣角,示意她向旁边看。

  女子上前几步向两位妇人打听消息,那二人神色忽变,神情奇怪而带着有些轻视的眼神打量着她们。

  “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们是这家的亲戚,因突逢大变遇了难,无奈之下所以想来投靠他们,只是到了这才发现早已无人居住,不知这里为何变得如此荒凉,他们人又搬到了哪里,若两位嫂子知晓,可否告知一二?”

  那两个妇人见她一个女子孤身一人,还带着一个幼童,怪可怜的,神色稍缓,其中一人道:“那家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搬走了,至于去处我们也不知。要我说,你还是莫再打听他家的下落才是,那种人家实在没有德行,你投靠了他,怕也只会再陷泥潭,无辜惹得一身不干净。”

  “就是,我可听说这家家主在以前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不但捐钱盖桥修缮学堂,每逢过年过节还会搭粥棚给穷人免费施粥,只可惜最后家门不幸养了那样一个女儿,才拖累了全家。”

  桃夭手中一痛,女子握着自己的手,被死死拽着,像握住最后一份依靠似的力道。

  “可不是,未婚先孕,还不肯说出奸夫是谁,真是有失妇德。最后被官差以通奸的罪名捉了去,多日未归,也不知是生是死,但监牢那种地方,那些个腌攒事谁又不知?可怜那家的夫人气痛之下,竟是一病不起就这样去了,失了发妻,女儿不孝,又有流言所扰,这家人可不得早早离了这伤心的地方,再谋去路?”

  “要我说,这就是一段孽,若早知生的女儿是这幅模样,当初就该趁她不知人事的时候早早就把这份孽缘彻底掐了去,省的一番辛苦拉扯大了等不及她养老,连送终都见不上。”

  这两人说的兴起,又见女子脸色惨白,一双黑洞似的眼睛直盯着她们,这两人被瞧的心虚,这才想起自己聚众非议,还是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编排人家亲戚的不是,难免有些丢份,忙相互拉扯着走了。

  回去的路上,女子一直恍恍惚惚的,桃夭看着她的脸色,在太阳光照之下带着近乎透明的颜色,隐有不祥,心中不安正想劝劝她要不要休息一会,揪着她的衣角,回过头竟是不察周围何时已是人山人海,她们被围挤在中间不得而出。

  旁边忽然有人撞了过来,重重地踉跄几步,桃夭和女子互牵的手就这样被迫分开。

  “快,快看,是皇上迎娶皇后的队伍已是过了街角马上就回来这里了!”

  “据说当今皇后极为受宠,皇上爱她爱到了心坎里,本来这封后按照历代规矩来办,应当是皇后乘坐凤舆自娘家由着送亲队伍送到宫里去,再与陛下一起成婚。可咱这位陛下直言娶得乃是一生相伴的妻子,偏要按照民间的规矩来办,亲自领着队伍到尚书家接了皇后来,如此痴情乃帝王家少见。不过倒是便宜了咱们,或可借此荣见天颜。”

  “想来吾君圣明,皇后贤良。如今金童玉女得以长相厮守,携手与共,定能佑我朝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耳边听着众人的议论,桃夭方知自己不知不觉见竟是混入了看热闹的人群中,她本无意,又记挂着失散的女子,无奈额间又是头痛欲裂,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桃夭小小的身子就像汪洋里的一尾小鱼,却是动弹不得只能随波逐流。

  “快看,是皇上的御撵!我已经看到了前面的仪仗队!”

  不知是谁这样惊呼着,人们激动的争相上前张望,人潮又是一阵拥挤,桃夭力竭再支撑不住,身子被人推了一把,眼看着就要跌倒,这样的情况下,众人毫无所觉,她只怕会被乱踏踩死!

  桃夭下意识地护住头,争取在落地时尽量蜷缩起自己的身子,以便减少受伤的面积,或许还能侥幸活下来,只是想象中的疼痛还没有感觉到,她落入一个硬硬的怀抱。

  “小东西,你怎么在这?”

  桃夭抬头,原是褚义。

  今日本是中秋佳节,又逢帝后大婚,普天同庆,狱中没了要看守的牢犯,褚义得闲便想着到街上凑凑热闹,不想竟又与见了桃夭。

  不过怎么没有看见女子,难道是失散了?只有她这一个小小的孩子,方才便差点受伤,真是不小心。

  褚义忍不住皱眉,衣袖被小手紧拉着,小娃口不能言,他轻易看懂了她眉目间的担心,只来的及出口安慰一声不用担心,见到不远处的影子,连忙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起彼伏的喊声,皇家迎亲的仪仗队已经来了。

  桃夭被褚义按着跪下,头嗑倒在地,只能看见青灰色的石砖而不见其它,可是她知道,那场面必定极其宏大,皇家的威严,帝后的尊贵,众人的敬仰和祝福,金色鸾车红色纱帐,丫头奴才们说着吉祥讨喜的话,双喜红字代表着共结连理,雅俊的帝王就在前面等着她,自此两人携手与共,万里河山尽在脚下,无限富贵荣华。

  一切,一切,都一如‘她’希望的那般,只可惜,君是旧日郎,佳人早已是一副枯骨,只剩这割舍不下的执念,还来纠缠不清的祸害别人!

  桃夭的头痛更甚,欲裂的感觉一直折磨着她,周围突然吵嚷起来,好似幻觉一般,直到腰间的大手加紧了禁锢的力道,桃夭才知现在不是梦。

  人群中变故突生,不知哪里来的疯女人忽然冲出人群,紧追着前面的鸾车,拼命叫喊着,官差见着,怕惊扰了圣驾再被连累让上面治自己个疏忽职守,连忙拦下,便是一阵棍棒乱打,尘土扬起,皮开肉绽。

  众人唏嘘,这女子定是活不过今日,桃夭却看得清楚,那正是她最熟悉的脸。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呢?

  桃夭想了许久,终究无果。抬头望天,没了云朵的遮掩更加广阔,一眼望不到尽头,剔透的蓝色却是溢满了悲伤,再深一些就像颊畔流下的泪,忽而便想到了海。

  同样的广袤无垠,海岸边有金色的沙滩,松软的沙子,各种各样的贝壳在上面装饰着,打扮着,然后带着软软的泡沫的海浪漫上来,舔舐着光裸的皮肤,伴着海边热热的阳光,温柔的让人满足叹息,而白色的鸟鸥忽伸展开羽翼嗖的一下便飞向天空,那么自由肆意。

  也是同样的深不可测,海面上有多么光明喜乐,海底的深渊就有多么黑暗绝望。这里的海水不再清澈,黑色的,污浊一片,也有泡沫,不过那是逝者的哀鸣,是鲜血的沸腾直到最后的冷却沉淀做渣滓,袭击的强者裸露着獠牙,时刻都在准备着扑上来咬断你本就脆弱的喉咙,那么残暴危险。

  但即使如此也想要活下去,哪怕是最小最无力的一尾鱼苗,也挣扎着拼了命的摆动着鱼尾,向那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的地方努力着。

  那样温暖的光芒,却是最致命的诱惑。

  隐隐约约模糊的辨不清的,点点的光斑,就足够让人疯狂。

  模糊的视线,与眼前的景象相融合,眼皮子上温暖的感觉,桃夭眨眨眼,终于睁开。

  离了倚靠着的树干,因为长时间保持着一个不雅的睡姿,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发出抗议,僵硬酸疼的感觉,只是稍稍动动,伸一个懒腰,都好像能听到咯吱咯吱的恐怖声音。

  哇~好夸张呢,不过确实也呆了好长的时间了,那,今天就这样了,娘亲。

  桃夭扬着笑容歪了歪脑袋,晳长的白颈划过一个诱人的弧度,衣领遮不住的皮肤外露,脂如白玉带着粘人手的光泽,突起的锁骨好似振翅的蝴蝶,停驻在中间一颗圆润的玉珠,里面似回应一般有光芒一闪而过,这让她的心情变得更好。

  时间一过便是七年之久,当初的垂髫小儿也是已经到了枝头黄花绽放的年纪,而当初的女子却早已化作眼中泪,心中血,只是存在过,已是没了踪迹。

  七年前的中秋佳节,天子大婚,普天同庆热闹非凡,突然拥挤的人潮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疯癫妇人,竟大胆冲进仪仗队,以下犯上,大不敬的圣上直呼其名,最终被官兵拦截下来杖责乱打,以儆效尤。

  那时的桃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熟悉的温柔脸庞,被血色和泥土玷污,模糊了模样,就连那双眼睛,即使在黑暗之中依然明亮,一直作为她依靠,活下去的眼睛,也逐渐涣散失了生气,

  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心痛难忍,桃夭无声喊叫着,用力拍打撕咬想要冲出去,扑上前制止那些无情砸下的棍棒,但挣扎不休的身子被褚义死死按在怀里却是动弹不得。

  捂着她嘴的手被咬的深入骨肉鲜血淋漓,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褚义生怕这边的异样引起官兵的注意,只得狠心先将桃夭敲晕抱走。

  于是待桃夭再见到女子时,竟比第一次见到的模样更为凄惨,伤口化脓腐烂,浑身都是野兽啃咬的痕迹,苍蝇环绕,蛆虫筑巢,瘫痪在乱葬岗间,已是半边身子都见了白骨。

  “她那样的罪名,若是被牵连上也会有刑罚和牢狱之灾,所有人都对此讳莫如深,我暗中打听许久才得知这个地方,只是,到底还是晚了......对不起。”

  桃夭知道褚义的好意,所有的她都懂,所以她不怨他。

  只是女子终还是去了,心里空落落的,感觉木木的,却是难以言说。

  桃夭将女子的尸体带了回去,清理整洁之后,以一把大火将她烧了。

  干干净净的来,也干干净净的走,想必这也是她的愿望。

  只是桃夭在收理骨灰时发现了这枚玉石似的圆珠,她特意找来链子将它戴在颈项间,不论何时都不曾摘下,好似女子还陪在自己身边一样,很安心。

  女子的骨灰,桃夭将她埋在城东月湖废弃宅邸旁的墙角下,每年的秋季十月,当枫叶再次染上鲜血一般的颜色,桃夭便会来这里陪着她,倚着树干,闲看日车西移,似是一个打盹的功夫,这一天就过去了。似如今时候也是不早,总该回去了。

  当年本就无依的桃夭在失去了女子相伴,只得被褚义收留,那个人,若是回去的晚了自己定会被教训一顿。

  要知道,上了年纪的男人,若唠叨起来,嘴上功夫可一点不比嘴碎的三姑六婆差。

  桃夭不想被吵闹的头痛发作,于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跑起来时风掠起她颊边的碎发,正是花一般年纪的少女,暖阳下的小脸都似在发光一般,张扬的明媚。

  只饶是桃夭跑的脸烫如火,心擂如鼓,脚都有些发软的扶着门框直喘粗气,可到家之后,看到对面褚义即使有着烛火的照映,却依然黑的和外面银星满布的夜帐有一拼的脸,桃夭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完了......

  在骗人!

  桃夭撅起小嘴有些不满。

  明明眉间都已经凝起一个小山丘了,怎么可能还说没有生气?

  明明是先有错在身的人,偏还理直气壮的指控着他的撒谎,而他又无言以对,着实让人又恼又烦。

  每年这一天,八月十五的中秋,正是女子的忌日,褚义知她会在天未亮时便早早起床,小心翼翼的掌控着自己的动作,生怕吵醒了他。

  她却不知他向来浅眠,又因某些原因,对她的事情一向敏感,总会在这一天更加关注她,用前几日买来的材料做着一些精致的小点心,

  本应和家人一起团聚赏月的喜庆佳节,她却跑到荒郊守在一座废屋旁细数时间的流逝。他曾因担心她年幼与她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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