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老头
一朝事发，自有人心惶惶。
第二日，卫风奉命拎着个着道袍的小老头秘密进入工部侍郎家。
齐科见着卫风，又惊又喜，惊的是卫风进到他家他却一无所知，喜的是他现在确实是不知所措，只能靠着毓王殿下来救他一把了。
那着道袍的小老头把手中拂尘一甩，“阿弥……不是，无量天尊，齐大人不必害怕，贫道是来助您的。”
卫风啧了一声，“您老靠谱点，要是殿下知道您这副样子，那坛子酒您老就尝不到了。”
小老头连忙摆手，“欸欸欸，行，放心吧，我办事那小子还不放心不成？”
齐科看得目瞪口呆，“卫大人，这是？”
“齐大人不必紧张，我同您说一说。”
卫风细细同齐科讲了一遍昨日夜里傅云黛说的计划，当然舍去了沈其彦私采银矿这件事。
齐科听完直接吓瘫在椅子里，“这……这怎么成？要是康王殿下知晓了……“
“只要大人配合得好，那康王殿下便不会知道，齐大人，您也知道这件事，左右您是逃不过了，”卫风故意叹了口气，“可怜我们殿下，如今也是骑虎难下，姜大人那边，是殿下未来岳丈，轻慢不得，康王殿下那边，是殿下皇兄，更是得罪不得，您说怎么办？”
一句话让齐科止住了抖动，是啊，怎么办，毓王殿下两边都得罪不得，那他就得罪得了吗？
趁着现下毓王殿下还在帮着自己，还是得答应了，万一到时毓王殿下也兜不了，那放弃的就是自己了啊。
“好，好，我答应，”齐科眼里闪着光，“只是，这道士，信得了吗？”
“诶，怎么说话呢？”那小老头不乐意了。
卫风止住他，“信得过，齐大人只需按我说的做便是了。”
姜府。
姜品昊寻思着，虽说那齐科是个无胆的，但这毓王殿下是何秉性自己终归不知，他坐在玉景轩里，和王素棠商量着。
王素棠捻着手里佛珠，“小紫山庄院当时建造就没个什么正经理由，只不知是谁说了那地势利于大临运势，若不是现下倒塌，今上怕是一辈子不会记起这座庄院。”
“只是不知那毓王殿下手段如何？”
“毓王自小在外，临京城内只当他是个被弃的皇子，但放养的总是难捉摸。”
姜品昊：“那儿子派人去见沈宴珩一面？”
“你去见做什么？这不是打草惊蛇，自己送上门去吗？”王素棠说道，“想打听也不难，咱们这府里不是有未来的毓王妃么？”
傅云黛今日还没出门，就是防着自己那位父亲要来找她，果不其然，还是来了。
“月黛请父亲安。”
姜品昊寻了个地方坐下，“你近来如何？”
“回父亲，女儿一切都挺好的。”
“嗯，前阵子，今上给你赐婚，你怎么看？”姜品昊问道。
傅云黛心想着，这真是把自己当傻子看呢，今上赐婚到如今都几日来，等到现下才来问，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今上圣恩，女儿哪里有二词。”傅云黛面上没什么表情。
姜品昊看着自己这个认没多久的女儿，只觉这容貌是真好，想来那毓王殿下亦不会过分对待。
“那看来你对这桩婚事是没有异议了。”
有异议那又能怎样，您老难不成还去敲殿前鼓给我退了吗，傅云黛腹诽，却是不答话。
姜品昊就觉得这女儿哪里都好，就是心思不活络，嘴也不会说话。
“你不日要嫁进毓王府，多多出门去与人接触也是好的，”姜品昊说道，“未父的意思，是让你多多出门，约上那些个官家小姐一起，或是设宴请了临京城中姑娘公子一道来，都是可以的。”
傅云黛心下无语，您也知道我将来要嫁毓王，那我还去约那些公子哥来，不是惹人非议么。
可她心下有着打算，“那月黛可以出门约上人玩么？”
姜品昊以为这女儿终于上钩，“当然可以，你之前不是结识了秦家姑娘吗，约着去玩，或是叫上毓王殿下，他是你未来夫婿，提前多接触总是好的。”
话说道这份上，无非就是这毓王殿下，想让傅云黛替他出头，打探沈宴珩虚实。
傅云黛应了声，“多谢父亲。”
姜品昊走后，还命人拿了银子过来给傅云黛，说是让她好些打扮自己。
傅云黛收下银子，换了身衣服便溜去云府。
云府那边，林若华和钟秋宛这两日出门去逛，听到不少关于毓王殿下的闲言碎语，心下担心起来，一直在等着自己女儿来，好问问清楚。
林若华在屋里焦急地踱步，想着，平日里阿柔都是早早就来了，怎的今日现在还没来，莫非真的连累倒了？
钟秋宛在一旁安慰着，其实她心底也没底，但到底知晓傅云黛对沈宴珩的心意，该如何抉择还是要看阿柔自己的意思。
傅清润这几日都在府里溜达，也不知道婆媳二人在紧张什么。
等到傅云黛一到云府，就被林若华拉着，“阿柔，那外头说的话，是何意思？”
傅云黛一惊，阿娘还是知道了。
钟秋宛看出她心中所想，“阿柔，我同阿娘昨日出门去，便听到临京城内议论纷纷，都在说……说那毓王殿下是个‘不祥’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是皇子吗？”
傅云黛无奈，将沈宴珩幼时之事一一道出。
林若华向来是个心软的，当年才会将傅云黛抱回家去，如今听到这番事，也是唏嘘。
傅清润则是沉了脸色，“既然如此，往后怎么护得住你？”
行商之人心思通透，什么鬼神之说他们倒也不信，傅清润也觉得那事有些蹊跷，只不过，沾染上这事，以后少不得要被人麻烦。
“现如今这档事，说不定就是一个陷阱，说不定就是别人陷害他呢！”
傅云黛有些汗颜，自家爹爹还真是神机妙算。
但是前半句对了，后半句却是错了。
是沈宴珩他找别人麻烦呢。
但是这事终究不好说出来，“爹爹，女儿知晓您最是通情达理了，这事虽是可疑，但今上毕竟下了旨，让毓王殿下去查了呀，等他查清楚了，误会便也解除了，不是么？”
看着跟自己撒娇的女儿，傅清润这才品出一点不对来。
“你可不是个拎不清的，怎么现在这般帮他说话？”傅清润眯着眼，“莫非……”
“老爷，”林若华及时上前，“这还是要听听阿柔怎么想的。”
林若华向来是个尊重自家孩子意见的，早先担心是怕这毓王殿下确实是有过什么事情，可现下听完，倒是觉得没什么。
傅云黛感激地看了自己阿娘一眼，而后掀起衣裙，跪了下去，“爹爹阿娘，女儿心中有愧，女儿承你们之恩，生活无忧地长到如今这般大，却被接回姜家，不能在家孝敬你们，如今就连我的婚事，你们亦不能插手，女儿知道你们内心有憾，只是，只是女儿心悦毓王殿下，今上这道圣旨，女儿愿意遵从，女儿是真心愿意嫁给毓王的，”
林若华是早就知晓傅云黛心思的，此时听到她这般说出来，倒也不觉意外，只是，“哪里有什么遗憾，阿娘最想看的，就是你们一个个都过得好，你若是真心喜欢那毓王殿下，那是最好不过了，阿娘便开心了，你不必遗憾地嫁过去，快起来先。”
说着，林若华便要拉傅云黛起来。
傅云黛看向傅清润，她知道爹爹一向疼爱自己，当年在南州那贺家公子看上自己，天天地家里跑找自己玩，爹爹知道后气得直吹胡子，好几日关上家门，不让人进府来。
这才爹爹到临京来，知晓自己被赐婚，虽嘴上不说什么，但心底到底是不开兴的吧。
傅清润看着傅云黛跪下，听完她这番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自己养大的女儿，终于是长大了。
“起来说话，”傅清润心疼她，毕竟身子不是很好，“爹爹又不怪你，你心仪那小子，他心仪你吗？只是怕你受委屈。”
傅云黛在钟秋宛的搀扶下起身，“我不委屈的爹爹。”
至于心仪不心仪，是他先表白心意的，但是傅云黛没说出口，心里默默思量着。
几人又聊了一阵，确定外面的议论对沈宴珩无害，并知晓傅云黛确实中意于沈宴珩之后，傅云黛和钟秋宛退了出来。
出了院子，钟秋宛打趣她，“前几日不是还跟我藏着掖着么，现下倒是心仪啦？”
“哎呀嫂嫂，”傅云黛挽着她的手，“您多帮我跟阿娘说说话，我在姜家，也不能时常出来。”
“这是自然的，你自己在姜家也小心些。”
“我知道啦。”
“那……跟嫂嫂说一说，你和那毓王殿下是怎么相看上的？”
傅云黛眼神飘忽，“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跟二哥哥说，我先去找二哥哥了嫂嫂。”
说完就带着绿竹跑了，留下钟秋宛在原地笑着，跟服侍的侍女说道：“想不到咱们府上的皮猴子也有不好意思的一天啊。”
傅云黛到了傅景玉院子时，他正靠在窗边看书。
“二哥哥。”
“阿柔，”傅景玉起身，“你来找我作甚。”
“二哥哥您坐您坐。”傅云黛按下傅景玉起身的动作。
这番举动让傅景玉瞬间警惕，“你又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就是想来跟哥哥说件事。”傅云黛眨巴着眼。
傅景玉拿着书敲了下她的头，“我看不是说件事，是求件事吧，别又来这套，小时候就这样，现在长大了还这样。”
被戳穿的傅云黛也不尴尬，“哎呀二哥哥，我可是你唯一的妹妹，我不找你找谁啊。”
傅景玉笑着叹气，“说吧，什么事？”
“二哥哥知道我被赐婚的事情吧？”
“这事全家上下除了你三哥，大家谁不知道，要是怕景烨那小子那个暴脾气，怕是现在他也该知道了，”傅景玉说着，面色凝重起来，“阿柔，你现在说这事，是怎么了？你放心，我这两日一直在跟父亲商量着该怎么把你摘出来，当时家里不知道姜家是个人面兽心的府邸，把你送入虎口，现下，家里无论如何也会保你无忧。”
傅云黛目瞪口呆，她知道爹爹疼爱她，但竟不知爹爹虽然面上没说什么，私底下却是和哥哥商量着。
这几日在姜府一个人的孤独瞬间涌上心头，挽住哥哥的手，“还是哥哥好。”
傅景玉也是疼爱妹妹的，“怎么，在姜家受委屈了？”
傅云黛摇着头。
“那是不想嫁给那毓王殿下，害怕了？”
傅云黛又摇头，“我这次来，就是想跟哥哥说这件事的。”
“二哥哥，其实，我想嫁给毓王的。”
傅景玉被她的话惊到，不可置信般看着自己妹妹，“你是怎么回事？”
傅云黛跟自己嫂嫂都开不了口，怎么好意思跟自己哥哥开口。
“哎呀，就是你听到的这样嘛，我是想让你帮着在爹爹面前说说好话，我怕爹爹心里憋着。”
傅景玉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父亲母亲知道你心里所想吗？”
“我刚从他们院子出来。”意思就是他们都知道了。
傅景玉又问，“那那位毓王殿下，你知道他秉性人品如何吗？”
傅云黛就挽着傅景玉撒娇，“二哥哥莫担心，我争取创造机会带他来见你们。”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点没底，但无论如何，傅云黛想着，至少沈宴珩应当见自己爹爹阿娘的。
齐府那边，沈其彦果不其然又叫人去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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