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衡江边小院

　　第二日醒来天已大亮，这两日因为思虑太多而有些亢奋的精神终于得以缓解，疲惫的身体也总算是又恢复了活力。

　　刚洗漱完毕，留醉便笑着进来道：“姑娘，刘掌柜和金掌柜来了。”她这几个月都负责着组织小丫鬟们做工，以及到珍珑阁送货盘点货物数量等等，跟金幕川的关系熟络了不少。

　　宋潇雅一边梳头，一边笑道：“金掌柜也来了呢，让他们进来吧。”想了想又道：“带他们直接来清愿堂。”

　　之所以让他们直接到清愿堂，而不是隨宁苑正厅，是因为金幕川和刘永才都是天心谷的人，特别是金幕川，可以说是天心谷的财务总管，这清愿堂早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虽然目前叶筝不在，宋潇雅却也不像当世的女子有那么多忌讳，怎么方便怎么来，反正这隨宁苑也没人会嚼她的舌根。

　　其实以宋潇雅现在的身份，再待在清愿堂是有些尴尬的。杨嬷嬷也暗示过她是不是回幽兰舍去住。宋潇雅笑着跟杨嬷嬷说她不日就会搬出去了，而现在叶筝也不在，也就不用再耗费心力去布置幽兰舍了。当时杨嬷嬷还很诧异的看着她，别说是一个毫无根基的乡下丫头，哪怕是这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们，若能进了隨宁苑，估计死活都不愿出去了，真搞不懂小雅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宋潇雅虽然温和态度却很坚决，杨嬷嬷也就不再劝了。

　　留醉答应着出去了，宋潇雅利落的给自己扎了个高高的马尾，依旧换上男子的衣衫，心中暗叹还是这样的打扮舒服多了。到隨宁苑也有半年多的时间，她却还是不习惯古代女子那繁复的衣饰和发型，虽然她喜欢设计那些穿起来很漂亮的衣服，但并不表示她自己喜欢穿。若是可能，她宁愿穿T恤牛仔裤，简简单单清清爽爽。所以她决定了，如无必要，以后都男装出现。

　　收拾完毕，宋潇雅转眼看到委委屈屈站在一边的续香，笑道：“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小香儿了？”

　　续香摇摇头道：“没人欺负我。只是……”

　　“嗯？”宋潇雅疑惑的看着她。

　　续香不满的道：“姑娘以后都这样打扮么？那我都不能帮姑娘做好看的头发了，那些漂亮的首饰不也都浪费了？”

　　宋潇雅抿嘴笑了，想起离开京城帮叶筝解毒之前，小丫头每天兴致勃勃的帮自己梳不同的发髻，原来这两日还真是委屈她了。“会有你发挥的时候，我这段时间不是忙吗，穿男装方便些。”看着她依然不悦的小脸，宋潇雅又道：“要不……以后这马尾巴也让你来扎？”

　　续香这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姑娘现在用早膳吗？”

　　宋潇雅想了想，道：“算了，还是先去见见两位掌柜的。”到了隨宁苑后，她的生活可以说是非常有规律了，不像前世那般不吃早餐是常事，这偶尔少吃一顿两顿的应该也没问题吧，谁让她今儿起晚了些呢。

　　续香笑道：“也好，咱们看留醉姐姐的笑话去。”

　　“笑话？”宋潇雅挑眉，这小丫头话里有话啊，看来这几个月还发生了些她不知道的事呢。

　　续香捂着嘴，“嘻嘻，留醉姐姐不让我说的，姑娘看了就知道了。”

　　宋潇雅无奈的摇摇头，捞起一把折扇，往正房会客厅去了。

　　金幕川和刘永才已经到了，留醉泡了清愿堂最好的茶端了来，“金公子，刘老爷，请用茶。”

　　宋潇雅在门外听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位是公子一位是老爷，还真是分得很清楚呢。她自己对古代这些称呼以及自称是很有些发憷的，平日里还无所谓，遇到稍微正式的场合，每一句话都得字斟句酌，甚是辛苦。

　　她跨步进门，便看到金幕川和刘永才两个分左右坐在客座之上，留醉则是站在金幕川身后，脸上红粉菲菲含羞带怯，偶尔瞟他一眼，随即便低下眼帘有些不知所措。

　　听见脚步声，留醉抬起头来，直接对上宋潇雅意味深长的笑颜，一张小脸更是涨得通红。

　　“金掌柜、刘掌柜，抱歉让两位久候了。”宋潇雅拱手笑道。

　　金幕川看着她的模样，微微一怔，笑道：“久仰楚公子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宋潇雅哈哈大笑，走到刘掌柜下首坐了下来，再次仔细打量起金幕川来。不得不说，这位金公子的长相也是相当的养眼，估计她之前是一下子见到了叶筝和彼岸两位极品帅哥，把口味给养刁了，所以竟忽略了金幕川的颜值。

　　此时认真看来，金幕川的眉眼虽不如叶筝的精致，却也是剑眉星目，英气勃勃，只不过他摇着折扇故作风流的姿态，往往让人忽略了他眼中偶尔闪过的精明和睿智。宋潇雅恍然，这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啊，自己之前是被这家伙的表象给骗了。

　　据宋潇雅的了解，金幕川并非出自天心谷，但是他跟叶筝的关系相当不一般。至于他是怎么当上天心谷财务总管的，有一次叶筝想要告诉她时被其它的事打断了，后来也就没再提起。想来能被叶筝这样看重的人，怎么都不会如他看起来那样的无害，反正宋潇雅以后跟金幕川打交道的日子还多，总会了解到的。

　　见宋潇雅一直打量自己，金幕川伸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笑道：“怎么？楚公子也觉得在下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吧？”

　　宋潇雅笑道：“这是自然，早就听闻珍珑阁金掌柜乃是人中龙凤，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刘掌柜和留醉看着两个明明认识了多日的人在此互相吹捧，都露出了一副受不了的神情。“咳咳，楚公子金公子，你们两位……”刘掌柜似笑非笑的端起了茶杯。

　　宋潇雅莞尔一笑，“留醉，你先出去吧，本公子有事要跟两位掌柜谈。”

　　留醉应了一声，又看了金幕川一眼，红着脸退了出去。

　　宋潇雅摇摇头，笑道：“金公子，你这勾走了我家丫鬟的魂，可得多送两个赔给我才行。”

　　却见金幕川呆了呆，苦笑着端起茶喝了一口，“宋姑娘别说笑了，金某没有这样的心思，也还不打算有这样的心思。”

　　宋潇雅见他难得的诚恳的神色，心中一动，侧眼看了刘掌柜一眼，见刘掌柜微不可查的对她摇了摇头，便知这是有缘故的，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能在心中为留醉叹息，小丫头怕是要伤心了。

　　“宋姑娘，”刘掌柜赶紧岔开了话题，“我昨儿又去看了看，有三处院子都还不错。城西的那一处是个两进的小院，周围都是些普通人家，比较清静。城北的也是个两进院子，周边有几家富户。这两处都是七八间房，前院和中院都不大，比较精致。城南倒是有一处三进的院子，临着衡江，后院很大，房间也多，就是价格也贵些。”

　　宋潇雅想了想问道：“城南那院子离隨宁苑远么？”

　　刘掌柜道：“比城北那个远一些，坐马车大概小半个时辰。”

　　宋潇雅点点头，好吧，其实这定都比起前世的大城市来说真的是很小，小半个时辰真的不算什么。“那么价格呢？”

　　“那家原主要六千两银子。”刘掌柜笑道，不再说话。

　　宋潇雅眼珠转了转，“那我这两个月赚了多少银子来着？”

　　刘掌柜笑着掏出一叠银票，“这洗衣机和鹅毛笔，一共得给你一万三千两。”

　　宋潇雅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一万三千两？比她自己预估的多了太多了，她甚至有点儿怀疑，是不是叶筝威胁了刘掌柜，让他多给一些。

　　看着她不敢置信的眼光，刘掌柜笑道：“这几个月的生意好到你预想不到，咱们抽调了好些工人一起赶工，现在还有一部分没交货呢。只不过，京中的大户人家也就这么多，估计再有几个月也就差不多了。这洗衣机毕竟不是随便谁都用得起的。”

　　宋潇雅点点头道：“明白，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

　　“还有那个鹅毛笔，真是想不到，利润高得不得了，现在有好多外地的客商也来找咱们进货。”

　　对此宋潇雅倒是不太在意，“这个长久不了，处理笔尖的方法并不困难，很快就会有人研究出来，到时候咱们就不做这个了。”

　　听她这么说，刘掌柜一点儿都不担心，他现在盲目的信任宋姑娘总是有办法的。宋姑娘说做就做，说不做就不做，听她的准没错。

　　金幕川也掏出一叠银票，“这是姑娘在珍珑阁售卖的东西的收入，这两个月一共六千多两。”

　　宋潇雅开开心心的接了过来，大概心算了一下，除去物料成本和人工费，大概还有将近四千七八的收益。“还要多谢金掌柜呢，你看，我是不是要付点儿租金给你？”

　　金幕川看她问得不情不愿的样子，脸上明明写着你敢收租金我就揍你，不由得哂然一笑，摇着扇子抬头望天，摇头晃脑的道：“不必了，按我们珍珑阁的收入，那么大块地方租给你，这点儿银子可不够。”

　　宋潇雅看着金幕川一副讨打的神情，心中恨得咬牙切齿，炫富哈？本姑娘总有一天用银子把你砸趴下。而且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自己那摇着扇子的德性是不是跟这家伙学的？是不是也很讨打？不行，必须改变形象，嗯……还是以我家阿筝为榜样比较好。

　　于是宋潇雅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温文尔雅的看向刘掌柜，“刘大哥，要不咱们去城南看看？”她现在有将近两万两银子了，买个院子，买个即将倒闭的胭脂坊，买点儿工人，是不是还可以买点儿什么？宋潇雅满心都是希望。

　　“好。”刘掌柜答应着。三个人便一起出了门，金掌柜骑着马，刘掌柜坐了一辆马车，宋潇雅也坐了老钱驾的马车，九婴坐在老钱身边，一行人便往城西南衡江边而去。

　　刘掌柜先是去了一家牙行，那牙行中的一个中年人带着他们去了一个院子。院子的门口是一条仅够两辆马车擦身而过的马路，马路另一边便是衡江的河堤。河堤上一排柳树已然成荫，涛涛江水波光粼粼，看似平静实则奔涌，遥遥的隐约能看到对岸的屋舍林木。

　　牙行的人得意的介绍道：“这两边都是有钱人家的院子，有些还是那些官老爷们的别院呢。这样的位置可以说很是少有了，风景好又清幽，原主因着急事要离京才卖的如此便宜，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呢。”

　　宋潇雅眯眼看着对岸的一片房舍，亭台楼阁红墙碧瓦，别有一番意趣。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牙行的人看了看，笑道：“那是快意居，咱们定都有名的销金窟。”

　　“销金窟？”宋潇雅扬眉，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青楼。可看这规模，那还真的是大得惊人呢。

　　还是金幕川懂得她的心思，见她脸上的神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得笑道：“快意居就是个吃饭的地方。”

　　“就吃饭？”宋潇雅诧异的看着他，“吃个饭算什么销金窟？”

　　金幕川手上的折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快意居不接待临时去的客人，也不接受点菜。要去的都要提前十天预订，说好时间、人数和价格，快意居根据人数配置一桌菜肴。去的时候多一个人都不行，连当朝宰相都被拦在外面过。这价格嘛，每个人五十两起。”

　　宋潇雅诧异的问道：“五十两？对一般百姓来说是很吓人了，可对那些权贵来说，也算不得销金吧？”

　　金幕川瞥了她一眼，看土包子一样，“五十两金子。”

　　宋潇雅咋舌，有点儿晕。她前世也有这样的餐馆，却没想到这些古人也这么会做生意，特别是在这样强权的社会，价格贵就算了，居然还敢把宰相拦在外面，可见这快意居的后台也不小。

　　“快意居除了环境好，食物好之外，每一个侍女都可谓是国色天香，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性情柔顺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京中好些大户人家，甚至身居高位之人都愿意纳一个快意居的侍女为妾，甚至以此为荣。”金幕川继续介绍道。

　　宋潇雅仰天长叹，做一个侍女都要精通琴棋书画，让她这种啥都不通的怎么混啊？谁说穿越到古代的都能混的如鱼得水的？你站出来，本姑娘非要打死你不可。

　　算了，不打击自己了，宋潇雅跟着牙行的人进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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