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按大楚律例
刘老三恼羞成怒的跳将起来，指着宋潇雅怒喝道：“明明是你们害死了人，居然诬陷到我头上！”
金幕川上前一步把宋潇雅拉到身后，皱眉喝道：“放肆！”
“胭脂坊老板仗势欺人啦！要打人了啊！”又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的喊了起来。
“镇长来了，镇长来了！”有人小声说道。
只见一个六十多岁满头白发的老者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行了过来，看了看眼前的情形，清了清喉咙，道：“咱们这镇上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娇兰胭脂坊必须得给大伙儿一个交代才行。”
镇长发话，刘老三的腰板儿也挺直了些。
宋潇雅站了出来，“镇长是吧？这事儿确实是需要好好交代一下才行。不知镇长怎么以为？”
镇长傲然瞥了宋潇雅一眼，“你就是胭脂坊的东家是吧？赔偿一万两银子，这事儿也就罢了。”
宋潇雅冷冷一笑，“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要不镇长大人做个公证，大家坐下来好好谈？”
那镇长见宋潇雅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公子，哪里把她放在眼里，怒声道：“害死了人自然就是赔钱，还有什么好谈的？”
宋潇雅不由得笑了，“既然镇长觉得没什么好谈，那就不谈好了。钱我是不会赔的，这胭脂坊我也不开了，反正也打算搬到江南去，提前关了少做两个月生意，对本公子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你们……”她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人群，目光着重停留在目瞪口呆的刘老三、那个一直起哄的中年男子和倚老卖老的镇长身上。“要报官？随便。本公子还想报官呢！”
在这些人都还没回过神来之时，宋潇雅便已经转身，带着金幕川、徐鹏程，还有几个护院往胭脂坊的大门内走去。
“等等。”镇长的声音中有了一些慌乱。
“怎么？”宋潇雅回头淡淡的问。
“谈谈，大伙儿坐下来好好谈谈。”
镇长能不慌吗？他们这曲风镇自从前任胭脂坊衰落之后，已经穷了多少年了。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新东家，短短几个月时间，把这胭脂坊经营得超过以前十倍。如今镇上几乎家家都有人在胭脂坊做事，日子也不知比以前好了多少。前来订货的客商络绎不绝，客栈和饭馆的生意就好了，再加上一些附带的产业，连带着整个曲风镇都繁华热闹了起来。
他不过是听莽子那几个家伙说胭脂坊害死了刘老三的媳妇儿，直接把人扔了出来，还恶语相向态度恶劣，这才决定来帮刘老三讨个公道，却没想到居然直接就有可能导致胭脂坊关门。若是胭脂坊真的关了，大伙儿就只能过回过去的穷困日子了，他可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他这会儿才想起那莽子和刘老三几个都是镇上有名的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之辈，他怎么就轻信了那几个的话，也没打听清楚就来了？如今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厚着一张老脸求那乳臭未干的小子。
宋潇雅心中好笑，她才不会真的关了这胭脂坊，那么多的配方那么多的熟练工人，哪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她不动声色，眼光投向人群中站在一起的的二十几个女子，“你们，可是胭脂坊的工人？”
那些女子有些尴尬的点点头，她们也是被莽子那几个无赖连威胁带忽悠的，才留在这里而不去上工的。若是因此丢了工作，她们家里的日子也会变得跟以前那样艰难。现在想来，还真的是后悔死了，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想的，居然信了那几个无赖的话，还以为可以趁此机会争取更好的待遇。若是老板一怒之下真的关了胭脂坊，他们全镇都喝西北风去？
宋潇雅才懒得管她们是怎么想的，指了指还躺在地上的刘三娘，淡淡的道：“出来几个人，把她抬进来，好好安置。”
女工们立刻涌了上来，七手八脚却又小心翼翼的抬了刘三娘进了胭脂坊，把她安置在了后院用于临时休息的屋子里。放上了床榻，身上也避开了烫伤的位置盖了暖暖的被褥。这次可没一个人落后，生怕以后再也进不了胭脂坊的大门了。
“你，你，你，还有镇长大人，一起进来吧。”宋潇雅指了刘老三，又随便点了两个闹得最厉害的人，然后便再也不看外面的人群一眼，头也不回的进了胭脂坊。
刘老三跟莽子、二狗互相对视一眼，莽子用嘴型说着“不怕，咱们进去。”三人便跟在镇长身后走了进去。而镇长一想到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个人，心里就冒出一股怨气，真是上了他们的贼船了。
徐鹏程带头进了一间会客室，平日里这里是用来接待上门的客商的。宋潇雅在主位上坐了，金幕川坐在她的旁边。
“镇长坐。”宋潇雅抬了抬手，镇长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在下手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刘老三三人则大喇喇的各拉了把椅子坐下，宋潇雅只是冷眼看着。
“徐掌柜，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宋潇雅道。
“凭什么是他说？”莽子先就喊了起来，刘老三和二狗也跟着闹起来。
宋潇雅也不说话，只淡淡的看那三人表演。三人见没人搭理他们，突然觉得闹得有点儿尴尬，再加上镇长也不满的呵斥了他们几句，也就慢慢安静下来。
“徐掌柜，你说吧！”宋潇雅这才又开口道。
徐鹏程上前一步，对宋潇雅拱手作礼，面带愧色，道：“回公子，咱们胭脂坊的货品自从在京城打开局面后，便一直是供不应求。特别是从上个月起，各地的客商都上门来要求订货，订货量大增。由于生产跟不上，培养新的工人也来不及，因此在跟林婶商量过后，决定一日十二个时辰开工。”
他说着抬头瞟了宋潇雅一眼，见她面上没有什么变化，继续说道：“夜班工人都是自愿报名，薪水加倍。在下也跟林嫂商量过了，严格控制工人的上班时间，绝不允许连续两日加班的情况发生。那日刘三娘来上夜班，林婶确认了她头一天没有上夜班，当天白日里也请假没有上工，因此才同意了。”
“哪知刚到丑时，就有人赶来叫醒在下，说刘三娘出事了。在下立刻找了镇里的大夫来帮她处理伤势，又让人叫了刘老三来接她回家。当时就跟刘老三说好了，给了他一百两银子作为赔偿，他便接了刘三娘回家了。这才不过两日时间，哪知刘三娘的伤势就恶化成了这样。”
“当时刘三娘的伤势如何？”宋潇雅问道。
“镇上的大夫给涂了膏药，说除了个别地方外都不严重，只要能好好护理，按时上药，十天半月就好了。”
闻言宋潇雅微微勾唇，看向刘老三，“现在，你可以说话了。刚刚徐掌柜说的可有错漏？”
刘老三一梗脖子，“他没说错，我收了一百两银子，是以为我娘子很快就好了。可现在她都这样了，一百两怎么够？”
“大夫说了，只要好好护理按时上药，你娘子就会好起来。她现在变成这样，根本就是你没好好给她治疗。”
“胡说，”刘老三的脸涨得通红，“我可是把银子都花在给她治疗上了。”
“是么？”宋潇雅转向徐鹏程，“徐掌柜，找个人去请镇上的大夫来。”
徐掌柜答应了出去。莽子跟刘老三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都是不出所料的得意，却没能逃过宋潇雅的双眼。
宋潇雅心知从那大夫那儿是问不到什么了，不过她也不慌，只是悠然的喝了口茶。
没一会儿，大夫便来了，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子，一进来就对镇长点了点头。
“徐老头，一会儿公子问什么，就好好回答，可不能有所隐瞒。”镇长严正的说道。
那大夫连连点头。
“徐大夫，本公子问你。当时你检查刘三娘的伤势时，是什么情况？”宋潇雅问。
“当时刘三娘是被滚水烫伤左半身子，因为水量并不算大，被衣衫遮住的地方都只是有些红肿，并不严重。只有露在外面的左前臂烫得比较严重，已经起了水泡。”
“那徐大夫是怎么处理的？”宋潇雅接着问。
“用冷水冲洗，然后涂上了治疗烫伤的药膏。”
“你是否曾经说过，只要好好护理按时上药，刘三娘的烫伤就会痊愈？”
“是。”
“那么刘老三接了刘三娘回家后，可有好好护理按时上药？”
“这……”徐大夫瞥了一眼坐在一边的莽子和刘老三，“刘老三确实从老夫这里买了药膏，至于是否好好护理，老夫也不清楚。”
刘老三和莽子的脸上都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却听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他不仅没有好好护理，还故意下了让伤势恶化的药。”
刘老三脸色一变，莽子先就跳了起来，“什么人？简直是血口喷人。”
宋潇雅听见这声音却是松了一口气，抬眼望去，只见莫流离和九婴从门外走了进来。然而她的眼神却落在了门外的院子里，那里有一个月白身影。她使劲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来，那月白身影还是在那儿，并非她的幻觉。
九婴靠近她的身边，耳语道：“我去接莫公子，正好遇到主子和白泽，说是要去正气茶楼听书。听到我说这儿出事了，主子就让白泽先回去，他要跟来看看热闹。”
宋潇雅微眯了眼，死死压住想要翘起的唇角。去正气茶楼听书？需要绕到宋宅这边来么？看热闹？她怎么不知道他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人？
反正人都来了，她也不想主动理他，于是把心思转回屋中的几个人身上。
“是不是血口喷人，一验便知。”莫流离面对这种市井流氓当然没什么好怕的，但却也知道要以理服人。毕竟自己妹子的胭脂坊还要在这曲风镇开下去，若是得不到当地人的信任，麻烦定然不断。
“这位也是大夫吧？”莫流离转向徐大夫，一闻到他身上浓浓的药香，便知是同道中人。
徐大夫点头道：“正是。”
莫流离将手中的一个纸包递给徐大夫，道：“这是我从那受伤的妇人皮肤上刮下来的，徐大夫不如鉴别一下，这到底是什么。”
徐大夫打开纸包，里面有很少的一些浅褐色粉末。他凑过去闻了闻，又用手指沾了一些放到舌尖尝了尝，面上有些疑惑。“这……老夫认为应该是千金子的汁液干涸了形成的。”
莫流离哈哈笑道：“不错。正是千金子的汁液。”他说着转向刘老三，“千金子可治肚腹胀痛，还有解毒的功效。然而新鲜千金子的汁液，哪怕是正常的皮肤接触了都会溃烂，更何况是本就烫伤了的皮肤。你就是这样护理你娘子的？”
“没有，我没有……”刘老三一跳三尺高。
“你没有？那是谁干的？”宋潇雅挑眉。
刘老三的眼神不经意的瞟向莽子，莽子见状立刻怒道：“刘老三，你别想栽到我头上。是你自己说三娘这样就算好了也丑死了，还不如死了你可以找胭脂坊多讹些银子。”
刘老三恨恨的道：“我就是那么一说而已，怎么会真的想让我娘子去死？是你拿了千金子的汁液给我的。”
宋潇雅冷笑的看着两人狗咬狗，一个眼色，徐鹏程立刻带了护院控制住了两人。
她随即又看向已经石化了的镇长，道：“镇长大人如今可知道事情的始末了？”
镇长赶紧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事儿在曲风镇应该怎么处理？可还要本公子赔银子？”
镇长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不敢不敢，老夫定会好好处理此事。刘老三和莽子居然敢惹事，妄图讹诈胭脂坊，两个各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其实这老头儿说是镇长，其实不过是镇上德高望重的家族族长，被全镇的人选为镇长，代为处理一些镇上的纠纷。打板子对他来说已经是最重的惩罚了。
然而……“二十板子？”宋潇雅唇角勾起，“镇长大人怕是搞错了吧！”
“这……”镇长看向宋潇雅，“公子的意思是……？”
“金公子，刘老三和莽子给刘三娘下药，妄图谋财害命，按大楚律例应该如何判罚？”宋潇雅也不跟那老头儿多说，转向一直不曾说话的金幕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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