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没人相信你爸爸病了
晚饭还是吃的食堂，明天开始大姑会送饭给清子一家人吃。
爸爸绝大多数时候看起来还是呆呆的，不知道他每天在想什么。总之他几乎不会主动开口说话。
吃完了饭以后，妈妈和清子坐在另外一张床上。妈妈在用牙签剔牙，看看她现在的牙齿，也不是很好看。原本一口漂亮的牙齿，现在因为牙缝变大了，看起来丑丑的，怪怪的。
“你什么时候回深圳？”妈妈问。
清子想都没想就说：“等找到了合适的护工吧。”
“那也行。”妈妈点点头，“回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在深圳找一份工作，和小特在一起。你们有自己的生活。”
“哎呀，不用你操心。我自己会看着办。”清子有些不耐烦。
“家里有这么多人帮忙照顾你爸爸，明天还要找护工，你就放心的去。”妈妈继续说。
“好哦，好哦。看情况再说咯。”清子是真的觉得妈妈太啰嗦了，烦不烦啊？
“好好好，我不说了。”
“去看看你爸爸撒尿了吗？”妈妈问。
***
来了老家的医院，第一天！爸爸就灵活的把尿管给拔掉了，当时她们赶忙叫来了医生。结果康复科的医生和护士的回答，让清子和妈妈大为震惊。
“哦……管子拔掉了。”柴医生磋磨着双手，“插管子又痛又麻烦。拔掉了也好，让我来看看。”他仔细的看了看爸爸的下体继续说：“建议不要再插管子了，你看看都已经肿起来了。”
妈妈赶紧把头凑的更近了。她说：“哎哟，是哦。插个尿管确实痛苦，在南昌的时候他就总想拔掉。”
“我等下让护士过来，做个清理和消毒。”柴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对着门口大喊：“过来一个护士。”随后一个小小个子的护士就进来了。
“干嘛呀？”她问。
“帮施辉消毒一下。”
“哎呀！都肿成这样了，好红啊！”护士看不下去了，赶紧出去了。
“不用管子，他拉尿怎么办？”妈妈着急的问。
“我们教你，很简单。这是我们医生和护士处理过很多不能自理的病人，得出来的经验。”说到这里的时候柴医生很自豪，“一次性的保鲜袋有吧？”
虽然她们母女俩不知道要这个东西干什么，但是医生都开口了，她们当然去翻柜子找保鲜袋了。陈女士拿着一卷袋子说：“这里。”
柴医生接过卷棒。扯下一个袋子，抖了抖，里面全是空气。
“这是确认一下袋子有没有破。”
“你们看着。”他继续说，抓住袋子的一角扭了好几圈，打一个结。然后给爸爸套上去，抓住另一角。像系鞋带一样，帮爸爸绑好了。
“你看，就这样。不过家属要多留意一些，要时不时的看看袋子。”
“有尿的话要及时清理。”
“这真是个好办法！”妈妈很开心。清子也一样。
护士进来了，她一看打趣说：“绑的真好，我怎么消毒啊？”她手里拿了好些东西，不方便。妈妈看见了，连忙过去，把袋子解开了。
护士一边擦一边说：“袋子要绑的牢固一些，不然很容易掉了。这样会弄湿床，病人也不舒服。”
“好好好……”
***
清子拎着一袋黄黄的尿液，在妈妈眼前晃了晃。
“哎呀！傻瓜！”
“快丢掉！”
“哈哈哈哈哈哈哈……”
***
“清清！”叔叔来了！
“我来了，你和你妈妈快点回去。”
“这里有我，放心吧。”
叔叔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说着。
“哎哟～～手机响了。”他摸摸口袋接通了电话：“老余？干什么？哦……你来看我哥哥啊。在在在，你来吧。不是住院部哦，是康复科。门诊上五楼。对，没错。好，那就这样。”
清子从小就觉得叔叔是个搞笑的人，他说话的时候动作夸张，表情丰富。很幽默，就像欢乐喜剧人一样。
“施老头！”叔叔大声的喊了一句。声音可真大，整个病房里灌满了他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爸爸居然笑出了声！！！
清子和妈妈都惊呆了。
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之前只是微笑而已。这次是真正的喜悦的笑容！这是爸爸发病以来，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清子觉得鼻子一酸，眼睛也模糊了。
叔叔继续逗爸爸玩，爸爸笑得咯咯响。
叔叔给他讲小时候的事情，说他们小时候一起挑大粪，种田。说他们小时候一起抢隔壁孩子家的东西吃。
爸爸很开心，很开心。
***
清子受不了了，她悄悄的出去了。
她一个人在大厅的椅子上坐着，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爸爸开心，她也开心。不过内心里更多的是感激之情。她很感谢叔叔能够摒弃前嫌，在爸爸最需要他的时候义不容辞的守护他。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清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和叔叔关系极速恶化。整整十多年了，再也没有来往过。
“呼——”清子吐了一口气出来。
爸爸虽然脑子受伤了，但是骨子里的血肉情还在。他一定是想着，自己生病了叔叔能够来探望他，照顾他。一家人的矛盾因此事化解了，也算是因祸得福。他的内心一定是很开心，很满足的。家和万事兴啊！一家人和睦相处，多好！
***
“你跑到哪里去了？余叔叔来看你爸爸了。”清子一进门叔叔就大声地问。
“去了一下大厅。”
“去大厅干什么？冷死了！
清子笑笑和余叔叔问了个好。
“整个电信局都没人相信你爸爸生病了！”余叔叔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清子和妈妈相互看了看，很无奈，她们也不敢相信啊！
“那是！我哥哥这么强壮，还天天锻炼，打拳跑步……”
“你再看看你，一天天的抽烟喝酒打麻将。什么好事都不干，整个人干巴巴的，看起来就病怏怏的，说你住院了。没有一个人会怀疑，对不？”叔叔最后对着爸爸抬了抬头，询问了他的意见。
爸爸乐开了花，点点头。
几十年的交情了，大家都不在意这样的玩笑。
余叔叔乐呵呵的说：“那是，要是说我病了。大家肯定都相信，说不定还有人会说，活该！”
“哈哈哈哈哈哈哈……”所有人都乐了。
“是怎搞的？”余叔叔突然正经了起来，“喝酒了吧？”他问清子。
清子点点头。
叔叔又开始一边表演，一边讲故事了。
“哼！我这个哥哥，死吃的很！喝酒哇！不平时假装不喝酒，一聚餐，人多了，开心了，就控制不住。”
“喝的好吧？”他右手的掌背拍了拍左手的掌心。
“喝的进医院！我要打死你去！”
“砰砰砰！”叔叔做了个手枪，对着爸爸连发好几颗子弹。大家都要笑死了，爸爸真配合。他装作中弹的样子，“啊啊啊……”的叫了好几声。
－－－－－－题外话－－－－－－
还是回来了好，选着老家住院好。小县城是人情社会，很温暖。之后的每一天都会有人来看爸爸，见着熟悉的人，爸爸很开心。他开心了，妈妈也开心，我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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