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归来
火星猎人的到来让我们得以联系上小队和联盟的其他人，在等待他们赶过来的这段时间，火星猎人看守着漂移女，为一肚子问题的迈尔和维吉尔解惑。拉甘则不由分说地把我拽到大厅一楼没被波及的卫生间，让我脱掉手套，乖乖地坐在洗手台上看着他把水流引到空中，再冲刷上我的脸颊和双手。与漂移女对峙时，由于神经太紧张，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被烫得还挺惨的。
“嘶……疼。”
“这可是必需的处理措施。”拉甘眼睛不眨一下地继续手头的动作。
“……我又不是在抱怨。”
清洗好灼伤后，我从台子上跳下来，拉甘却没有急着出去，他挪了一步拦在我面前，开口问道：“你和漂移女说的很多话，我基本上都没听懂，但我试着学过一点中文，你刚刚是说了……你原谅她吗？”
“你还学过中文？”我意外地反问。
“就在几个月前，我想着你都学亚特兰蒂斯语了……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拉甘一巴掌拍在洗手台上，我吓得后背靠上墙，抬起手挡在身前连忙解释：“抱歉！我的老毛病了！脑子没转过来弯时就会下意识地转移话题——”
拉甘好像也觉得自己态度太冲了，尴尬地收回手，咳了一声。我做了个深呼吸，飞速思索拉甘向我提起这个问题的理由，试探着说：“我和漂移女……与你们和罗纳是不同的。”
“可她也做了很过分的事，就像罗纳一样！”
听到拉甘这么说，我大概知道他在生什么的气了。上次我们提到“原谅”这词，就是在清扫者事件后，而拉甘并没有真正原谅罗纳。
“你们与罗纳在最基本的价值观上就是对立的，但我和漂移女的思想是可以相通的。我能理解她所有的欲望和衍生的举止，如果在那个世界成长起来的是我的话，我很有可能走上和她一样的道路——而正因为我现在已经不一样了，我才会原谅她。这对我来说，是继续活下去的‘必需’。与自己和解也是一份重要的能力。”
这时，外面传来了飞船降落的声音，拉甘眨了眨眼，扭头往外看去，我们中止谈话，离开卫生间，看到了解除隐形的生物飞船和从上面冲下来的梅根，她扫视全场后，径直飞过来紧紧抱住了我。
“我该早点发现端倪的！辛……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怕你……你也……”
“呃……我记得生物飞船是被康纳他们小队开走了啊。”我努力避过容易引起感伤的话题，回抱住梅根，脱口而出又一个不过脑子的问题。
“我们接到了火星猎人的通讯，任务结束后去接了火星少女和罗宾。”下一个走下飞船的康纳解答了我的疑问。
“漂移女拨打通讯过来，说是泽塔通道的能量数值不稳定，所以她暂关掉了通道，要开超级机车来接我们。”梅根告诉了我漂移女是怎么把他们稳在通道另一边的。“因为静电确实让带电磁的井盖撞上了通道门，所以我没怀疑她说的话……”
“所以泽塔通道到底有没有问题？”拉甘嘀咕着望向了漂移女。
“没问题，那是我瞎掰的。”漂移女面不改色地高声回答他。
“离着这么远她还能……好吧，她本来就能听到。”拉甘反感地皱起了脸。“不过被她这么回话感觉真是……毛骨悚然。”
下一秒，一个高速移动的浅色身影蹿进了大厅，紧跟在后面降落的是蓝甲虫，我好不容易看清了刹在我们和漂移女之间的脉冲，他左顾右盼一番，无奈地拍上额头。
“这档子事发生了！……但我错过了。对吧。”
话音未落，脉冲又闪到了我面前，他像初次在安全屋见面时那样自顾自地与我握手，笑道：“初次见面！现在该怎么称呼？不再是芬奇的芬奇？”
“叫我辛就行了，我又该叫你什么？永远也不知道你到底知道多少的脉冲？”这次，我心满意足地出声反问了回去。
“不在任务期间的话，就叫我巴特吧。”脉冲夸张地行了个礼。“我只知道你是辛，但我不知道你和那位辛之间是怎么调换回来的，为了不毁掉你们该有的模式，我得保持沉默才行。”
下一批赶到的是夜翼和几名联盟成员，绿灯侠不得不目睹他们前几天修好的地板再塌一次的惨象，夜翼调来了能力抑制项圈，压制住了漂移女身怀的超人力量。超人和神奇女侠这另两位联盟巨头显然刚刚得知内幕，正与蝙蝠侠严肃地争论着什么，不一会儿，夜翼把我也叫了过去。
“你好，辛张。”超人低下头，第一次与我对话，虽然他已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了，但他紧蹙的眉头还是让我明白他心情不佳。“对于放任那位漂移女留在小队里的决定，是你做的吗？”
“呃……是的。”回想起来，确实是我在最一开始提出这个打算的。
“你有没有意识到，你是让一个刚刚做出了伤害性行为的来历不明的人进入了少年小队，并让她与你的同伴们朝夕相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是克隆人，你的决定就会将你的同伴置于危险的境地？”
“对不起，因为在火星猎人帮我读到的她的记忆中，我已经基本确认了她是另一个世界的我，所以那时候我不能好好地区分我和她，才会默认她不会伤害我的朋友……”听到超人这么说，我迟来地因此感到了后怕。
“琼恩虽然不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深入读取漂移女的思想，但他感知过她的情绪，而且从未感知到过她对小队的敌意。漂移少女一定也是得知这一点后才做出的决定。”
令我意外的是蝙蝠侠居然为我说话了。
神奇女侠叹了口气，也问道：“那么，这五年来失去自己身份的生活对你来说是怎样的五年呢？这也是你自己的决定吧？”
“这是……我认知自己，正视自己的五年。虽然这个时间可能有些长，但现在的我有勇气和精神去面对过去的自己——和漂移女。”
说出这个名字，我忍不住又望了一眼漂移女那边，有个绿灯侠正站在她和火星猎人身边构筑出一辆运载车。
“我们不能总是因为‘结果还不错’就无视隐瞒信息的风险。”超人若有所思地说。“海少侠他们确实赢了致远族，张小姐确实成功控制住了漂移女，但这其中只要有一点差错，我们要面对的，可能就是小队里更多孩子的死亡。”
“我对漂移女进行了调查，有足够的应对计划，琼恩也在监视她……”
“蝙蝠侠，不要假装你不知道，超人说的不只是这次的事。作为联盟，我们得对内部的信息公开程度有一个规定。”神奇女侠搭上蝙蝠侠的肩膀打断了他，待他沉默下来思考，她又转向我：“谢谢你的回答，辛，你可以走了。”
我巴不得赶紧脱离这片气氛越来越紧张的区域，连忙跑回了其他小队成员身边。与蓝甲虫、迈尔和维吉尔，以及跟康纳一起来的小队成员不失尴尬地重新自我介绍了后，我把目光转向了距我们几步之遥的绿莹莹的运载车，迈步向那边走去。
漂移女站在后车厢门旁，等待着火星猎人为她戴上手铐，感叹道：“这个世界的你，族人健在，家庭美满，有个厉害的侄女作为徒弟，还亲手逮捕了我……这肯定是我能找到的最完美的世界了。”
“其实事情不必演变成现在这样的。”火星猎人沉声说道。“不要把这种结果称作完美。”
“或许这样的结局早就注定了呢，就在我走丢在圣胡安山上，遇到琼恩的那天。”
“任何其他人，都永远不能占据我们自己生命的全部。”火星猎人铐上她的双手，站直了身子。“你在尚未找到自我时，就先遇到了他。但我们希望你能否定、放弃你心中的那个‘火星猎人’，去找寻你自己。”
“……已经来不及了。”
“作为一个有氪星人体质，明明已经和我妈一个辈却还能假扮成我的人来说，没什么来不及的。”我下意识地开口反驳了她，随后被一只突然抓上我肩膀的手吓得噤了声，回头一看才发现是拉甘跟了过来，他警惕地盯着漂移女，像是在提防她再暴起。
若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说不定会因为他自然的亲近而激动起来，但现在不是考虑他的事的时候，我调整好心态，重新面向歪着头等我发话的漂移女。
“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来原谅自己，又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接纳自己。这个过程对你来说可能要更漫长，但绝对不是来不及。”
“难不成你和琼恩一样，还想说出‘相信你’这种话？”她面上的笑容收敛了。“在这一切过后？”
“无论看到了怎样的罪行，都要永远相信希望存在——这不就是英雄需要做的事吗。”我深吸一口气，扬起嘴角对她笑了起来。
漂移女的目光飘忽了一下，我感觉拉甘抓在我肩上的手指忽然紧了紧，他们两个可能对视上了。她微微阖眼，再次正色望向我时终于有点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了。
“爸爸和妈妈就拜托你了。我是真心诚意对待他们，不想看到他们内疚或者伤心的，至少在这一点上你可以相信我。”
“我必须把实情告诉他们，但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努力让他们好受点的。”我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漂移女看上去松了口气，她转身登上运载车，坐在侧面的长凳上，任火星猎人和绿灯侠把她运走。我目送那辆绿色的车子在空中远去，放空了一阵的脑子很快又被琐事填满了。
——对啊，我马上就得去跟爸爸妈妈对线了。
一想到他们还安安稳稳地睡在家里，本以为第二天也会是一如既往的与自己的女儿一起度过的平凡一天，我就不敢去面对他们。和漂移女一样，我也不想看到他们伤心内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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