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茗论剑
长老阁五层，极少有弟子到过，此处并不封闭，开有一圈阳台，站在上面，后山景色一览无余，围上栏杆，摆上桌椅，平日里长老们偶尔在此闲逸。
苏云正是被带到此处，与三长老纪月、四长老林渊、六长老韩毓璆以及吴佑和其他两位长老，同桌而坐，品茗谈话。
“苏云，今日表现很是优异，在如此微薄修为之下，可以收伏灵剑，还有了剑意雏形，我觉得他已经可以不用参加试炼了”，韩毓璆面带浅笑地道，不由得说，这一幕倒是十分少见，要知这韩毓璆是所有长老里面最阴沉，最严肃的，平日里，他的脸就如万年寒冰一般，极少可见喜色，而现在却表现出可见的笑容。
林渊调侃道“：哎呦呦，今天是刮了哪阵子邪风，把韩老弟的脸都吹出笑了，这可不像万年寒冰应该有的样子呀。”
韩毓璆脸色瞬间阴沉，瞪了林渊一眼，如此变脸速度真要比翻书快上不少，几人见此，心中暗暗有笑。
“苏云，你的表现已经可以不参与此次大检，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拜于我下，即刻成为亲传。”韩毓璆道。
几位长老自是知道韩毓璆在想什么，纪月也不由捂嘴发笑，林渊不由得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一缕十分难察的的情愫。但他眼神只是轻留了一下，如蜻蜓点水，一触即过。
后转头对韩毓璆道“：唉，韩老弟，你这就不厚道了，这小子可是我先看到的，要拜也是拜在我下。我就知道你一笑就没想好事，但是要和我抢人，没门。”
“去去去，你门下有吴佑，在剑派同辈之中光彩瞩目，天赋近妖。还不够？我一直缺个亲传，看这苏云不错，有问题吗！”
吴佑听言，嘴角微微上扬，弧度很浅，却并没有插入他们的谈话。
“呵呵，你们俩，一个用的是玄重，一个是封喉，这苏云修的是长格，你们如何教得了，倒不如拜我之下，论长格，就是大长老也不能说比我造诣深。”
“师姐长格造诣固深，但剑道相通，剑种不同又有何妨。你看吴佑，虽说我只精通玄重，但他六格剑、十字、斩马、无锋等都是精通。所以说，这苏云给拜我门下是没问题的。至于韩老弟，我下次给你物色个更好的，这苏云顽劣，老弟你不适合他。”
“咳咳，老头，我是精通不少，但似乎没有你多大功，你天天没个影，甩手掌柜唉，”吴佑白了林渊一眼，讽刺道。
“咳咳，剑道这事，在于自己悟，老师也只起一个引导作用，要有自己的剑道，不能太依赖老师。我少教你点，你悟多一点，这还不是为你好？”
林渊说言之，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其他几位长老听之，一阵哄笑，心中不由暗服他这睁眼忽悠的水平。
眼看要吵起来，吴佑对几位长老道“：师承的事，过会再说，难得此机会，与其为这事争论，倒是不如指点指点苏师弟。”
其实从他们开始争论，苏云便是不再听了，而是对桌上的茶起了兴趣。饮了一杯，还是如此的苦涩，细品之后，还是如此甘冽，正是上次因林渊要求而饮的苦茶。只是此次，有些不同虽对心境略有提升，却无初饮是的奇妙之感。
苏云捧着茶杯，看着杯中清亮的茶汤久久凝神。林渊见他样子，说道“：上次没有和你说，此茶名醒神，只产出于后山崖壁上几株千年老茶树，只要不是修为太高，初饮之人皆会有顿悟之感，之后再饮用，也会被神魂有提升作用。”
苏云眼睛瞬闪过一抹光，道“：几位长老，这茶多吗？能给我带几两不？”
“哈哈哈，小子想的不错，要知此茶一年产出也不过近百两，放到外界价格不菲，就是拿你的白蟒剑换，最多也就值二两，还得有途径，”林渊笑道。“要不把你的剑给我？我给你拿二两。”
苏云立马闭了嘴，手紧握了一下剑。
“咦呦，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要不拜我为师，不说二两，我送你十两。”林渊见势诱道。
“老头儿，你可少忽悠了。这每年头茶的确贵，但之后的产出可不少，虽说效果要差点，但价格低不少。苏师弟，我那还剩不少，回来送你些。”
“我……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多谢师兄。”
“苏云，你可知，悟剑意之人，什么是其根本。”纪月突然问道。
苏云略思索，回道“：悟性吧，有悟性才能懂得剑道玄妙。又或者说是运气？毕竟这种事可遇不可求。”
纪月笑着看他，未回他，而是对林渊使了个眼色。
林渊一愣，随即会意，威压释放，压迫苏云，苏云也不退不屈，一抹剑意倏然而生，与之对抗。
林渊笑，威压收，道“：悟性，运气固然重要，但剑意之成必是要有剑心。剑心有四，一曰无瑕，完美无缺，剑道通悟，百会百精；二曰无欲，所求唯剑，内心清明，剑道无情；三曰有痴，千炼百求，只为一道，虽愚却恒；四曰有情，身后有念，心中有恋，剑为他生。剑意由剑心而生，不是靠悟性和运气可以轻易取代的，苏云你觉得呢？”
“弟子愚，难轻言，但还是觉得若无有悟性和运气又怎么能有剑心。”
纪月闻之，道“：此话说的，确是有理，但也是半分愚钝。无瑕剑心是为先天，或是后天大完美大悟性之人，确实靠悟性和运气，但其余三种皆是唯心，必有所道，成之有因果。我且问你，你认为自己悟性如何？又是如何悟得剑意？”
“弟子自知天赋，有确不突出，此前悟剑，皆是步步为艰。最近好上不少，也不敢说天赋脱凡。可悟剑意，实在是运气了。”
“你小子还挺自谦，数日时间进一大境，还好意思说天赋不行，”林渊道，“：剑心这种事，你不理解也正常，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总有一天你会理解的。如今，你只需要知道自己修剑为何，便是足了。”
“弟子知。”
林渊问吴佑道“：小子，你今日与苏云交手，看他剑技如何？”
“哦，较同辈而言，算是出类拔萃，不过在我看来，剑法漏洞百出，实战经验匮乏。不是某个方面有缺，是所有方面，”吴佑漫不经心道。
苏云耳根有些泛红，一脸幽怨地盯着吴佑，张嘴欲说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只是嘴角微微抽搐。
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面子不给留，骄傲的过分，嘴是真损。
“那你说说，他的主要问题在何？”林渊又问。
“招式的运用死板、生硬，剑气的运作不够顺，身法太笨重，玄剑用的像重剑。哦，还有运剑太潦草，破绽显而易见。”
苏云整个人愣愣的，虽说吴佑所说确实有些道理，但说的如此直白，一通批贬，还阵是令他面子上有些难堪，多少有点怨气。
“那你看他以后能走到哪一步？”
“如果中间没有变数的话，不会很低，但也不会很高，他的剑道天赋，虽然有，但确实有限。”
苏云沉默了。
林渊笑道“：你小子啊，还真是不留丢面子，不过这些问题的确有的。一会你带他去春秋阁，拿玄级三十七号，《春秋阁百年习剑录》。”
此话出，气氛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吴佑面色整个沉下，未做回答，似是有所思。
几位长委一愣，略加思索后疑问道“：这本吗？让他接触，是不是有些太过冒险了？苏云是有天赋的，这么做是可能废掉他的。”
“嗯，就这本，剑道基础决定剑道高度，如今，他的基础还不足以达到想要的高度，所以必须脱胎换骨。以此剑录，成他高格。这是风险，也是机会，不然燕雀始终是燕雀，成不了抟天的鲲鹏。”
“这话不错，但春秋习剑录近百年来无人修通，而大成者，剑派千年来，不过寥寥。有多少天骄想要尝试，最后落得一个下场凄凄。”纪月缓声道。
燕雀岂可无鸿鹄之志？苏云亦是如此，他知道吴佑对他的评价不是开玩笑，听这些长老的话，这习剑录虽难，但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各位长老，我想试试。”苏云突然开口道。“难也罢，若不试试，怎可轻言不行？”
纪月黛眉微蹙，道“：你以为有这么简单？你可知修不成后果如何？习剑录中记载的是以剑气淬炼经脉，凝聚剑穴，成就剑体。若成，易筋洗髓，脱胎换骨，剑道无双。若不成，轻则经脉寸断，丹田崩毁，沦为废人。重则剑气反灌，魂飞魄散，真灵湮灭”
苏云也未曾想过后果，如此一听，倒是有些犹豫了。这是一场赌，无论胜负，都会极大影响他此后人生，但如若不赌，自己的天赋或许真的走不远。
“敢问三长老，成功率几何？”
“假若有十人修行，则七八人殒命，一二人残废，成者接近于无。”
苏云表情纠结，这功法的成功率如此之低，也是他未曾想到的。此刻，渴望实力、恐惧失败、不甘平庸，种种情绪交错纠结。刚刚说要试试，但这一时，他真的做不出选择了。
脑海中浮现出父母的样貌，想当初送自己来凌云，父母的眼神中满是期望。脑海中浮现生死关头，那种不甘，追求高峰的信念自是推动他向前。
“吾等生皆凡人，无有天纵之资。但若心存不惧之魄力，自强之心性，则亦可超脱于俗，纵使天骄亦难以及”，这是父亲小时候总爱对他说的话，现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我既修剑，自是逆水行舟，自是攀越巅峰，自是不惧不退，”苏云呢喃道，随后坚定答道“：我想清楚了，愿修！”
几乎所有人听到他的回答，表情都有略带惊讶，还有几分欣赏，不过更多的是一种悲观。
唯有林渊笑了，面对吴佑道“：小子，别发愣了，带着苏小子去拿书。”
吴佑点点头，和苏云一道出去了，却一直是一副有所思的样子。
两人刚走，林渊表情瞬间平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如此。
他伸出手，掌心中悬浮着一道银白色小剑，放出光来，显示出一段影像。
林渊道“：大师兄用秘法传来的讯息，各位都知道，只是那内门定下来的计划，计划的走向决定了凌云的命脉，这件事不容有失。师姐，今天你的表现太过于心软了，不应该和他说这么多。倘若不是这小子有胆，估计很难成功。”
“哼，那东西多久没人修成过了？明知修不成，偏偏还要搭一条命，值什么？就算他能成功，但这计划也太过于残忍，我不忍心看着这一切发生。”纪月答道。
韩毓璆道“：这你就说错了，师姐，这苏云是被选中的人，他身上有两种剑意，你觉得会是普通？想着习剑录，定然难不倒他。但是世界你的问题确实有些影响，如果再这么心软的话，下面的计划将会很难办。”
林渊无奈的摇摇头，道“：我也知道很残忍，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然在将来的大劫之前，凌云将不复存在。还请师姐心中有数，说起来，苏云他现在也不过是一外门弟子，舍他一个，可换得整个凌云！”
之后林渊有对在场所有长老道“：今天发生的事，各位应该也都知道了。需要好好查查，这次的意外诡异的很。虽然上次出了事，但苏云毕竟还只是一个外门弟子，居然会遭暗杀，只能说明对方知道些什么？”
“嗯，确实。”
随后众人沉默，各自低着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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