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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


“小姐,明明方才崔家婆子都邀你进去了,本就是为一探究竟,为何不进?”

        杨南雪让她在边上瞧着,若真的叩开了崔家大门,她便得找准时机上前,寻个理由将杨南雪拉回来。其中用意,小柿子想不明白。

        杨南雪一直走到偏僻小巷才止住脚步,也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套崔府丫鬟的衣裳,三下五除二地换上。

        “你也知道,这几日崔府都没放人进去过。我杨南雪初到遂州、宋家又只是小门小户,哪儿来这么大的面子?她却单单只放我进去,还说得情深义重。你觉得其中有没有古怪?”

        小柿子略一思索,点点头道:“确实有些奇怪。可咱们宋家和崔家素无瓜葛,她存心把你拉进府上又是为了什么?”

        杨南雪瞧着她,打趣道:“我们宋家?这才几天,你就给自己改了姓了。”

        小柿子脸一红,嗫嚅:“反正是要跟着姑娘的”

        “我都说了,你不是丫鬟,今后你看上哪家的好儿郎,随时都可以走。至于那日在倚红楼全是我说的酒话,你不要当真。”

        小柿子摇头:“我不嫁人,就跟着姑娘”

        杨南雪骂了句傻气,又往前走,到了一处院墙底下,里面就是崔府的后院。她用眼睛估摸了一下,这点高度,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

        “既然知道有古怪,为何姑娘还要进去?”小柿子忧心地问。

        “就是知道有古怪,我才要进去看看。这些时日,阮文凤丢了性命在先,现在崔如云又被割了舌头,瞧起来似乎是两件不相关的事,可我心里总觉得不太平,非要弄明白不可。”

        “可是万一有危险。”

        “我的身手你还不知吗?”

        “姑娘”小柿子还是担心。

        “一个时辰,若是我还没出来,你就回府告诉宋千里去,他会有办法救我出来。”

        她转头,最后朝小柿子说了一句,然后轻轻一跃,站上了院墙。

        要进来是简单,难的是避开府上侍卫的耳目。好在墙底下有处竹林,杨南雪个子不算太高,刚好能藏在里面。

        手忙脚乱换好丫鬟的衣裳,她探出脑袋去瞧外面的情况,未成想被人一声喝住。

        “什么人在那儿?!”一个侍卫声色俱厉,就要拔剑。

        杨南雪后背一凉,面上却不慌,慢条斯理地把衣衫带子系好,从竹林中走出。

        “侍卫大哥,我是二房的丫鬟惜莲啊,我认识你的,之前在厨房,你”只见杨南雪一拍脑袋,十分懊恼的样子,“你我怎么就给忘了。总之,你这张脸我是很熟的!”

        侍卫从上到下打量着她,似乎并不买账:“你跑到那里面去做什么?”

        杨南雪面上一红,“自然自然是有急事。”

        “有何急事?”

        “我方才方才实在尿急,可茅房又远,实在忍不住了才在竹林里行了个方便,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婆子啊,她非掐死我不可!”

        “尿急?我看不见得。府上这几日总丢些金银细软。”对方嘲讽地笑着,“恐怕就是你们这些小丫头干的!偷运出府换钱财去了!”

        杨南雪瞧着他,手往后一背,结结巴巴地说:“你不要污人清白!”

        见她不识趣,侍卫眉头一挑,“那就跟我去婆子那里走一趟吧,看看此事真假,也好还你一个清白。”

        刚刚才在门口见了婆子,这会儿再到她面前不就全露馅了吗?绝对不行!

        杨南雪将计就计,无奈出门没备太多现银,只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锭子,瞟了眼周围后神神秘秘塞到对方怀里。

        “哥哥,有话好说,我爹在外头病着,实在没钱才出此下策啊,您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不会连累你的。”她说得泫然欲泣。

        侍卫估摸着怀里的重量,眉头依旧皱着,“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走吧!去婆子那里对质!”

        “使不得使不得。”杨南雪连忙摆手,“哥哥,我身上的钱全给我爹了!”

        只见她凑近对方,放低了声气:“等下回,还在竹林碰头,我们五五分”

        侍卫这才赏了个眼神给她,但依旧没说话。

        杨南雪心想你也太黑了,嘴上一狠,重新说了个数:“三七分,我三你七。不能再多了,我爹等着救命呢!”

        “崔家怎么养了你这种内贼。”说着,他目光落在身后的竹林,“你最好说话作数,对你这种小丫头,我还是打得杀得的。”

        杨南雪心里骂,崔家养了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才是倒了大霉,只要出了崔府,谁管你五五开三七开。

        虽这么想,她面上仍堆笑,“哥哥说得对,我肯定是万万不敢的,以后还得多多仰仗哥哥。”

        说完,她迈腿就要走,却还是被对方叫住。

        “那边今日走不通,闭了园子挖水池子。”侍卫出声提醒。

        杨南雪止住脚步,拍拍脑袋,“对啊,挖池子呢,我怎么给着急忘了。”

        左边这条不能走的话,就只有右边这条了。

        杨南雪往右手连廊去,侍卫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却总跟在后边,她实在忍不住,扭过头好言好语地问:“哥哥可还有什么话要交待的?”

        “我看你是贼做多了心虚,你回二房,我正好顺路去当差,瞧你怕成什么样子。”侍卫笑话她。

        杨南雪陪笑:“哥哥说得对。”

        关键她也找不到去二房的路啊。只得缓了步子,落在侍卫身后,想着一会儿甩掉他,再去找崔如云的住处。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连廊尽头,再走就要分路了。

        杨南雪心里松一口气,正要同对方道别,却没想到对方的剑刷一声出了鞘,欺身上前,将她逼进了死角。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杨南雪心中大叫不妙。

        侍卫死死盯着她,“我可不记得府上什么时候来了你这样的丫鬟。”

        姿色太胜,套一身丫鬟衣裳也难掩人耳目。

        杨南雪表面仍在挣扎:“我刚来府上不过半年,哥哥不认得我也是应该的。”

        袖中的匕首却已经蓄势待发,她今日本不想杀人,如今也没办法了。她像个杀手般冷静打量对方,喉颈太高,难一击毙命,胸口倒是正好,可到时候血喷出来,会溅她一身

        “你方才说二房,崔家是有个二房,可十年前就因为田产的事分了家,后来干脆离开遂州,如今天涯海角都难寻。你说在二房做事,做的又是哪门子事?!”

        “近日府中的确隔三差五丢失金银财物,可三天前被婆子肃清了,查出是太夫人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已经拖到衙门里受刑去了,当下府里人人自危,连根针都不敢拿。你呢?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小贼?”

        “又说修池子。两年前,小少爷在后院池子里头溺水死了,老爷一怒之下让人把池子填平了。现在又是修哪门子池子?!”

        侍卫面上满是嘲讽,“杨南雪,你是叫杨南雪吧?还真是给你画个圈你就真往里跳。”

        他心里得意极了,早先二小姐就交待过他们,若一个叫杨南雪的女子进了府,一定要就地拿下,带到她面前。还叮嘱此女身上有些功夫,须得提防再提防,绝不可掉以轻心。本想着府中戒备森森,一个小女子怎么敢擅闯,没想到二小姐还真料事如神,她果真来了。

        二小姐遭了变故、心崩神毁的,若能把此女绑到她跟前儿,她一高兴,岂不是要给他记一头功?以至于他方才耐心与杨南雪周旋,都是为了稳住对方,好将她逼到这个死角,再一举拿下!

        他当侍卫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出头之日了!

        “你识趣点就跟我走,到时候凭二小姐发落,我不会伤你。”他还是掉以轻心了。也不怪他。任谁看了面前这女子的模样都得掉以轻心。

        眼角眉梢都是委屈,柔柔弱弱的,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

        杨南雪抬起眼,眸中藏着波光粼粼的泪意。她大概太懂自己的优势,身段又软了几寸,瞧着是在示弱,可匕首却悄无声地抵在了对方身上。

        遗憾的是。对方还不知自己将死。

        “好啊哥哥。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就只能这样了你说好不伤我的”杨南雪语气中满是乞求。

        都说乱花渐欲迷人眼,他却叫面前这一枝迷得几近失神。

        “都说了,只要你乖乖到二小姐面前去,我自然不会伤你。瞧你这样子,估计只是和二小姐有些误会到时候若能说得上话,我自然会在二小姐面前帮你求求情,二小姐宅心仁厚,虽近来遭难心绪不佳,大概也不会太过为难你的。”

        他凑近瞧着这姑娘,仿佛还闻到对方身上的花香。是什么花呢?桃儿不是,杏儿不是,那些都太俗气,不像她衣袖上的气味,他着了魔一般,满脑子都想着再凑近一些、再凑近一些。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口突然这么痛?

        噗!他喉头一甜,没忍住吐出一口血来。

        他只得分出一点目光,朝底下一看,只见血柱从他的心口喷涌而出,他抬手去捂,却是越捂越多。

        再抬眼,方才面前的佳人哪里还有踪迹?

        师傅说过,长得漂亮的女人不需要带刀,她本身就是一把刀。师傅说得对。

        杨南雪眼睁睁看着那侍卫倒在自己面前。

        可匕首还安安稳稳在她手里,她分明还没动手啊!

        下一瞬,她被一个力道拉扯进了旁边的花房。

        来人捏着她的后颈,像提着一只不听话的小猫,将她摁在墙上,凑到她耳边,语气十分不悦。

        “娘子。你方才叫谁哥哥呢?”

        杨南雪还没来得及辩解,对方的唇已经封了上来,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仰头受着,那声相公哽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怎么也喘不过气了。

        花房里也不知是种的什么花,逢了春天,这会儿开得甜腻得很,空气粘稠得像搅不开的浆糊。一门之隔,是侍卫的尸体,浓烈的血腥气也传了进来。两股味道一混合,实在古怪,又香又腻,却又叫人兴奋。

        脚步声,好像脚步声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有人来了!万一别人发现尸体了怎么办?杨南雪心里一慌,伸手去推林宴西,却让对方制住,被紧紧捏住了手腕。

        算了。杨南雪愈发失力,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下去。她瞪着眼,只看到林宴西眸底的深深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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