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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的雨很大


  顾昔年只是冷眼看着,心绪如波。

  若是之前,他或许会对着这小厮同情几分。只是下雪的时候,又有那一朵雪花是无辜的呢。

  这些人,不过都是当初想要踩上他一脚的人罢了。

  本以为会痛,只是发觉知晓的多了,瞧的清楚了,这些东西反而就已经没了什么,不过都是捧高踩低罢了,在这乱世里,却也只有几人可以真真的做着自己的?

  怕是没有几个,都是可怜人罢了。

  可有的时辰,可怜人欺辱可怜人,却是越发的入木三分。

  踩着别人的痛脚,或许会叫他们觉得,自己亦是高了几分吧。建立与他人痛苦之上的快乐,或许给了他们一种高于人之上的错觉。

  瞧着他的冷眼,那小厮更是连滚带爬的起了身子,跟在顾邵明身后,弯着腰,打着伞,像是一条狗。

  *

  “昔年,这般晚喊你来,是有一件事情。”傅世在案几上拿出一个文件,给顾昔年瞧着,面上是冷凝的颜色。

  “是。”应许着,顾昔年就是把这文档接了过来。

  堂则潇?

  “堂则潇不是已经死了么?原来是竟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算计。”看着这文档和那张熟悉不过的脸,顾昔年蹙了眉稍。灯火昏黄,落于眼前的却不是温软。

  “他的障眼法,倒是骗过了不少的人。”傅世冷声说着,又是冷笑了声。

  堂则潇算计了一辈子,最后连着自己的死,也是要算计上几分,可当真不愧为一只老狐狸。

  他不管这老狐狸在何处经营着自己的势力,可入了南城,可就不要怪他不心慈手软了。入了南城的势力,若是不可为他所用,那就可以灰飞烟灭一个选择了。

  成了齑粉还是可以化作飞灰在这空中浮着,却也不失为一个美景。

  “当初我以为他死了,可如今卷土重来,倒不知道是答打着什么算盘。”傅世仿佛又念起了那年,宁纵死的凄惨,他吐着血,却是笑着,嘱咐他要一生护着阿姝。

  而这之间的罪魁祸首,想来便是这堂则潇了。

  “那这楚姨太的死,怕是和他不无干系。”看着那案几上灰黑色的面,顾昔年念到了这样的一个可能。

  这楚姨太虽是自绝,只是这自绝的时辰,可也太过的巧合了些。

  偏生就是捡在二少在南阳且正是与团座形成来两两相对之势的时候,而这一切的巧合背后,定不会简单。

  “是断魂药。”傅世喝了一口茶水,吹了吹这茶杯上的浮沫开了口。

  “在这府中的下人,自然是会有手里不干净的。而堂则潇可是最会卖弄人心的,这也不算是什么难事。”拇指和食指之间摩挲着,忽的傅世就是笑了开来,只是这笑中多许的冷冽。

  像是这冬日里,下了雨,成了那倒挂在了屋檐上的冰凌。

  “那,夫人。”低垂着眼睛,斟酌片刻顾昔年还是开了口。

  他跟在团座身边多年,自然是知晓这夫人在团座心里的重要性。

  与之重要,并不亚于那生死。生死可一世而了,而这情谊只会随着时日的悠长而越发的深厚,越发的浓重,叫人越来越不可放手。

  只是很多时候,有情人,未必可以终成眷属。

  为了护着所欢喜的人,大抵会带上假面,做着相反的恶事,成了那戏台子上白脸子的恶人。这其中苦痛,却又是几人可知,几人晓。

  “这些年的谋算和冷落,本都是为了护着她。只是她的心,到底已然被我伤透。我能做的,仍旧不过护着她一生平安。至于这喜乐,怕是终其一生,我也再不可给了。”傅世说着,苦笑。

  眼神落在案几上的钟表上,神色几分落寞。

  犹记得当初少女的娇俏,笑着说:“日后可不许忘了我。”

  他没有忘记,没有忘记那日微热的日头,笑的娇俏的人。而忘了的人,是她。可叫她忘了的人,却是他。他们之间,竟然亦是错过了。

  而这一错过,便是一生。

  宁纵的死,叫他失了那少年的意气风发。

  叫他知晓原来他所最为珍惜的一切,在别人瞧来,不过就是一场局就可以毁了的,且毁的,面目全非。他是悲剧的,而这天下所有的悲剧,不过都是因的当事人的能力不足。

  若他可以再厉害些,再厉害些,那人又怎的可以一枪就叫阿纵没了性命。

  与其说着这些年来,他恨着的是堂则潇,却不如说他恨着的,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恨自己的能力不足,恨自己的高看一眼,恨自己的少年冲动。

  初生牛犊不怕虎,是一种少年气的称赞,可在某些事情上,这不是一个称赞而是一个可以要了人命的东西,是一句染了血的话。

  阿纵的血温热,仿佛仍旧在指尖,一滴,一滴,一滴的落着,落漫了整个案几,泛着殷红的血色。

  心如黄连,只是难言。其中苦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窗外雨滴答而落,仿佛要冲破屋檐。

  “这几天小心看着这南城里进出的商人,这之间定是有着堂则潇的人。”顿了顿,傅世冷声的吩咐了下去。

  钟表的滴答声响在这寂静的屋子里越发的明显。

  滴答滴答,那是当初的岁月流走。

  华年已逝,佳人不可追。

  有些事情,总是握不住的,像是指尖流走的流沙,不论你握着的再紧,它仍旧是会从指尖流走,带着阳光的温度。最后徒留的,不过是零星几点的沙粒子,泛着金黄色的光。

  终归是,不过尔尔。

  “你先回去吧。”傅世闭了眼睛,说着话。

  “是。”顾昔年的眼神落在那案几上的怀表几分,还是走了去,把这房门掩好,也隔绝了外方落了一夜的雨声。

  顾昔年最为了解团座,他这一生的不平,只有夫人了。

  只是为了这样的人,这样骗着夫人,虽是护着了夫人,却也是失了心。且对着夫人来说,或许一切倒是不如死去的吧。只是他们二人都太过的刚直,像是那两根独立了着的竹子,各自挺着自己的身板,却不为任何而折,亦是不会说出自己心中所念。

  就只是这般的在风雨之中,抽着节,越长,越高。

  可横亘在二人之间的深渊,却也是越发的深,丢了石头,也听不到任何回响一般。

  雨下的淅淅沥沥,落在石板上,起了水雾,成了那易碎的泡泡,仿佛这不是雨,而是一锅沸水,煮着,蒸腾着,整个世间。

  “阿姝。”看着那经久不换,仍旧是在晃动了的怀表,傅世竟是模糊了眼睛。可他笑了出来,一如当初年少。

  那时的他们还是年少,当时的他欢喜蓝色,而阿姝,总也是一身浅淡的小洋裙,带着些许的绣纹,是这城里,最俊俏的姑娘。

  “阿世,好像这个世界是很大的,日后我们一起去别的地方吧,就像是父亲说着的英吉利,还有那个开满了樱花的日本。”阿姝看着他,眼睛里仿佛是有着星河璀璨。

  “好啊,我带你看世间所有山水。”看着那浮光跃金的河流,傅世许下了一生的誓言。

  “那我陪你喝完这个世间所有的茶水!”阿姝笑着,站了起来,转了个圈儿,十分兴奋的样子。仿佛明日就要出发,就要到了他们所许诺的地方,要做着一切许诺的事情。

  当时,他真的以为他们会永远如此欢喜,只是到底世事弄人,造化万千。

  他喃喃着,唤着阿姝的名字,仿佛面前是他念着了半生的人,笑着,喊着他一声阿世。

  他想要伸出手,可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寂静和这窗外的雨声。

  只是他自己心中亦是清楚,自他选择护着阿姝的那时起,这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他早就再是阿姝心中那个少年郎,也不再喜蓝衣,也不再焚香沐浴而读书册。

  他手里已经全是老茧,眉眼几分苍老,连着枪都会有些抖了了。

  少时,总是以为生命还长,有着许多的时光去散落。

  可如今回眸,竟已经过了半生。

  而他的阿姝,竟然也已经与他疏远了半生。

  半生的时日,说长亦是长,可短,亦是短的。时光流逝,总是在你发现它流走之前。

  他忽然想起来阿姝曾经与他说过的一首诗:“月冷似瑶台,静听打更声。少时携玉龙,诛杀百夫长。玉龙没千年,君恩已作古。默念少年时,怒马配鲜衣。飞鱼今已没,世上无锦衣。”他一字一顿,面前仿佛是少时的阿姝,温声的念着这诗词。

  飞鱼今已没,世上无锦衣。

  他哪里还是当初的少年,哪里还带着当初的一分气力。

  他已经老了,走过了半生,而这半生里唯一错的事情,就是将阿姝推开,而他这半生里做的最好的一件事情,就是护着阿姝。

  傅世知晓堂则潇已经在了南城之中,可是他却仿佛抽干了所有的气力,他恨,可他开始怕了。

  他怕,他怕真的有一日,他护着了半生的阿姝会倒在他的怀里,流着血,而这血是热的,是涌出来的。明明这些年,他都已经熬了过来,梦寝夜生寒,明朝念佳人。

  窗外的雨未歇,人心却已乱。

  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害的从来不是身上的血肉,乱着的,从来都是思绪,和付之一炬的勇气。

  英雄孤胆,而将军有妻,有城。

  置之死地而后生,却少了份孤注一掷。

  得到便护着,护着,便恐于失去,有时这是勇气,可有时这便是毒药,入了肺腑不可消,药石无医。

  决定了的事情,却也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傅世叹了口气,窗前站了会儿,开了窗子,任由着这凄风苦雨朝着面而来,微微的痒。

  “阿姝,今生我好生的护着你,来世我们可以不再这等凄怆么。”笑了笑,傅世闭了眼睛,任由风雨落于眉眼之间,水落满面,分不清是泪是雨。

  只是终归都无人响应。

  “我这是,罪有应得,阿姝。”笑着,仿佛是泪流,青丝被雨水沾湿,黏在了眉眼之间,眼睛如同染了脂粉,红的不成样子。

  “只是,阿姝,我不后悔。”蓦然的说着这句话,傅世关了窗子,也隔绝了满城的风雨。

  *

  “主子,春寒,还是早些进去吧。”阿音给宁姝披上了一层衣服,温声的劝着。

  看着独立窗前目光幽远的宁姝,阿音心底一阵的心疼。

  夫人受了太多的苦,偏生姑爷也是那样的模样,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姑爷在这之前,却也的确是对着小姐好的,可这之后却也不知道怎的了,就有了楚姨娘,之后又是这般多的姨娘,而小姐的院子,竟是再无踏足。

  他们之前还是有过浓情蜜意之时,之时如今惨淡,回看当初,只觉得愈发难过罢了。

  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而这欢喜的日子,却不过寥寥而已。

  “阿音,今夜的雨真大。”宁姝说着话,目光落在这起了帘子玻璃外的雨上,雨幕如珠帘,像是隔了层什么。

  “是啊,这雨怕是要下到明日去了。”阿音看着外方的雨,越发的大了,雨水打在这石板上,溅起的水花都有几寸高了。雨声不歇,今夜怕也是难得入眠了。

  “楚绪绪过门的时候,我就盼着会有一场雨。”轻声,宁姝开了口,她紧了紧自己身上裹着的衣服,眼神飘忽无定点,像是一个盲人,迷迷茫茫的,瞧着外方的光景都是带着一层薄雾。

  “我从来没有这么怨毒过,有一瞬间,我都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忽的,宁姝就是笑了开来,眼角的细纹也是深了几分,眉眼之间依稀可见当年风采。

  或许情谊有时候不应当浓重,它会成了迷雾,迷茫了所有你所见的到的事情,让你迷失进去,不再像着自己,而成了另一个人。

  “可是那天没有下雨,青天白日,鞭炮声响了一天。”笑着,宁姝说着话,语气几分的平静,仿佛她说着的,不过是别人的事情,与她无关。仿佛一切都是云淡风轻,瞧啊,那风一吹,云就是散了,散了这个天。

  “阿音,你给我讲讲那个故事吧,月色锦衣行。”宁姝温声的对着阿音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镜子,那镜子中的自己,发丝微乱,平添几分的憔悴之感。

  像是个历经沧桑的人。

  “好。”阿音看着这样的小姐,鼻尖酸了酸,可到底没有哭出来。

  ------题外话------

  谢谢沐之言曦小可爱的评论呦,爱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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